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和贝蒂回到小楼之中休息,一夜无话,翌日董昌又请李烨和贝蒂赴宴,一连数日如此。
李烨此次来杭州,一是找张邦良为嵊泗列岛之事而来;二是专门给董昌送武器而来;三是与董昌商谈购买江南稻米的事宜,见这几件事情都处理完成后,李烨便想返回嵊泗列岛,启程回登州。
李烨将自己的想法说与董昌听,董昌挽留道:“李郎,这次来江南不易,怎么说走就走呢,可是某招待不周”。
李烨笑道:“某离开登州已经两月有余,如今登州大旱,春耕工作不可耽误。这次来临安,多蒙董兄热情招待,多有打扰,也应该回登州了,以后江南有什么事情,可去嵊泗列岛找吕泰新,他会协助董兄”。
见李烨坚持要返回登州,董昌挽留不住,便道:“既然李郎要返回登州,今晚某在府中设宴,明日再走如何”。
李烨也不在乎多留一天,便答应下来。傍晚,董昌派人来请李烨和贝蒂赴宴。
“李郎,某真舍不得你离开临安,可是某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来……,某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说着董昌用手指着身后的一名身穿常衫的人道:“这位是某的偏将,名叫钱鏐,擅长射箭、舞槊,听说李郎的事情后,一定要某引荐一下”。
董昌身后闪出一人,身高不过六尺有余(一米七左右),相貌侗傥,英气十足,一双黑眸炯炯有神,两撇胡须下口阔方圆,让人眼前一亮。
“参见李刺史”,钱鏐恭恭敬敬的施礼道。
李烨微微一笑道:“钱偏将多礼了,这是家宴,某与董兄生死之交、情同手足,不如就叫某李郎吧”。
钱鏐正色道:“不敢,李刺史乃是朝廷重臣,某怎好越礼,还是称呼李刺史为好”。
一旁的董昌哈哈大笑道:“钱偏将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来……,我们坐下喝酒说话”,董昌与李烨对席而坐,钱鏐坐于董昌的下手,管雪瑗自然的靠在董昌的身边,给董昌斟满一杯酒。
董昌端起一杯酒道:“李郎明日便返回登州,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某敬李郎一杯,预祝李郎鹏程万里、一路随风”。
“多谢董兄”,李烨一饮而尽。
贝蒂给李烨斟满一杯酒,李烨回敬道:“这次多谢董兄相助,苏州相助之情,慷慨送粮之谊,某铭记在心,薄酒一杯回敬董兄”。
董昌哈哈一笑,将一杯酒倒入口中,“某与李郎虽不同姓,相处多日,深感相见恨晚,有朝一日你我再次并肩作战,平生无憾耶,满饮第三杯”,董昌连敬李烨三杯酒。
“李刺史夜袭王郢叛军大营,以少胜多,与董守将合力防守吴县,让王郢叛军不敢越雷池一步,力保上万名吴县百姓逃离火海,立下赫赫战功,某也敬你一杯”,一旁的钱鏐端起酒杯说道。
“夜袭王郢大营,董兄当为首功,防守吴县,董兄奋勇杀敌,叛军闻之色变,这杯酒应该敬董兄”,李烨端起酒杯说道。
董昌谦虚道:“李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奇袭王郢叛军大营,某不过杀了几个毛贼,至于防守吴县,李郎更是处变不惊、沉着应对,才保吴县上万百姓逃离火海,某敬李郎”。
“不如同饮”
“快哉”,董昌用手随意的摸了一下嘴边的馋酒道:“今日酒席间只谈风月,李郎可知钱偏将为什么叫钱鏐”。
李烨知道董昌要拿人打趣了,便摇头不知。
“钱偏将出身之时,父见其相貌极丑,便不喜,让人抛于荒野,后被祖母拦阻,便得小名婆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钱偏将后习得一生武艺,某听其名,见其勇,才任命为偏将,可谓奇谈”,董昌说道。
“偶”,李烨再仔细端详钱鏐道:“钱偏将堂堂相貌一表人才,是想谁家小儿出身之时相貌好看,想来是家中难以养活,父想送与别人,不知某说的对否”,李烨说道。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通红,头发湿润而稀疏,四肢好像很害怕一样蜷曲着,小手握得紧紧的。由于被羊水长期浸泡,额头上皮肤如皱纹一般堆砌在一起,如同一个小老头,根本就不会多好看的。
“李刺史言之有理,某出身之时,家中已经无米下锅,父只好准备将某送与他人,后祖母出面阻拦,才留下某,谁知此事越传越玄,某出面解释也是无济于事”,钱鏐感叹道。
谎言重复一千遍便成了真理,一个谎言十个人说出来,便有了十种版本,不要说别人不知道真假,就是自己听多了都信以为真。
“还是李郎分析的对,某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董昌哈哈一笑。接着董昌又津津乐道的谈起钱鏐的一些传言,其中假多真少,全部当作笑料一听而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董昌谈起有人于钱鏐相面时,钱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话说钱镠年轻时,常与临安县录事钟起的几个儿子一起喝酒赌博,钟起为此很不高兴。后来豫章有相士发现钱塘地界有王气,于是便到临安暗中查访。钟起与这个相士认识,便宴请县中贤豪之士,请相士观察,可惜都不是。后来相士路过钟起家,恰好钱镠前来,相士看到后道:“此真贵人也!”,又对钟起道:“你以后的富贵,就靠此人了”。从此,钟起不但允许儿子与钱镠交往,还时常接济他。
钱鏐连忙辩解道:“这都是市井之言,不足为信,李刺史和董守将才是某命中贵人,以后还要请两位多多照顾”,其实钱鏐也不相信这些谣言,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为什么自己三十多岁,还只是一名偏将,而李烨都已经是刺史,说出来谁相信啊!
李烨一开始也不相信相面之术,可是在遇到巧光之后,李烨有些相信命相之术了,如果命早已经注定,那还要奋斗做什么,李烨不过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董昌也不相信这些,不过拿来作为酒席上笑谈而已,只相信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功劳。
都是一些无聊的话,管雪瑗坐在董昌的身旁听的昏昏欲睡。董昌话锋一转哈哈笑道:“你看,咱们光顾说话了,可不要冷落了身边如此美人儿?来来来,我们一起饮酒,让管都知献上一舞如何”。
这几日都是管雪瑗一个人独舞,时间一长难免有些无聊,跳久了别人没有看厌,自己倒是出现了审美疲劳。管雪瑗看见依偎在李烨身边的贝蒂道:“一人独舞,不如二人对舞,汝愿与贝蒂合跳一曲‘柘枝伎’,不知诸位喜欢否”。
“好,既然管都知愿意,李烨一定没有话说”,董昌一听管雪瑗换了新舞曲,当然乐意看。
见董昌、钱鏐和管雪瑗的目光一起投到自己的身上,李烨只好低头问道:“贝蒂,那个什么‘柘枝伎’舞曲会跳吗”,李烨还真没有听过什么是《柘枝伎》,想征求一下贝蒂的意见。
《柘枝伎》源于《柘枝舞》,是一种女子独舞,身着美化的民族服装,足穿锦靴;伴奏以鼓为主,舞者在鼓声中出场。《柘枝舞》在中原广泛流传后,出现了专门表演此舞的柘枝伎,并由独舞发展成双人舞,后又有两个女童先藏在莲花中,后出来起舞的软舞《屈柘枝》。其舞蹈风格、表演形式均已有很大变化。西安唐代兴福寺残碑侧有二女脚踏莲花,相对起舞的石刻,可能与唐《屈柘枝》舞有关。
贝蒂嫣然一笑道:“汝会跳,只要李郎喜欢,汝跳给李郎看就是”。
贝蒂说完,起身走到管雪瑗面前,向众人施礼道:“那汝便与管都知共舞一曲,若是跳的不好,诸位可不许笑汝”。
董昌一笑道:“小娘子愿意献舞,某岂有嘲笑之理”。
今日是家宴,管雪瑗和贝蒂都没有换衣,管雪瑗穿着彩色长裙、娇艳奔放,犹如雍容华美的牡丹,贝蒂一身雪白长裙,显得庄重典雅,犹如盛开的一朵白莲。两人姿色风情各有特点,偏是一样的迷人,登时吸引住三人的目光管雪瑗和贝蒂轻声低吟几句,又和乐师交流了一下,“咚、咚、咚”,随着面鼓的响起,管雪瑗和贝蒂伸手“啪、啪、啪”三声,粉臂轻举,蛮腰轻摆,恰似凤翼齐张。
“咚、咚、咚”,随着节奏明快的的面鼓响起,伴随那西域风情的各色乐器一起伴奏,让人听着欢快的乐曲声,便有一种想随之起舞的魔力。
场中,管雪瑗敛肩含颏、拧腰倾胯,右臂如蛇一般伸向空中,左腿微掩于臀后,妖娆的体态、优美的曲线,令人怦然心动。贝蒂与管雪瑗做着同样的动作,不同之处是贝蒂扬起的是左臂,吸掩于臀后的是右腿。
管雪瑗和贝蒂做着一样的动作,相互对映,仿佛是其中一个人对镜子独舞,偏偏是一个热情如火,另一个娇媚如雪,色彩鲜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