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牧寒带人几人到了落湘宫。
到宫门前时,牧寒停住脚步,“云妃可出去过?”
“回君上,娘娘数日未出宫门,卑职们一直在这里守着。”
派来的侍卫除了守在宫门的几个人,其他都分布在皇城内的各个角落,一经发现有传送消息的宫人,立即逮捕。
牧寒听了便踏进了宫门之内,直奔云意晚所在。
可到了内殿,宫人们趴的趴着、坐的坐着、躺的躺着……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清醒着。
他去了云意晚的寝殿,却没有找到她。
“来人!”
殿外之人顿时鱼贯而入,一一跪下。
“请君上吩咐!”
“将他们弄醒。”
云意晚找不到,屋里倒了一片,怎么看都像出事了。
侍卫们接了一桶桶凉水,直接浇在熟睡的宫人们身上。
虽是夏天,可北苍的天气并不算炎热,再加上现在是清晨,宫人们根本就受不住这种温度,一个个瞬间清醒。
被人以这种方式叫醒,谁会不生气?
刚想发火,回头就看到一脸阴霾的牧寒,他们顿时气焰全无,连忙趴下,“请君上安。”
牧寒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云妃人呢?”
“回君上,娘娘不是在……”
公公指向桌椅处,可他仔细一看,却空无一人。
他小声嘟囔:“昨天不是一起喝的酒吗?”
“那就是回寝殿了。”
“没有!”
牧寒震怒,一群无用之人,连个人都看不住。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侍卫们都在外面守着,她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
“娘娘昨日突然要饮酒,还让奴们陪同,不想竟全醉了,后来的事,奴就不知道了。”
宫人们也是困惑,明明是一起喝的酒,怎么就偏偏云意晚不在了?
而且他们的酒量明明还不差,可昨日没喝多少就醉了,大家都是早早就睡了。
他们不是没有猜想过云意晚在酒中下药,可宫中肆意揣测主子是死罪,他们也不敢多言。
牧寒似乎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什么,他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神。
那人会意,绕过一种宫人,直奔酒桌,沾了一点就放在嘴里品尝。
突然,他眉头一皱,向着牧寒抱拳,“君上,酒里参杂了‘平生醉’,若是就水,则是祛风寒的良药;可若是就酒,则会使人一醉不醒,且不易查出。”
牧寒没有为这种药的出现而惊奇,而是在考虑云意晚为什么这般作为?
牧寒看着管事公公,“云妃近日可有异常?”
“回君上,娘娘近日只是为不能出宫一事困扰,并无其他异常。”
“那她都见过谁?”
“回君上,昨日君后来找过我家娘娘,君后走后,我家娘娘浑身是伤,流了一地的血,还大哭过一场。”
管事公公说这个,只要是想为云意晚出一口气,毕竟云意晚昨日即使受了伤,还是想着让他们大吃一顿。
如今看虽动机不纯,可也没有想过害他们,他们还是感念的。
牧寒大概知道是谁暗中破坏他的计划了,可现在他来不及找杜涵薇算账。
云意晚此一去生死未卜,虽不知她是如何出宫的,但她现在肯定在赶往南浔的路上了。
他不放心她,所以他也需要去南浔,顺便查看南浔出事一事。
“准备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浔皇城。”
侍卫们听到他的话,思维上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上已经先行一步,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落湘宫。
牧寒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全部赶出皇城。”
连自己主子都看不住的奴才,他北苍皇城不需要。
说完,他就径直离开了落湘宫,留下张公公处理剩下的事。
牧寒远离落湘宫,都能听到身后的哀嚎声,可他没有丝毫反应。
这样的场面他见惯了,而且他根本就不会去同情活在底端的人,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
他现在只是担心云意晚悲愤过度,会出什么意外。
三天后。
云意晚终于赶到了南浔皇城,期间她的马累死了几匹,旧伤之上又添了几道新伤,可她并没有停止。
她知道,她的父王母后还在等她,她要回到他们身边。
留在北苍是为了做好守护南浔的最后一道屏障,现在南浔没了,她也没有了留在那里的必要。
以后,她要一直待在她的家里,待在她的亲人身边,一直到最后。
几日前,她在知道南浔出事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可是,落湘宫外环绕着这么多人,白日里,她肯定没有办法逃出,她只能选择在晚上。
可她宫里的人也都时刻在监管着她,她还得防着他们。
她当然也知道,她偷偷跑出宫去会连累他们。
所以,为了兼顾全面,她只能选择用药。
好在周雨媚为她准备了很多药,她也刚好知道‘平生醉’这种药。
在确保不会对人体有伤害之后,她才敢下在宫人们的酒中。
宫人们都醉倒了之后,云意晚才实施逃离这里的计划。
有一件事其他人或许不知,落湘宫后院的墙脚有一个洞,只是被填过,因为有很多杂草,平日里没有多少人在意,即使看了也不容易察觉。
她也是在一次偶然机会下发现的,只是当时也用不上这样的方法出宫门,她也没有在意,现在正是时候。
虽然成功出了落湘宫门,但皇城的门并不是这么容易进出的。
北苍皇城的墙太高,巷太深,将人困得太紧,扰得太忧!
所幸她遇到了孟枫。
刚开始遇到他时,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全完了,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助她出了宫门。
一路走来,虽对她是个较强的负荷,但好在赶到了。
可是,她没有去皇城,而是去了云氏皇陵。
来前,她向覃都的人打听才知道,她的父王母后已经在两天前下葬了。
原来,她连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云氏皇陵。
这里是云氏皇族的的归属之地,只要生前没有过大错误,死后都可以葬在这里。
云中天夫妇生前都是对南浔有极大贡献的人,能顺利葬在这里,也算得上魂有所依了。
云意晚小心翼翼地走进皇陵,期间经过了不少云氏先辈的陵墓。
她的每一步都在害怕,她害怕见到她父王母后的陵墓,可她又害怕见不到。
见到了,就是明确死讯;见不到,就意味着那群北苍蛮人连最后的尊严都不给她的父王母后。
她好矛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段路走了很久,像一辈子那么久。
每一步都犹如踏在荆棘之上那般疼痛。
若早知即使嫁到北苍,都无法避免南浔出事,她为什么还要嫁去?为何不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陪他们一直到最后。
漫长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道路的中央,她见到了她父王母后的陵墓。
上面刻着“南浔一十九代君上云中天、君后周雨媚之同墓。”
云意晚一看到它的存在,尚未接近,双腿已经直直地跪下,泪水也如坠雨,止不住,也停不住。
她跪着一步步地靠近陵墓,地上有落叶铺成的厚厚垫子,为她减轻了其中带来的疼痛。
不过,因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孝衣,极其容易沾染污渍,很快就变得脏乱不堪。
这身衣服本是她对宁夕舞的眷恋,可没想到却要用它恭送她的至亲。
坐在陵墓处,她将略微发抖的手伸向墓碑,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父王……母后……”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
“母后,我现在学会宫规,我也学会规行矩步了,你来夸夸我啊!”
“母后……”
所说的话全夹杂着哭腔,毫不掩饰的悲伤弥漫在这陵墓之内。
至亲之人就这样离开了,怎能不伤?
她已经成长了,她已经学会独立了,她也学会了去照顾别人,可为什么她真正想要照顾的人却不在了?
世间言: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抵就是这个场面了吧!
“公主……”
在她悲伤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成功地打断了她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