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日鸣投来的得意目光,睿景帝不由微微一笑。
这时,马车已经再次启程。
坐在马车上的林峰,打开眼睛,神色中有说不出的严肃:“这一关,你过了。”
自上了马车,沈日鸣就一直在偷偷观察林峰,冷不防从他那里听到这句话,差点吓一跳。紧接着,就听他又说道:“但这只是开头,后面,你可要更加小心了。”
沈日鸣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这是用刺客的职业眼光在提醒自己,前面的路,并不好走呢。
但那又怎样?
不管怎么艰难,走镖这条路,本身就存在着坎坷。
而她,却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难不成,就因为它难走,便要自己放弃吗?
沈日鸣脸色顿然严肃起来,她收敛心神,开始闭目养神。
歪歪看到没有热闹可瞧,又见这两人神色疲惫,赶着休息,便也识趣地收起嘴巴,慢慢地挨着沈日鸣睡着了。
几个人一觉睡醒,发现已经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前面是起伏不断、接天的山峦;两侧是坑坑洼洼的山地;身后,来时的路已被苍翠的山色掩映得看不见了。沈日鸣跳下马车,舒出一口气,扭头就看见睿景帝的人正在安排野营。她有些生气,走过去冷声问道:“谁叫你们在这里扎营的?”
金吾卫看见是她,就没有理会,继续手上的活计。
沈日鸣便沉了脸色,略一沉吟,就朝睿景帝走去。
此时睿景帝已经下了马车,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乘凉,自有底下的人替他鞍前马后做好了服侍。有细碎的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枝投到他的身上,亮晶晶的,一晃一晃。
沈日鸣下意识顿了顿脚步,却还是开口问道:“陛下,您说话可是一言九鼎?”
睿景帝微微抬眼望向沈日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此时,他的脸色已经不似初见时憔悴,“自然。”
得到肯定而自然
的答复后,沈日鸣暗地松一口气,她忍住伸手按胸口的冲动,又问道:“您答应过民女,这一路必须听从民女的安排,对吗?”
睿景帝不禁一笑:“朕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食言。”
沈日鸣眼一望那些还在忙着安营扎寨的人影,心里不以为然一哂,“那就好。多谢陛下信任。”
“请陛下坐回马车,我们现在就翻过这片山。”沈日鸣目光俯视了一下睿景帝,随即清脆的声音响起,传到在场所有的人的耳朵里去。
“陛下……”安营扎寨的金吾卫早看到沈日鸣鬼祟的身影,只是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竟敢如此大胆,大刺刺地跑到陛下面前告御状,现在听见沈日鸣如此大声地宣示,哪里还能装聋作哑,愣了一下后,还是跑过来请示了。
“按她说的做。”睿景帝已经从地上站起来。
而说完狠话的沈日鸣,顾不得砰砰跳得厉害的胸口,也跳上了马车。身边没有邝叔,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就听旁边打坐的林峰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沈日鸣不觉微笑,放下了马车帘子。
山路越走越难走,沈日鸣好几次怀疑是自己走岔了道。她反复凭借回忆那张从邝三儿处看到的地图,终于决定就走这条路。于是,不得不弃了马车。沈日鸣这决定一下来,顿时惹得那些跟着睿景帝养尊处优惯了的金吾卫的不满,其中几个就走过来,有直言沈日鸣好大胆子,居然敢卸陛下的马车的;有婉转劝说沈日鸣当懂得些为陛下这类权贵着想、自己可从中获益的;更有直接将手中佩刀往沈日鸣肩膀上架去的。
凡此种种,跟在沈日鸣身后的林峰只看并不拦着。一如当日他们初遇时,沉默无言跟随在后的天真少年郎。
而歪歪则连忙跑到沈日鸣身边,但凡见到对三娘子不妥的,立即开口帮腔。可是,最后那无情的不长眼的佩刀也架她脖子上,感到了肌肤冰凉冰凉的时候,成天唧唧歪歪说个不停可
以把阎王爷吵醒的本事,瞬间就在歪歪身上消失不见了。
面对直言呵斥者,沈日鸣当即冷笑回应:“我的胆子可一点都不大。胆子大的人是大人你呢。”
对方不由一愣,“你说什么?”随即反应过来,怒道:“老子要是胆子不大,怎么贴身保护陛下?”
沈日鸣正色道:“正是,大人若是胆子不大,怎么做得陛下的贴身护卫?”
那金吾卫又是一愣,刚要说点什么,沈日鸣已经接着冷冷说道:“我也一样,若是胆子不大,为了走镖,还是要在人前充充胆大,好先灭了他人威风、长点自己的志气。”
这是什么歪理?
金吾卫张嘴刚要反驳,又见沈日鸣说道:“大人胆子虽大,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陛下的生死随随便便放在大人胆子大就担待得起之上。”言罢,一脸严肃看着对方。
“你……”
沈日鸣却不再理会这个已经被她一席话气得浑身微微作抖的金吾卫,对众人吩咐下去:“此处山路容易有埋伏,大家注意防备!”
那擅长说委婉话来劝人以达成自己目的的,就悄悄拉扯沈日鸣到一旁,自以为没有过多引起他人注意地低声劝告:“陛下到底是金贵之躯,三娘子涉世未深,想来考虑事情不周全也是有的,但这个不要紧,日后多些磨练就可以了。现如今的问题是,可否让陛下坐马车过去……”
沈日鸣当即打断对方:“现在就有磨练,何必等日后!”
对方顿时噎住,神情尴尬,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又继续劝说道:“陛下乃九五之尊,他看得上你三娘子,看得起你扬危镖局,这才屈尊降贵请了你们,你可别像那些势力的人,分不清楚形势,也看不明白,你的衣食父母是谁,看不明白没有关系,我讲了这么多,你也该清楚了,得罪了衣食父母,你们……”
这些话,可是比先前的锐利多了,因此,说这话的人说着说着就有些喘气,还不忘一面观察沈日鸣的神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