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靠近别墅大门,她并没有时间去准备见面时是表情,更别说要交流的语言。
因为她和郁景庭步行回来,走的又快,没有人进去提前通报,而是吻安直接开了门。
一把推进去。
客厅里的灯光明亮,但气氛或许是因为过分的剑拔弩张、反而显得安安静静。
“嘭!”一声,关门的声音并不大,但客厅里所有都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郁景庭在她身后漠然随步,目光扫了一眼,丝毫不意外,也接了她手里的东西,替她拿了一双鞋,让她进客厅。
而他犹如局外人,不紧不慢。
吻安换鞋和进客厅的过程,宫池奕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一分一厘。
相比于他,她全过程犹入无人之境,目光没有过多异动,非要说得仔细,便是对他视若无睹的冷淡。
就那么看着进门、换鞋、走近,然后柔唇挂起浅浅的弧度,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人儿,径直朝玄影走过去。
“怎么还不睡呢?”她声音很轻、很柔,半点没有在娱乐圈的矜冷,更没有在政圈的强势,眼尾都是柔和的,很自然的在云厉小脸蛋亲了一下。
那个时间,如果没记错,平时的云厉应该正在睡觉了,好在九点左右起来继续喝玄影熬一波,然后十一点多再睡。
显然今晚是被人扰了睡眠时间。
“累吧?”她把云厉抱了过来,抬头看了玄影。
云厉必然是要玩玄影的袖子,所以黏在他身上不肯走,可玄影就一个手臂,抱着他久了一定是又酸又痛。
一旁的小乔已经先欣喜的笑了,至少她回来第一眼看的是国主,也是先和他说话,足以见得所谓的“地位”了吧?
玄影唇畔微勾,低眉一抹温和,摇头,“怎么提前回来了?”
两个人这样的交流,就纯粹是把这屋子里的人都当做了空气。
莫说展北和余歌站在那儿很尴尬,宫池奕那一张脸已经濒临崩塌,铁青着,明明看得深眸泛酸,依旧死死盯着不肯挪开。
吻安这也依旧只是冲玄影浅笑,“我带他上去睡觉吧。”
很显然,她不觉得目前的局面是她该处理的,也不觉得是她可以处理的。
是啊,凭什么他来了,她就要欢天喜地不追不究的扑上去?
何况,就算她想解决,她也不可能如他的意带走云厉,或者现在立刻离开伊斯。
所以她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但是转身之际,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看到了男人紧握的拳背血肉模糊。
她进客厅时就想着大门口的铁锁被人弄坏,还沾了血腥,以为客厅会是一片狼藉,但现实不然,也便没有多加在意。
这一眼扫过,柔眉才蹙了一下。
也紧紧是那一下,没了更多的反应,更没有停下转身要上楼的步伐。
宫池奕坐在那儿,看着她从进来到现在没有一眼在自己身上,没有半句话,更别说惊喜。
可更像刀锯来回凌迟他的,是她的熟视无睹。
好似今晚闯进来的都会破坏她现如今的家庭,他们才是三口之家,讽刺得让他连一个表情都拿不出来。
吻安在走上几阶楼梯时,听到了玄影冷静低沉的声音:“很显然,她现在不想见你,更不想和你谈。”
宫池奕视线深而冷,慢慢从她的背影转回来,看着玄影,目光波澜不起,只剩一片寒冽。
片刻,才薄唇微动:“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玄影先生也要插手?”
语调低沉,同样的毫无起伏,又清晰可闻。
玄影微微蹙眉,“你也看到了,她刚回来,需要休息。”
宫池奕眉头微弄,声线越是沉冷,一遍遍的强调事实,“我上去陪妻子休息,你也有意见?”
从他进门到现在,玄影并没有做过任何解释,甚至交流太少,根本不再是国际政务友好交流时候的气氛了。
宫池奕问了孩子是谁的,玄影只说是自己的。
宫池奕问他是谁生的,玄影只说是吻安生的。
任是谁也会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他和顾吻安的孩子,尤其宫池奕。
所以他被拦在拦在别墅开始,脾气涨得像快炸了的气球,几枪蹦了玄影别墅大门的铁索,子弹不够没打断的地方,他直接用拳头砸。
进门时那一副气势汹汹,赤着眼像要把玄影的别墅都掀个底朝天。
直到看到闹着爬上玄影手臂的云厉,宫池奕像遭雷劈似的没了动静,死盯着那个脾气闹人的小孩。
再看看她回来后的冷漠,只会加剧他心里的臆测,那种痛苦仅仅在几分钟之内不断凌笞着他的内心。
因此,别看他此刻只是一脸冷漠,实则胸口一团难解的愠怒已经无处安放。
在玄影还要说什么时,展北和余歌终于不约而同的走了过去,眼神示意他别再插手了,同时展北客气的将他请在了一边。
另一边的宫池奕已经转身大步迈上楼梯。
与此同时,展北的电话响起。
“你们由着他直接去了玄影那儿?”电话里,沐寒声低沉的声音,带了略微的急促。
他原本是计划找时间和宫池奕一同拜访玄影,专门解决这件事,哪知道有人给宫池奕说漏了嘴,他连具体情况都没了解就直接冲了过去?
展北微蹙眉,“您知道的,谁也左右不了他。”
何况,妻子被人占了一年,还给人家生了而儿子这种事,搁谁身上也不可能坐得住。
这倒也是,沐寒声抬手按了按眉间,道:“我明天一早就到,今晚别让他闹太大了,玄影对荣京的作用不小,国际建交才多久,免得落人话柄。”
宫池奕只知道顾吻安生了个儿子,一定以为是玄影的孩子,过去必然没什么好场面。
他若真的闹大……沐寒声也很头疼。
展北点了头,当然,他可不敢直接上楼把自己的主子拉下来。
所以挂了电话,他和余歌,照样是安静的候在客厅,连玄影也没法上楼去,展北就在他旁边站着。
楼上,婴儿房里十分安静。
装修和大人的房间并没有太大差别,因为是男孩,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最特别的也就是那股子奶香。
吻安给云厉喂完奶,轻轻哄了会儿,他就安安稳稳的进入梦乡。
她起身替云厉盖好被子,站在床边又看了会儿。
刚才之所以放心的转身就走,是因为她知道宫池奕不是以公务出访的,所以玄影不可能跟他谈公务,只会把他当做特别的客人对待,也因此,他们不可能争执得起来。
目光在云厉脸上收回,心里有那么些说不出的沉重。
转身,余光就已经看到了立在卧室门口的男人。
吻安脚步没有停顿,脸上的表情也没变,很淡很淡,连视线都没在他脸上停留一秒。
到了门口,她想直接从宫池奕身边走过。
手腕早已被他死死扣住,因为情绪的压抑,他握得很用力,目光也用尽了力气的定在她脸上,“就不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话让吻安忍不住扯起柔唇,笑了一笑,仰脸看他,“不应该问你么?”
“不是太忙没空搭理我么?还是汤乔已经给你生了一儿半女,我已经从你那儿归零了?”
宫池奕低眉,拧起眉峰。
“一年。”吻安抬头看着她,“十多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抽不出哪怕一天,哪怕一个电话来联系我?一年过去了,你凭什么认定一切都没变?”
虽然云厉的房间门已经关上了,但吻安说话声音依旧不大,只是透着压抑的情绪。
她挣开手腕上的力道,转身没两步又被他一把扯回去定住,极度冷郁的眉眼,怒意铺天而下。
“一年又能改变多少!”宫池奕薄唇绷得很紧,声音低得压抑,“是要告诉我,三年、四年我们的婚姻依旧摆在那儿、没有一儿一女,却仅仅一年你为他生儿育女?”
听这样的语气,好像错的那个人是她。
吻安不自觉的想笑,这种脾气下,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谈的余地。
可她刚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已经紧跟进来,反手关门,也没让她从他手腕里逃开。
高大的身躯挡在面前,一俯首,依旧是那股强势的压迫。
声音在她头顶沉沉的落下,“就算你为他了十个八个,你也是我的女人!”
她仰脸看了他,眸子温凉,似笑非笑,“你倒是不嫌弃。”
他眉宇间的疼痛显而易见,“我说过,但凡是你生的,就必须是我的后代。”
这让吻安蹙了眉,“云厉,是伊斯皇室的小王子,你要抢么?”
男人下颚紧了紧,“我的东西,何须用抢?”
“你的东西?”
吻安自嘲的笑起来,“你的东西……早干什么去了?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的是玄影、是老夫人,而不是你。”
宫池奕眉峰微捻,低眉盯着她。
她去华盛顿拍戏之后,他以为只是拍戏,谁又知道她会走到玄影这里?
又想,他当时被困荣京,如何能走得过来?
但这些所有,他现在没有解释的头绪,极度糟糕的情绪已经占满了整个身体。
眉宇间的痛楚更甚,凝眉垂目,“我多年的感情,抵不过他给你的一年?”
接下来的那一句,是循着脾气冲口而出:“还是你骨子里就如此?”
吻安抬头,她太清楚他想表达什么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想说我放荡么?朝三暮四?不守妇道?”
她双手在身侧,手心握得紧了又紧,却依旧倔强的仰脸盯着他,“我告诉你宫池奕,我顾吻安是冷心冷眼的人,我不欠别人,也没人敢欠我,可是你!”
她咽下升起的哽咽,语调越发沁冷,“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清楚,哪怕我真的给玄影生了一个孩子,你也无权数落我的不是!”
说完,她略微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瞪着他,“云厉不是你的,你别想把他带走,除非你不把整个伊斯放在眼里,沐寒声也不会让你这么做,对么?”
如果他对云厉做了什么,伊斯必然又一次成为荣京的对立面,这段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国际关系会土崩瓦解。
而她,一定是罪大恶极。
宫池奕眉头紧了紧,一双深眸收紧,陡然问了一句:“再说一遍你刚刚的话。”
他的注意力显然十分精锐,注意到了她的某一个用词。
她说“哪怕”那真的是玄影的孩子……
抬手,他指着云厉房间的方向,“他是谁的儿子?”
吻安仰着脸,柔唇抿得很紧。
“谁的!”男人薄唇一碰,掷地有声。
她去华盛顿拍戏的时候,没有身子,或者,他不知道,再后来,他想知道也是没机会的。
所以呢?
宫池奕收回手捏着她的下巴,“你把我的儿子送给别人?”
吻安下巴吃痛,柔眉皱起眉,一双眼红彤彤的看着他,想到这些日子她心里的压力和煎熬,还要接受他此刻的滔天怒意,甚至要担心他强行要回云厉的后果。
她真的很累。
闭了闭目,“我说了,那是伊斯的小王子云厉,跟你没关系……甚至即将跟我也没有关系。”
吻安说着话,微仰的脸,眼泪无声滑下,过落在他捏着下巴的手背。
凉的刺骨。
胸口倏地狠狠一缩,可冷魅的五官并无多少动容,相反,定定的锁住她。
“收拾东西,今晚就跟我回去。”他沉沉的嗓音,笃定而命令。
是啊,如果她只是借住在玄影家里,那自然他来接就该走了,她是他妻子,云厉是他儿子。
可他怎么就不问原因呢?怎么不问玄影付出了什么,老夫人又为她付出了多少?
定定的看着他,语调出奇的冷静,“如果我说不呢?……云厉必须留在这里。”
这对宫池奕来说,无疑就是一道霹雳。
“不走是不是?”他也没有提高音量,更没有咆哮,反而和她一样,忽然冷下来。
深眸透出阴狠,“伊斯统共没多大,他这一个别墅不够我炸五分钟夷为平地,是不是那样,带你们走就简单多了?”
吻安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这种人,绝对有别人无法企及的残暴一面,说到做到。
尤其,当初如果不是她改变政策,他同样可能灭了伊斯,现在也敢那么想、那么做。
吻安柔眉一度收紧,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说这些,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初对自己的境遇无能为力而引发的。
可她以为,他找过来,会给她的是解释和怀抱。
微咬了唇,“玄影为了我,失去一条手臂,你非要这样欺负他么?”
她眼里有着真实的湿润和恳求,可那样的恳求越是让宫池奕窒息。
觉得带走她和云厉,是他欺负玄影了?
他自嘲的扯起薄唇,“是不是我今晚废一条手臂,对他就公平了?”
这样的胡搅蛮缠让吻安腾然怒了起来。
猛然推后一步,盯着他,“好,你今晚就把这儿炸平!”眼泪一度滚落,“你想看我现在就死在这儿,还是看一会儿怎么被炸死?”
她退得太急,差点被自己绊倒,脸色骤然泛白。
宫池奕眼尾猛地一缩,长臂伸过去将她的身子一捞。
却被她已经被挑起来的脾气一把推开,激烈的情绪之下,语调开始不自觉的加快、提声:“你以为我想吗?那是我儿子!我盼了几年才得到他,我愿意送人?!”
她陡然尖锐起来的声音已然让宫池奕拧眉立在原地。
“可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一年!不是一天!我经历了两次鬼门关,你都在哪?告诉我!”她眼前一片模糊,鼻尖通红一片,抽着气息,“你是什么身份?联系我会有多难?”
这么长时间的压抑、无助而无可发泄让她处于情绪的巅峰,连话语间的呼吸都变得短促。
“你以为我想么!”她质问着他,也在质问自己,可是当时她别无选择,面对老夫人,她做不到冷漠。
如果不能把云厉留在身边,是她对宫池奕的愧疚,可她是先亏欠了玄影的,同样别无选择。
现在面对他的质疑和强迫,吻安只觉得脑子里快炸了,看着他,“云厉你带不走,你也必须不为难玄影,要我做什么你才能从这儿离开?”
她当时真的只觉得全身都热,脑子更是灼烧着,眼泪模糊的看着他咄咄逼人的冷郁。
就在他即将再次冷唇开口时,她激烈的情绪下,竟是反手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震惊了宫池奕!
有那么两秒,毫无反应的看着她把自己半边脸打到通红。
紧接着,胸口生气腾腾怒火,脚步掠过去几乎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死死卡住她的手腕。
她仰着脸,不聚焦的目光满是疲惫,却又显得那么冷静,“这只是我的选择,我的错,如果你要动玄影、要抢云厉,我对自己还可以更狠,你要试么?”
宫池奕低眉,死死盯着她被自己打红的脸颊,眸底泛起疼痛,下颚绷得死紧。
见他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她根本没力气的手又一次抬了起来。
只是刚动了一动,就被他狠狠捏住,“够了!”
两个人,振聋发聩,甚至双眸赤红的盯着她,“顾吻安,他到底为你付出多少,值得你这样威胁我?”
不多吧,吻安微微抬头,“不多,只是如果没有玄影,我已经没命了。”
更重要的,她亏欠一个死去的老人,难道老夫人去世她就要忘恩负义毁了那一纸协议?
要为了一个云厉,挑起伊斯和荣京的矛盾?
她不想做罪人,更不想让他的政治生涯招黑,也许他不介意,可她从一开始就这样为他着想,四年前就想方设法保住他的名誉,为什么到今天就要毁掉?
终于,陷入长久的安静。
她一双手腕几乎被他捏得发紫,才被松开。
可安静了那么久,他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也就看了他。
平复许多的情绪,语调变得有些嘶哑,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我是你的人,云厉是你儿子,任何一个人送给别人都辱没了你宫池奕的至高尊严。”
顿了顿,才接着道:“但这不是简单的赠与。”
是可以上升到国际政治交往的事件,她说和老夫人之间签过协议,要反悔,没那么容易。
用这样的高度让他考虑问题,好让他觉得不那么丢人,心里平衡一些。
但站在他的角度,她也知道难以接受。
许久。
吻安红着眼,轻轻吸了鼻子,“我只想要一个解释,你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到么?”
宫池奕立在那儿,嗓音极低,“要一个解释,就能跟我走么?”
又薄唇微扯,“如果不能,要来何用?”
这样的话,让她接不上后文,只是胸口很酸,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卷了出来。
又自顾一笑,点头,“也对。”
温冷的看着他,“那就永远别跟我解释,我一辈子留在玄影这里!”
同样和一年前的赌气,定着他的视线收了回来,想过去开门让他出去。
男人听完她的话,薄唇早已抿唇一条线,几步从她身后掠过去,精准扣了她手腕把她拽了回来,“你休想!”
就算云厉带不走,她不可能留在玄影身边。
吻安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就那么仰脸看着他。
而他似乎没有要说的话了,松开她后大步出了房间,关门的声音非常之大。
楼下的余歌都被震得猛然回神,转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
玄影蹙着眉,这会儿紧了紧。
没几秒,看到宫池奕一张脸深沉如铁,在客厅门口,那目光恨不得对他千刀万剐。
那一晚,宫池奕是出了玄影的别墅大门,却没有离开。
余歌和展北只能陪着他,就那样在车上过了一宿,说不上痛苦,毕竟他受伤的那段时间,他们才最煎熬。
*
第二天一早,沐寒声终于匆匆赶到。
毕竟是一国元首,沐寒声的到来,没人阻拦,玄影提前接到消息,还出来迎接。
客厅里的人比起平时,算是很多了,可气氛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默。
吻安没地方可去,不用出去工作,哪怕她再不想见人,也总要下楼的。
看到沐寒声的时候,神色微微的顿着。
在座的所有人,也是距离昨晚她抱走云厉之后第一眼看到她。
玄影看到她两个手臂的淤青,眉头一下子蹙在一起,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
话没说完,大概是想到了昨晚,她和宫池奕指尖或许是起了冲突,只是他昨晚没能再见到她。
宫池奕此刻的眉头不比任何人好看。
目光尤其尖锐的落在她脸上,那处被她打到泛红的地方,隐约可见的痕迹。
吻安转身去了餐厅,只对玄影打了个招呼。
客厅里的人都谈什么她不想知道,也不会去听。
而沐寒声既然过来了,态度就十分诚恳,“我说过的,人必然由荣京带回去,条件随你提。”
玄影笑了笑,“给什么,也不及换她。”
沐寒声眉头轻轻蹙起,“你知道,我和你奶奶做过交易才有今天的局面,留住她的,并非你的感情,留住云厉的,也是因为那一纸协议,对么?”
也就是提醒玄影,只要他想,都可以抵消,毕竟那么大一个荣京,什么办法没有?
与此同时,宫池奕忽而眯起眼,目光转向了沐寒声。
意思很明显,他不知道的内幕不少。
他声音冷了冷,“你拿她,做交易?”
对此,沐寒声蹙眉抿了唇,他没来得及和宫池奕说明,至于云厉被留下的事,也是才知道没多久。
沐寒声道:“你的情况,是我刻意封锁的,导致顾吻安一整年联系不到你,想必对你不少误解。那种情况,我没办法,你倒下了,需要秘密调动伊斯兵力到荣京。”
所以,对顾吻安的解释,他自己去做。对怎么把人带回去的事,他沐寒声想办法。
宫池奕似是冷然笑了一下,“你倒好,把我妻儿都坑遍了。”
沐寒声蹙了蹙眉,没能说什么。
而关于带走云厉的事,沐寒声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因为最要紧的那个人不同意把云厉带回仓城,就是顾吻安。
早餐之后,她进了客厅,把话说得很清楚,“政治不是儿戏,云厉是我儿子,可他现在更是伊斯继承者。”
沐寒声皱了眉,她是云厉的妈妈,她都这么坚持,那一纸协议也在她那儿,别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看了宫池奕。
这个时候,宫池奕该对她做出解释,该心疼她这一年受的苦和委屈,可儿子被拱手送人梗在他胸口,根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连一张脸的神色都是始终阴郁。
吻安站在客厅,看着他始终不开口,心里很酸。
他怪她,她很清楚。
可她心里的酸楚谁来懂?谁来体会她当初数次找他无果的心情。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终于把视线收回来,尽可能自然的神态看了沐寒声,“你们之间的政治事件我不管,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想静一静,你们继续。”
不单是她该静一静,他们之间都必须静一静。
她转身上楼,之后没再下来。
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等着他上来哪怕说一句话,哪怕解释一句。
可他没有。
吻安坐在窗户边,听到车子离开时,自嘲的笑了一下,就算云厉的来去牵扯了太大的政治矛盾,可是她呢?
他就这样扔下她了?
从头到尾,她都说云厉不能离开伊斯,她都一句不敢提自己的去留,因为如果他不开口,她连回仓城的理由都没有。
晚餐时,小乔敲了门,让她下去用餐,她没有理会,反锁了门。
天色逐渐暗下来,又有人敲门,吻安久久没有回应。
门外终于响起余歌的声音:“顾小姐,是我,能和你聊聊么?”
她坐在窗户边,眨了眨眼里的湿润,略微的深呼吸,调整完走到门口,神态并无太大异常。
余歌看了她略红肿的眼,进了卧室。
两人坐在窗户边。
余歌先开了口:“其实,三少心里一直惦记你,只是云厉的事对他冲击太大,短时间没办法好言哄着你、宠着你。”
“荣京内乱的严重程度,你一定不是很清楚?”余歌看了吻安。
吻安蹙起眉,别说不清楚,她压根不知道。
看她的表情,余歌这才想到了沐寒声和三少的谈话,道:“沐寒声把内乱的一切消息都封锁了,以免有人趁乱对荣京下手,它遭受不起三波攻击的。”
“三少当时是唯一的中坚力量,直到他受重伤昏迷,沐寒声不得不让伊斯帮忙,这些,老夫人肯定也瞒着你?”
余歌笑了笑,“我也理解老夫人的想法,如果不是瞒着你,怎么能留住你?”
吻安蹙紧眉,她没有料到这些,但严格说来,她不觉得老夫人骗她、利用她,那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担忧、操劳。
末了,她看了余歌,“荣京遭受了两波攻击?”
余歌微蹙眉,“你一点也不知道?”
说完又点了点头,也是,然后道:“内乱是一次,内乱主谋就是找汤乔代孕的男人,如果不是汤乔代孕的事视线被爆出来,这个内乱恐怕还要蛰伏,爆发起来会更厉害。”
笑了笑,余歌道:“所以,发现汤乔怀孕的你也算立功了!”
至于第二波,余歌看了她,“第二波和聿峥有关,不知道他招惹了哪方面的势力,到现在,聿峥还下落不明。”
聿峥?
吻安想起了那次的事,果然没猜错,聿峥真的犯事了。
接着,她想到了晚晚,聿峥下落不明,晚晚怎么办?
余歌不知道她想的这些,接着道:“关于这些事的影响,最棘手的,自然是你和三少了,沐寒声很自责,差点拆了一对鸳鸯。”
微抿唇,余歌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小姐这一年来也受了不少委屈,一定也埋怨过三少,可他身不由己,更是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他哪怕想接你也不可能。”
“你是不是没发现?”余歌看着她,眼里有些不忍,“三少右手手背血肉模糊,正常人早痛得晕过去,他呢?”
吻安想到了被他弄坏的铁锁,想着他手背上的惨不忍睹,柔眉拧着。
在她惊愕和不解中,余歌笑了笑,“对,他现在手上是没有知觉的,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帮他恢复。”
“所以你说他就不委屈么?”他受的痛苦不比别人少,为了国政大事,他还有苦不能言。
总不能那时候抛开整个荣京?他必然做不到的。
吻安看着余歌,明白她特意又过来找她聊的原因。
自顾笑了笑,“所以,你是觉得该我过去给他道歉?”
余歌也说不好,但是不忍心看着他们这样冷下去。
吻安已经摇了摇头,“至少现在我做不到,就像他今天做不到上来跟我说句好话一样。”
所以,他们只能彼此静一静,没别的办法。
余歌只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双方都不容易,双方也都没有错,可现在局面的确焦着着,也许静一静再谈会好一些。
否则,云厉不能带回仓城,总不能他们的感情也到此结束?多可惜。
安静了会儿,不再谈这个话题。
吻安脸色不见,也略微笑着,看了余歌:“你和东里还好么?”
提到这个,余歌蹙了眉,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好半天才道:“就没有好过。”自顾笑了笑,又一脸愁绪,“一年前跟我说为了出气,至少也要绑住我同样的两年来折磨,现在又说婚讯被人挖了,不生个孩子就离婚,别人一定说他功能有问题。”
所以,逼着她离婚前至少生个孩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