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晚躺在了原本景言楚躺着的位置。
她的床头燃着香,丝丝缕缕的青烟正环绕在她的身边,试图将她唤醒。
而文衍经坐在不远处的茶桌旁,桌上的盘子内乘着的就是,云意晚吐出的已经被清洗好的虫子。
文衍经拿着两根较粗的银针,正目不转睛地研究着它。
“额……”
云意晚发出声响,才让他转移注意力。
“小晚,你感觉怎么样?”
云意晚木愣地坐起来,依靠着床头的木板,脸上全是绝望。
“小晚,你……”
“文叔,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她与景言楚之间的一切,包括她一次次地遗忘他,他每一次绝望的神情,她都清清楚楚地想起了。
“我竟然会忘了他!呵呵呵……”
她笑了,双眸因为拥挤,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如同珠串一般,一旦有一颗掉落,其他的就再也止不住了。
文衍经行医多年,也见惯了不少生死离别的事,可见云意晚伤心成这样,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小晚……”
见云意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一咬牙,“小晚,有一件事你必须面对。”
云意晚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文叔,你说吧!”
“你昏迷之前吐出的血我看了,里面有剧毒,我替你号了脉,发现你体内不止一种毒,所以……”
“呵……”
她的手试图抓紧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到,只能颤抖着抓紧自己的手腕。
“小晚,文叔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爷爷,我到现在最多知道其中一种毒叫‘七月引’,服用它的人最多只能活半月。”
他一阵锤头,云意晚连忙止住他的动作。
“文叔,这与您无关,您无需自责,您可以告诉我,我还可以活多久?”
文衍经没想到告知她的死讯,反而让她平静下来了。
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小晚,你也别这么悲观,容文叔再想想办法,文叔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找到一线生机。”
文衍经说得坚定,可云意晚忽视不了他眉间挤起的小山峰。
她强撑起笑容,“文叔,没事的,我大概知道是何时中毒的,时间太长了,毒应该早已侵入五脏六腑,即使有解药也来不及了。”
第一种毒大概是,那晚她在客栈中见到的手拿赤色蟒蛇的异人,强行逼她服下的药丸。
而第二种毒与傅漫思脱不了干系。
她还记得傅漫思说过,她活不久了。
想来应该是她本想让景言楚喝下,没想到阴差阳错她替他喝下。
如此也好,只要她的阿言好好活着就好。
“可是……”
文衍经的悲怆遍布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看起来瞬间老了几个年岁。
“文叔不必为我担心,如今我至少活得清明,于其被别人骗着活,我宁愿清醒的死。”
“嗐!”文衍经左拳打上右掌心,“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竟然下这么阴毒的药。”
他清楚地知道,即使再给他三天时间,他也不可能配置出解药。
先不说配置“七月引”需要的药所分布的地区南辕北辙,集齐所有药少说也要十天。
还有一种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毒,他又如何去找应对之法?
“事已至此,追究无用!文叔,您告诉我,我最多可以活多久?”
她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
“小晚,你刚才的吐血已经大伤根本,而且你不是第一次吐血了,所以所剩时间不多,不过……”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药瓶,交到云意晚手中。
“这是我最新研制的,有续命之用,服下它,至少可以坚持到明日日落。”
云意晚接过之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打开,仰头服下。
因为药在喉间停留了一刻,留下了大片苦涩,可她笑了。
“日落也好,只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得动作快些了。”
她直接下床,“文叔,您先去云府,明日我死后,您带着云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第三日就和云桐一起回到灵垣城,以后云府的一切东西都是您和云桐的了,这些我不会过问,只是三娘的儿子,就烦劳你们了。”
“至于其他,我现在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我晚些再与您细说,今日您要受累了。”
文衍经泪水纵横,他拉起她的手,“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客气话,你放心,你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吧!文叔都支持你!”
“多谢文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去……吧……”
文衍经有些哽咽,虽说他见过不少即将面对死亡的人。
可她是第一个,这么淡然地安排自己身后事的人。
只是,再见面的机会少了。
已经看不见云意晚的身影,他也就没有多做停留,收拾东西,就离开了这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