52.不告而别

故意不睡觉的行为已经毫无意义了, 可莫却莫名其妙地失眠了。亏她一到九点就早早躺在床上,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闹钟的分针转了360度,滴滴答答的走针声让莫开始烦躁起来。

她忽然掀了被子, 坐了起来。正蜷在她身侧睡得正香的小黑猛地被惊醒, 还迷茫着, 却见莫忽的从窗口跳了出去。

小黑吓了一大跳。倒不是担心莫的安全什么的, 而是害怕被手冢家的人看到。这天下午莫从树上跳下来就已经被手冢彩菜和手冢国晴训了好一顿了, 从树上跳下来毫发无伤可以说是运动神经发达,可是如果从二楼跳出去还什么事都没有,那就不好解释了。

所以说, 它的主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小黑郁闷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一圈,跳上窗台, 追着莫的气息跑向了远处。

“不用跟着我, ”莫赤着脚踏在草地上, 柔软的草叶尖儿刺着脚心,痒痒的, 很有趣。这项游戏似乎让莫产生了兴趣,她不断地尝试用各种不同的姿势和力度踏在草叶上,烦躁的感觉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回去吧,小黑。”

小黑跟在她身后,垂着头很没精神的模样, 听见她的话, 抬起头来轻轻的“喵”了一声。

“为什么不回去, 你今天好像没怎么睡。”莫像走独木桥一样在花坛边沿的青砖上走着, 双臂张开保持平衡, 一边回过头来问。

“喵……”小黑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怜兮兮了。

莫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困了就回去,我可不会管你的哦。”

小黑点点头,乖巧地跟在她身后,爪子落地的时候轻巧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浑身黑色的皮毛让它在黑夜中仿佛隐身了一样,极难让人察觉。

一辆汽车从远处的街道上开过来,在公园旁边擦过。刺眼的车灯让莫眯起了眼睛,抬起手挡住光线。直到那辆车开走了,莫才放下了手。

虽然已经是春季快要结束的时间了,可夜晚的东京还是有些冷。莫抱着双臂使劲搓了搓,开始后悔没把屋子里的外套一起带出来。

回去的念头只存在了一刹那就消失了,莫回过头来,看向小黑,“小黑。”

小黑点点头,转身钻入公园栽种的灌木中。

坐在小公园的秋千上,秋千随着莫的动作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吓人。

夜里很安静,特别是这片居民区,除了居民小楼里的传出的些许声音之外,安静得连草丛里小虫的鸣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当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的时候,莫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抬起头来,却被一束灯光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接着,大灯换成近灯,一个人影从车上下来了。

莫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啊恩,看到本大爷很惊讶吗?”迹部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看起来比穿着校服的时候成熟很多,他站在离莫几步远的地方,略抬着下巴看着她,眼神锐利得像是某种审视,并且还略微带着些不满,“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莫别过头,“你自己还不是。国中生现在应该要睡觉了吧?”而迹部却还在外面。

迹部抚着眼角的泪痣,神情半是高傲半是莫名。

“起来,我送你回去。”

无论怎样,这种时间留一个小女孩在外边的确不太好。更何况这个小女孩还是和他家有莫名联系的人。

莫晃着秋千,干脆的说,“不要。”

迹部微微皱起眉,“快点!本大爷不喜欢等人。”

“我说——不要!”莫抬起头盯着迹部,大声的说道。

迹部冷冷的看着她。莫却垂下头,低声说,“我不想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不知道什么还能够在这里待多久,明明就站在这里听着别人的话,心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真实感。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只是温度,别的什么应该包含在里面的东西,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莫忽然打了个寒战。

“冷的话就到车里……”迹部朝前走了两步,抓起莫的手臂将她提起来,却忽然,一声兽类的咆哮从身侧传来,迹部本能的放开手朝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才发觉一丝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流下来。

抬手一抹,是血。

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却被迹部一声喝止了。

由于迹部身体的遮挡,那人并未看到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只露出一双惨绿色眼眸的大型猫科动物。而迹部却被这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恐惧和震惊只在迹部心中存在了一瞬间,冷静下来的迹部不确定自己如果在这时候后退,会不会直接被那锋利的爪子撕成碎片。

“小黑,退下。”

听到莫的声音,迹部才想起莫的存在,他的脚做出一个抬起的动作,却硬是中止了。

莫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黑,脸上却露出几分不耐烦来。她伸出手,直截了当地抓住了小黑的尾巴,使劲一捏。

“敖——”

“闭嘴!”

“呜……”惨叫顿时变成了呜咽。小黑转过身来,眼泪汪汪。

莫抬起手摸了摸小黑垂下来的脑袋,从小黑的嘴里接过外套披上,抱着双臂搓了搓,满足的呼了口气。

迹部盯着那只巨大的、光是站着就几乎有他胸口高的猛兽,看到它慢慢缩小,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还人性化的踱步过来贴着莫的小腿蹭了蹭……他的眼睛几乎发直。

莫似乎在这时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苦着脸想了一会儿,却眼睛一扫,看到了迹部脸上那处伤口。

“我给你治好,你不要把刚刚的事告诉其他人好吗?”莫提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完善的交换条件。

迹部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以为本大爷就这么容易被敷衍的吗?”

莫却不管,径自蹲下身抱起小黑,朝迹部示意,“低头,快点啦!”

“……”

“喵……”小黑被举到离迹部的脸不足一厘米的地方,迹部其实从刚刚开始就只是在掩饰恐惧而已,心里发毛的感觉还没褪下,此时被这么一靠近,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后,小黑伸出了舌头。迹部感到温暖湿润的触感从皮肤上扫过,倏然睁大眼,却正好看到黑猫冰冷的竖瞳里闪过的冷光。

猫怎么会有这种嘲讽的表情?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黑猫就被移开了,莫一脸得意的望着他,“怎样?小黑很厉害吧?”

迹部摸了摸脸,除了些许湿润的感觉,确实是连伤疤都找不到了。湿润的感觉……迹部心底一阵恶心,从怀里掏出手帕来,在脸上使劲地擦了几下。

小黑龇着牙露出咆哮的表情,莫却捂着嘴笑了起来。

迹部的脸全黑了。

过了一阵,莫却忽然止住了笑,沉默地捂住了手腕。迹部诧异的看着她,却猛然发觉莫的身体看起来好像在发亮一样,透着隐约的微光。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爪子,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莫将手上的护腕脱下来,迹部眼尖地看到了那个像是某种标记一样的红色印记,正奇怪着,莫却忽然将那护腕递到了他面前。

“帮我拿给手冢国光吧。”莫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歪着头,微笑着这么说道。

“啊。”迹部习惯性的抚了抚泪痣,接过护腕,却发现莫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了。他朝旁边走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莫。

莫有些惊讶的张大了眼,“谢谢你……迹部家原来还是有不讨厌的人的啊。”

迹部的嘴角抽了抽,“多谢夸奖……”

“耶,你没听出来我没在夸奖你么?”莫眨眨眼,俏皮的样子让迹部恨恨的咬起了牙。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鬼。迹部如此想道。

莫朝小黑张开双臂,让小黑跳到自己怀里,抬起半透明的手朝迹部挥了挥手。

“拜拜……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也请你顺便跟手冢家的人说一声吧。”莫朝迹部眯起眼笑,消失在一阵柔和的白光之中。

白色的外套失去了主人的支持,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迹部盯着面前那还在微微摇晃的秋千看了很久,才弯腰拾起那外套,转过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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