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3.19 小红帽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一出帘帐,随之寒就开始问:“昨天见你还好好的。”
安瑟沉默。
“你这样很幼稚知道不知道?”随之寒有些烦躁:“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猜猜猜猜猜!你又不是女人!”
安瑟仍然保持沉默。
“你……算了,随便你。”随之寒终于气馁,他痛苦地道:“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瞒来瞒去,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还口口声声说是好朋友……”
“我杀了人。一刀,一刀地裂解……”
安瑟的声音在他身后,几乎轻不可闻。
因为安瑟沉默了太久,随之寒最开始几乎以为是幻觉。但当他意识到是安瑟说话之后,他如遭重击。
是了,是这个问题……
因为昨天晚上见到了清醒时的安瑟,所以他完全忘记了梦境中的安瑟处在什么样的状况!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经不住诱惑,丧失了理智,等我清醒之后,我已经出了地下拍卖场,来到小红帽少年的家。他年老的外婆一再质问我,他的孙子,去了哪里……那时的我已经几乎要崩溃。我……杀了她。”
——之后,那个小丑又出现,他安慰我,并帮我把所有的罪证全部泯灭。他对我说,走出这扇门,我还是那个完美无缺的二王子。”安瑟的嘴角勾起某种茫然的微笑:“我答应了。作为奖励,那个小丑送给我治疗鼠疫的特效药。”
——我把特效药带了回去,果然治好了很多人,他们赞美我、崇拜我,我也沉迷于那种称赞中,放弃了对地下会场真相的追寻,直到那天的到来……
——我以为我是大灰狼,但到最后我才发现,我才是真正的小红帽。
——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圈套,而那时我却足够愚蠢,甘愿自己跳进去。
随之寒突然有些茫然。他之后见到的安瑟,强大,冷静,智慧,再不会软弱,也不会迷茫。而他从现在的安瑟,一步一步走到之后的他,中间究竟经过了多少?
“我也杀过人。”随之寒突然开口道。
安瑟一怔,却听见随之寒继续说道:“我不会安慰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也觉得你有错。”
“别人给你设了坑,你就傻傻地往里面跳。”随之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点点安瑟的额头,他与安瑟差不多高,只可惜白雪公主壳太具有压迫性了,一时间安瑟竟让就站在那里给他点。
“你昨天经历了那个小红帽的故事对吧?来,让我跟你讲它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从前有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喜欢戴着外婆送给她的一顶红色天鹅绒的帽子,于是大家就叫她小红帽。有一天,母亲叫她给住在森林的外婆送食物,并嘱咐她不要离开大路,走得太远。小红帽在森林中遇见了狼,她从未见过狼,也不知道狼性凶残,于是把来森林中的目的告诉了狼。狼知道后诱骗小红帽去采野花,自己跑到林中小屋去把小红帽的外婆吃了。并装成外婆,等小红帽来找外婆时,狼一口把她吃掉了。后来一个猎人把小红帽和外婆从狼肚里救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大灰狼?蠢透了!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小红帽!”随之寒畅快淋漓地说完一大堆话,觉得自己一向被人骂智商低,这下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骂安瑟了,谁让他在梦游状态:“不对,你和你哥都是小红帽!你哥傻地要死,不知人类凶残,引进人类,结果害了你,最后也害了自己。你也是,根本不知道你哥是个什么货色,把什么都毫无保留地跟他讲,他先跟人设计你去地下会场,又被人反过来设计一把,导致你杀了人。你现在是不是特难过?特感激你哥和那个他控制的小丑?一点追寻地下会场的想法都没有了?蠢透了,狼吃掉的不是你的人,是你的脑子!等你想起来找你的脑子的时候,整个人就陷进圈套里出不来了!整个精灵国都陷入一种颓废的状态了!这时候人类再来渔翁得利一下,杀了你哥,你以为剩下的你和你的精灵国能像狼肚子里剥出的小红帽和外婆一样完好无缺?蠢透了!”
“你……”安瑟被骂得完全没有还口之力。他怔怔地看向随之寒。
“你以为小红帽代表着什么?”随之寒冷笑:“就连当年的我妹都知道,小红帽代表着天真无知!你的天真无知换来的是你民众的血!你现在应该做的好像不是再沉迷在过去做了错事的痛苦中了吧?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发生了,你应该做的是阻止那只狼毁掉你的精灵国和猎人的渔翁得利吧?”
随之寒之前其实没想到这么多,但是说着说着就说出来了,没想到自己仔细想了想,还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觉得很高兴,他一高兴,就开始戳安瑟的额头教训安瑟,安瑟非常配合地让他戳,随之寒顿时热泪盈眶。
多少年啊!多少年他生活在莲镜无的阴影下,随之暖他又舍不得戳,现在终于找到一个人能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了!
最后等他看到安瑟的额头上都出现了红斑后,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啊哈哈哈,你的皮肤真嫩啊,真不像个男人啊哈哈哈哈哈……”
“你的手劲也不像是个女人啊。”安瑟轻叹了一口气,他像是试探着什么一般,几乎小心翼翼:“你……不害怕我么?”
“害怕你什么?”
安瑟静静地看着他:“我昨天清醒之后,没有见到你。我以为……你惧怕我。”
“惧怕你?”随之寒终于反应过来:“你以为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样子,所以先跑了?”随之寒大怒:“蠢透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娇弱么?你的智商真是负数!我的智商是你的一百万倍!”话刚出口就觉得有点不对,这怎么和他曾经听过的一个笑话相似。但是现在他突然忘记那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了。
不过现在的他却也没有注意力再去看这些事情。因为他看到了此时安瑟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三分释然,七分温柔,那种眼神,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卸掉了之前所有的冷漠。
安瑟……
终于,安瑟微笑起来:“好了,走吧。”
“不难过了?不生气了?”随之寒讪讪地问道。他把一个堂堂精灵王子的脑门当豆腐戳,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
“这里有些疼。”安瑟轻轻一笑,指向他自己的额头。
随之寒郝然。
之后,安瑟神色凝重起来:“谢谢你,随小姐……”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你说的对,我的罪孽,不可磨灭……但现在更重要的事情,不是纠结过去……”他看向随之寒的眼神温柔:“还好有你。我想……幸好有你。”
——也许,只要你在就好。
——我爱你。随。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天晚上安瑟的话语。随之寒拼命摇头,想把这种想法甩出脑外,但他却做不到。眼前的安瑟与那天晚上的安瑟渐渐重合,让随之寒竟开始有些惧怕。他不知道在惧怕什么,并不是对眼前的安瑟,却是自己心中那某一处的柔软。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喜悦?怎么可能?他……
原先这样的意识只是一小股一小股,而现在这样的意识的次数却慢慢地多了起来,多到随之寒开始觉得有些惶恐的地步。
好在安瑟没有注意到随之寒的不正常。他的神色开始有些凝重:“随小姐,我刚才听你说的一些话,有些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说我的兄长是罪魁祸首?包括你今天一进来,矛头就直指向他。”
随之寒有些头痛。他要怎么跟他解释,他的兄长对他有意思?他的兄长就是地下会场的管理者?他没有任何的证据。他想要改变梦境,让莲镜无清醒,不可避免地需要安瑟的帮助,所以他必须要拿出足够的证据。
但地下会场他无法一次又一次地进入。不仅如此,那里是梦境无法顾及的地方,存在有时空乱流。不同时间,不同空间在那里混杂。稍不留神,他们有可能被空间撕裂。没有清醒时的安瑟的视力作为辅助,他根本无法分辨出不同的时空缝隙。
看来,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两人把需要采的草药带了回去。安瑟微笑地向年老的药剂师打招呼。而他眼尖,一下就看出安瑟的不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人类女人有办法。”
安瑟有些郝然,此时随之寒却突然惊呼一声。
安瑟惊讶:“怎么了?”
“妹的,我光顾着你了,竟然忘记了莲镜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