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桓温(下)

“你是......温...儿?!”庾亮错愕的声调中透着一股实打实的欣喜若狂。

“正是侄男。”

“我四下里派人寻你不着,这两年你去哪里了?”

“你母亲呢?弟弟们呢?”

“为何丁柏来报时,说你叫‘孔元’?”庾亮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边走边说,绕过几案,双手抓住孔元的两臂,一连抛出三个问题,然后从上到下地细细打量着他:“你精壮了许多啊!”

“叔父,容禀!”

桓温也就是孔元。他虽生的孔武有力,看起来五大三粗,但绝非“傻笨蠢憨”之辈,恰恰相反,如果说他勇猛剽悍足可以一当百的话,那么他心细如发,观察入微,见微知著的本事便可称得上万里挑一,而随机应变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并且最厉害的还不止这三个方面——他完全出于本能的将“明察、巧变”这两种特质与自己“愚拙”式的外形不着痕迹的融合在了一起。当他是自己的朋友时,总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不论你悲伤还是快乐,建功亦或犯过,桓温都会表现的恰到好处,就像一块美玉,一杯醇酒,润物无声,不觉自醉;而在他的敌人看来,这个人又是那么的可怕,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或者一个表情,一种声调,甚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呆在那里,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从而察觉到你隐藏的秘密。更为可怕的是,你永远不会去刻意提防那个看起来混拙猛楞,拎着个酒壶被个普通士卒追着满营跑的莽夫,而他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你。

这声“叔父”叫的庾亮心都碎了。

“家父兵败身死,我带着母亲和弟弟们为躲避仇家追杀,这两年来隐姓埋名,辗转流落到了三吴之地,时下正在一荒村处藏身。您知道的,家母乃是文圣后裔,侄男小字‘元子’,故而化名孔元。”桓温将庾亮的三个问题一并做了个简明扼要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对方对这两年他们一家的遭遇浮想联翩。

“仇家?苏峻已然伏诛,叛军尽数归顺,你父为国死节,怎么还会有仇家?”坐在一旁的何充适时的加入了对话,问出舅兄必然同样会好奇的问题。

“您可是……何叔父?我记得太宁二年,您因功迁中书侍郎时,家父曾携侄男过府拜贺。”

桓温所言非虚,却又不全是实情。他的确曾随其父前往何充府上拜贺,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桓温那年只有十二岁,事实上,这段记忆早已十分模糊。若不是方才在府门前陈泰告诉他今日公爷是同“都乡侯”一并回来的,他断然是认不出的。

“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家父生前时常对我夸赞您‘器局方概、谋远忠贞’。”这些话桓彝当年属实是说过的,但他此时说出来却是在府门外等候召见时准备好的。

“惭愧啊!桓公治宣、芜,广施惠政,收抚流民,开荒垦田,救灾解难,兴教办学,深为两地百姓所怀。最后以身殉国,方为我辈楷模。”何充由衷的感念桓彝于民爱之如子,于国忠贞节烈。

“温儿,你们哪来的仇家?居然敢追杀死国忠臣之后,真真可恶!你快告诉叔父,叔父现在就派人持我虎符,去军中点齐人马活捉他们回来,听凭你发落!”庾亮这一整天的情绪先是在赭山望江亭里由悲转喜,然后又由喜入悲,现在回到府上居然见到了苦苦寻觅不着的故交子嗣,大喜过望之余,却兀的听说其一家为仇人追杀,几次三番的大起大落,诸般心绪就好像一只胀满气的皮球——啊哈!这下问题解决了,一个合理的出口。他恨不得立刻就能抓到桓氏的仇家,将这帮乱臣贼子直接丢到军中的大锅里煮了了事。

“苏峻叛乱,其部将韩晃攻伐宣城此乃国仇,侄男家恨却是那泾县县令——江播!”桓温毫不犹豫的答道。

“江播?”

“正是!”

庾亮目前诸多职务之一便是接替桓彝成为宣城内史(内史即太守),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泾县隶属宣城,江播自然为他治下之臣。

庾亮刚到芜湖时,江播的二儿子江达便来为其父递呈过告请病假的文书,此子彼时为泾县功曹,颇为精明干练。记得当时问及江播病势,他回答的言辞恳切,神情哀伤,还提及自己的大哥江彪在江州平南将军刘胤手下任牙将,三弟江成则在荆州车骑将军温峤的后军作书吏,父亲床前仅有他一人尽孝,一再千叮万嘱“国事为重”, 不让他召另外两个兄弟回来。

庾亮感其一门忠孝,便令江达暂代泾县县令一职。

两个来月以前的事,庾亮的印象还算比较清晰,“我知道这个人,据说他重病缠身,家里应该有三个儿子,目前只有老二在身边,暂代泾县县令一职。”

“正是此人!”

庾亮也不啰嗦,他太累了,懒得再去问是非曲直,眼前的侄子如假包换,他认得;这孩子的父亲桓彝和温峤,都是自己莫逆之交,他记得,这便足够了,怒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也敢追杀你们母子?岂有此理!贤侄少待,我这就派兵去把他父子捉来,与你报仇!”说罢,向着门外高声喊道:“丁柏!”

“在!”管家的声音立刻从外边传了回来,随即推门走进屋来。

何充知道庾亮心中苦闷,却也不愿他行事过于轻率,谏言道:“舅兄且息怒,今日天色已晚,温儿流落江湖这么久,委实吃了不少苦头,不如先备下酒宴为温儿接风,明天一早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吴地迎孔氏嫂嫂回来,另一路去到泾县抓捕江播父子,为时未晚!”

庾亮于公乃是国之股肱,于私为天下名仕之首,自知方才言行欠妥,连忙借着何充的话说道:“言之有理!看温儿衣着气色,定然吃了不少苦,我这心都碎了,将来可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与茂伦相见(桓彝字茂伦)!”,转而向桓温道:“贤侄放心,那江播此番插翅难逃,你婶娘早已备好酒宴,我还有好多话想与你说,今晚且按你何叔父所言,如何?”

“侄男亦有很多话想向两位叔父禀告,抓捕江播不急这一时!”

“好!好!好!”

“丁柏,快去告诉夫人,多日来求见的孔元就是温儿,让夫人准备准备,咱们即刻开席!”

“遵命!”丁柏领命而去。

此时平西将军府中庭灯火通明,丁柏引着众人经由正堂两侧穿过步入正室。庾氏夫妇居尊位,坐西向东,庾公居右,夫人在左,何充南向坐正对桓温,庾亮的两个儿子西向而侍,二子名羲,小桓温两岁、三子名龢(音“和”),小桓温四岁。

“温儿,宣城失陷后,便再没了你一家消息,那江播什么时候与你们结下的冤仇?”庾亮在向众人介绍过桓温后迫不及待的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老爷!”夫人拦下了庾亮的问话,关切的说道:“你看看咱们温儿……想必为求谋生,终日劳苦,一定早就饿坏了,且让他吃些东西,你先跟妹丈喝两杯。”

“夫人所言极是。”庾亮一时情急,到底没有夫人仔细,“温儿,你无需多礼,先吃些东西,一会儿好好与我说说。”

“多谢婶娘疼爱。”

桓温确实饿坏了,索性端起酒杯向庾氏夫妇致谢,然后便抓起自己右手边的一只炖彘肩大快朵颐起来。

顷刻之间,桓温风卷残云般地解决了一只炖彘肩、一整扇烤羊肋排以及一大盘牛肉脯,除此之外,还干掉一盆米饭、消灭一壶酒。庾羲、庾龢兄弟俩看得目瞪口呆——居然有人能吃这么多;庾亮、何充二人则是悲喜交集——孩子这是受了多少苦!

桓温酒足饭饱之后,不等庾亮再问,率先延续了之前的话题,只是并非直接回答庾亮方才的问题,反而向庾亮抛出了一个问题:“叔父,关于江播与我家之事,侄男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能为我开解。”

“但讲无妨。”

“江播暗通叛军,献城投敌,致我父为贼将韩晃所害,何以朝廷没有治罪,反而令其仍为泾县县令?”

喧闹的宴会瞬间安静了下来,继而是宁静,宁静中带着一丝诡异。

“等等!”庾亮错愕的有些出神,“你说他暗通叛军,献城投敌,导致你父惨死……也就是说,那韩晃是先进城,然后才杀害了茂伦的?”

“本是如此!”桓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坐在桓温对面的何充隐约发现了其中端倪:“叛乱平定后,宣城治下泾县、郎溪县、绩溪县、旌德县四地县令联名请罪书上说的是:桓公与韩晃战于泾县,俞纵战死兰石,桓公身受重伤,回城后伤重不治殉国,他们几个文官无力守城,随后建康沦陷,援兵无望,为阖城百姓计,方才开城投降。”

桓温猛的起身,双眼之中好像要射出火来,向庾亮、何充二人抱拳施礼,正色道:“两位叔父明察,家父受伤不假,却并不十分严重。江播自告奋勇指挥守城,让家父安心调养,不料他却暗通叛军,开城投降,然后这个贼子亲自带着韩晃来到县衙,抓住了家父,家父宁死不降,才惨遭杀害的,侄男彼时就在军中,赖我父旧部保着拼死突围,方才杀出泾县,潜返宣城后,带着母亲和弟弟们乔装改扮,亡命天涯。”

庾亮此时基本想通了大致关节——江播投敌,随后借反贼之手杀害茂伦,继而宣城郡各县望风而降。既然是全郡投敌,换言之即活着的人人有罪,于是叛乱平定后,江播便轻而易举的裹挟了那些在茂伦死后投降的官吏,对他颠倒茂伦之死和他本人投降顺序,或者说茂伦死因一事,三缄其口。这个布局大巧不工,叛军胜,他坐实宣城首功,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如今叛军败,他只需颠倒下顺序——桓公战死,全郡无力再战,然后投降,则情有可原,禄位不失。整套说辞,几乎称得上天衣无缝——不明就里的人无法拆穿他;与他密谋通敌的人不会拆穿他;忠于朝廷和茂伦的人,多半战死不能拆穿他;那些剩下还活着的人后来随其一同投敌,不敢拆穿他。这招瞒天过海,只有桓温一个软肋,因此才会派人追杀他们母子,连上现在的称病不出、父病子不归,也就全说的通了。

“追杀你们母子的,想必就是江播派出的吧!”庾亮并不是在提出一个问题,而是在想通这一切之后的一个总结。

“正是!”

庾亮素来轻鄙这些玩弄小聪明的手段,讽刺道:“没想到啊!小小的泾县,委实埋没了他江播这份儿材料!”

何充此时也大体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最简单的谎言往往最有成效。

“舅兄,明日一早便派人去把这贼子抓来,此等心机堪称是个人物,我且不忙回建康了,定要见识见识。”

“若是只有这等手段,家父也不至‘大意失荆州’!”

“这还没完?”庾亮简直要被这个江播惊掉下巴了,“我还真是太小看这个县令了!”

桓温回想着两年前的那次军事会议,那应该才是江播整个计划的起点。侍奉在一旁的侍女不失时宜的又给他端上一壶酒来,满满斟上了一杯,另外五席旁侍宴的婢女虽然低眉顺目,看似恪守本职,却也同席中之人一样,暗暗被桓温所讲的故事吸引,直到眼角余光发觉早已停盏的桓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喝完了一杯,正将酒杯放到几案右侧,才忽然回过神来,忙不迭为各自伺候的主人斟酒,好在酒宴上的其他人,并未发觉这个瑕疵,专心致志的等待着桓温继续说下去。

桓温整理了下思绪,向众人讲述了这场阴谋的上半部分。

早在苏峻自历阳起兵反叛之初,桓彝便立刻纠合义众,欲往建康,共赴国难。当时,军中以俞纵为首的众位将官,主张凭借城防固守待机,认为如果此时前往都城,很可能在途中偶遇叛军,野战于己方不利,以短就长非制胜之道,并且自古以来,藩镇作乱,唯图速战速决,以其一镇军民物力抗衡整个国家久战必败,因此,众将判断,苏峻必然率军直扑建康,我等则待其主力尽陈建康城下,倾巢而出,断其归路,进可与朝廷首尾夹击,退亦能袭其历阳匪巢,逆贼即陷绝死之境。

宣城郡所辖各县的文官们,则主张苏峻所部五万兵勇乃是北来流民所组虎狼之师,更兼祖约三万劲旅自淮南起兵相助,不可与之争锋。毕竟宣城全郡上下十三个县(宣城、芜湖、马鞍山并属宣城郡),所有兵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两千新募之军,保境安民已是捉襟见肘,诚不足以言战。为阖郡百姓计,不妨与贼暗通款曲,虚与委蛇,拖延时日,若真是到了万分危急之时,可行诈降之计,待朝廷救兵一到,里应外合,破贼立功。再者朝廷颁下数道谕令,严禁各地藩镇入京勤王,桓公欲往赴建康,既师出无名且力有不逮,实非良策。

“诸将所言,凭坚城以御劲虏,首尾相击,确为良谋,然只合为将之道,断非为臣之道——坚城可以是任何一座城,但决不能是都城,如此一来置天子安危于何地?茂伦定然不会采纳。”庾亮与桓彝相交多年,他此时对俞纵等将官策略的品评,跟当年那场军事会议后桓彝告诉桓温的几乎一字不差,只是桓彝还多说了一句:此乃取祸之道。

“无怪家父在世时,常称叔父为其世间少有的‘知己’,您这番话与家父当晚散会后告诫侄男的不差分毫,甚至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庾亮自顾自的说道:“‘知己’么……是啊,我们的确称得上‘知己’二字,只是古往今来有几人真能做到‘士为知己者死’?可偏偏你父亲他就做到了!我现在多希望这只是一句空话啊。”

眼看桓温无意中触动了庾亮的伤心之处,何充急忙引开话题:“据后来的战报看,这两条计策桓公最终都没有采纳,而是率部与韩晃就激战于我们现在所处之地——芜湖。”

“文官们那套说辞无非是巧言令色,把‘投降’说的好听了一些,家父当场便否决了他们的建议。”桓温现在想起那些县吏的嘴脸都还会觉得反胃恶心,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嘴上说为阖郡百姓,其实不过贪生怕死,哪有半分气节,尽是些寡廉鲜耻之辈!倒是那江播于众文官中独树一帜,极力主战,于是便有了芜湖设伏,截杀叛军。”

“原来如此!”何充叹道。

庾亮直言道:“坐视叛军过境有失臣道,率兵往赴建康却为我明令禁止,投降自是不能,如此看来,也唯有江播此计可行,却看不出包藏何种祸心。”

“叔父所言甚是,如果只看到这里,当然没什么问题,进退维谷之际,大致也只能兵行此险招。也就是从这里,家父开始坠入瓮中。”

“后来发生了什么?”庾亮继续问道。

“虽为设伏,但众寡悬殊,芜湖战事不利,叛军追至宣城,江播便以宣城广阔,无险可守且城防不坚为由,建议向东退守广德,事态紧急家父也只能依言而行。如此一来,宣城便沦陷了。”说罢,桓温恨恨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略作停顿,以便众人玩味此中奥妙——出战多半有死无生,战力悬殊是客观事实,就算侥幸得还,残兵败将也无力再守,一座宣城便不攻自破。

众人也各自饮尽杯中之酒,并未做声,听桓温继续讲了下去:“叛军果然唯图速战,并未向广德追赶,转而继续挺进建康。后来屡屡传来王师战败的消息,家父日夜焦虑,最终决定率军与贼决一死战,于是有了第二次军事会议——取道溧阳北上建康,或者,西进泾县收复宣城。”

“战况发展确实太快了,那时叛军已近建康,想必茂伦自然是要去建康的,而部下众位文武官员,特别是那江播,应该力主向西吧。”庾亮此时已基本明白了江播的全盘计划。

“叔父明见!确实如此,诸将本是支持家父欲往建康杀贼报国的,而江播却称应以芜湖之败为前鉴,北上建康近四百里路程,若半路遇袭,大事去矣!不如西进泾县,收复宣城,如此便可断掉叛军粮道,众人新败,锐气已失,皆觉此计甚为妥当。家父无奈,也只得同意西取泾县。于是与王师合军一处决战建康,就变成了敌后孤军深入游击滋扰。真正的要紧所在其实是,整支部队终于到了泾县——江播的地盘上。泾县才是他整个计划兜底的陷阱。”

何充接道:“然后便是俞纵战死兰石,桓公受伤,江播主事,开城投敌,不想最后苏峻覆灭,他转而谎称桓公死国于前,反正泾县之中多是他的人,任他颠倒黑白。”

听到这里,庾亮仿佛从腹腔最深处慢慢的提起一口气来,幽幽的感叹道:“好大一盘棋啊!”回了回神,随后愤慨怒道:“本公誓杀此贼,为桓公报仇!”

“叔父!侄男有一事相求!”桓温道。

“温儿但讲无妨!”庾亮爽快说道。

桓温起身执礼,双目如炬,愤然道:“父仇不共戴天!此乃人子之责,侄男请叔父不要插手,唯愿凭一己之力,解决此事,方可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这……”庾亮心下踟躇,桓氏人丁单薄,桓温的几个弟弟都还太小,保不得一定能长大成人,若他这长子有个闪失……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你单人独骑前往泾县为父报仇,若有个差池,我有何面目再见茂伦于地下!”

桓温起身离席,前迈半步,将衣袍下摆向左侧撩开,右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施大礼恳求道:“叔父方才提及,那奸贼的三个儿子现在并不都在身边,我心中已有盘算,定然万无一失,请叔父全我人子之道。”

“……”

庾亮绕过桌案,来到到桓温身前,伸手相搀,心中暗想:温儿甚是雄健,如他所言,那江播身边只有江达一人,若是行刺的话,也确实并非难事。“你且起来,容我三思。”

“叔父!”桓温虎目含泪,身子却没有动摇分毫。

“好吧!那江播此时身边只有江达一子常伴,你若执意独自去报父仇,可于深夜潜入,勿要小心!”庾亮终究磨不过他,妥协了。

“多谢叔父成全!此事侄男已然成竹在胸,不急一时,我自去料理便是。”说罢,桓温将左腿也跪了下来,双手伏地,恭恭敬敬地给庾亮叩了一头,既施全礼,便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之意。

此情此景,何充眼中满是泪光闪烁,心中暗道:生子当如桓元子!

庾亮想的是:待他去报仇之日,我派兵暗中保护,也就是了!

桓温眼中含泪,心中却在发笑:一个?我要的是他满门!

第七章 庾亮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八章 桓温(上)第二章 司马衍第九章 桓温(下)第一章 孔元第九章 桓温(下)第二章 司马衍第七章 庾亮第八章 桓温(上)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一章 孔元第七章 庾亮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三章第九章 桓温(下)第六章 羊节第二章 司马衍第二章 司马衍第六章 羊节第九章 桓温(下)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三章第二章 司马衍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三章第二章 司马衍第六章 羊节第二章 司马衍第七章 庾亮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八章 桓温(上)第八章 桓温(上)第三章第七章 庾亮第二章 司马衍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七章 庾亮第六章 羊节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九章 桓温(下)第三章第七章 庾亮第九章 桓温(下)第九章 桓温(下)第二章 司马衍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八章 桓温(上)第六章 羊节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九章 桓温(下)第七章 庾亮第一章 孔元第六章 羊节第三章第一章 孔元第七章 庾亮第八章 桓温(上)第八章 桓温(上)第二章 司马衍第六章 羊节第九章 桓温(下)第六章 羊节第一章 孔元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七章 庾亮第二章 司马衍第一章 孔元第二章 司马衍第七章 庾亮第七章 庾亮第一章 孔元第六章 羊节第一章 孔元第六章 羊节第二章 司马衍第一章 孔元第二章 司马衍第五章 司马兴男(下)第四章 司马兴男(上)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