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注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方才慢慢停止。
空气中充满了咸腥的潮湿味道。
雍博文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金灿灿的温暖阳光自被挡住的门窗缝隙中透出来,在阴暗的房间地面上画出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痕迹。
房中篝火已熄,一缕残余青烟枭枭飘起,在阳光的轨迹中轻舞,别有一种飘渺的味道。
五十铃嘉兵卫左搂岩里麻央右抱玛利卡闭目端坐在火端旁睡得正香。
墙角处的女醉鬼发出低低的哼叽声,虽然宿醉未醒,但酗酒的后遗症身体已经感觉出来。
房间外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却将房中衬托得越加宁静安详。
自打被掳到日本,直到偷渡出逃,好久没有这样安稳地休息一夜了。
雍博文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精完神足,法力充沛,满身轻松,便是那骨折处也不是那么痛了,不禁心中高兴,长身站起。他只是一站起来,看似睡得极熟的五十铃嘉兵便睁开眼睛看过来。雍博文向他摆了摆手,走到封挡的房门前,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门外街路上污水横流,泥泞不堪,但街路两旁已经有了稀疏的小摊,有卖水果的,有卖烟酒的,有剃头刮脸的,有卖糕饼早点的,那些穿着简单多半打着赤膊的行人懒洋洋地走在街上,给人一种分外悠闲轻松的感觉。
一个典型的乡村小镇,没有大城市的沉重压力与快到令人窒息的疯狂节奉,有的只是那或许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的懒散与写意。
昨夜那疯狂血腥的景象,简直就好像另一个遥远世界发生的故事。
雍博文没有急着打开门板,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倒底在什么地方,原本还想着找当地人打听一下,现在倒不需要了,因为他手头上已经有几十个本地鬼,完全可以问个清楚了。他冲着五十铃嘉兵卫做了个自己到里屋去的手势,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懂,便拎了笔记本,转身走进走廊。昨夜刚一踏进走廊他便觉到阴气浓郁,没有往里深入,收伏诸鬼后,便抓紧时间打坐调息,恢复精神法力,所以一直没能看到里屋的具体样子。
那短廊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两侧没有门,却各开了两个窗口,每个窗口上面都有写有字,只不过雍博文看不懂,但透过窗子看里面的摆设,大抵就是挂号核价收款拿药的地方。走过短廊,迎面尽头是后窗,长长的走廊向两侧延伸,将这整个一长排房子都连通起来。左右两侧各有七八个,木质的门板都已经腐朽损坏,上面斑驳的弹孔还清晰可见,墙壁地上满是血迹,几具只剩白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雍博文随意向左侧走去,这一侧的房间里都是病床,床上大多躺着白骨,从骨头的弹孔来看,都是躺着的时候直接被打死的。一直走到尽头,八个病房里都是这般情景,除了床上的病人外,地下还躺着许多尸体,不知是病人、家属、护士、还是医生。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一场大屠杀,有什么冲进来把医院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甚至连医生与护士都没有放过。
雍博文回到核价挂号的房间里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些白纸和挂号本,还有几支圆珠笔,那纸又旧又潮,潮湿不堪,圆珠笔上满是灰尘,不过还都能用。他又找出块破破烂烂的毛巾,到走廊里推开窗子,就着房檐雨水打湿,回来后,小心翼翼的把椅子上躺着的白骨挪到一旁,擦干净桌椅,这便伏桌画符,用的不是专用符笔朱砂,画出来符威力大减,但聊胜于无,为了以防万一,雍大天师刺破食指,又画了几张血符备用,这血里含有他的法力阳气,威力却又远胜一般符纸,不过人身上的血就那么多,拿血画符是极伤元气的事情,自是不可能没事儿就画几百张来傍身,只能用来应急。
画了几十张符后,雍博文这才停笔,开始草拟员工雇佣合同。这雇佣合同在法师协会都有标准格式,何处该用什么字,哪边该用什么法术,都是有模板的,这东西都得雇主亲自写才有法力效力,当初雍博文一次写了几百张,可谓烂熟于心,此时写起来也是轻车熟路,不大会儿工夫,写足七十四张合约,又仔细检查一翻,确认没有错误疏漏之处后,拿出自己的徽章,一一在雇佣方落款处盖章。这高级会员的徽章都是由法师协会订制的,带有会员的名号,可以当做私章使用,发到会员手中后,由会员本人施法激活上面的防伪法阵,从此徽章盖印就会有该会员独特的法力波动,别人假冒不来。如果日后会员升级,在发放新徽章的同时,法师协会收回旧徽章,当着公证人和当事人的面销毁。
搞定合同,雍博文打开电脑,将那七十四个恶鬼解压,重新释放出来。
这些恶鬼一进房间,第一个感觉便是无比的清爽自在,往日那法阵束缚压迫的感觉一扫而空,屋外空气清新诱人,一时间蠢蠢欲动,都有不怎么安份,有个站在最靠门边的恶鬼看那走廊窗子半敞,没有任何法力阻拦,窗外又已经没了昨夜那危险的雷气,不禁心思大动,倏地一下扑向窗外,就打算溜之大吉。他是已经成型的恶鬼,不像普通鬼魂惧怕阳光,在阳光下行走完全没有问题。
可这只恶鬼刚扑到窗前,没等冲出去,便听霹雳一声大响,青白的电光后发先至,将它击了个正着,立时满身焦黑,冒着青烟栽倒在地。
雍博文轻轻吹去掌上雷符纸灰,微笑道:“不要急,签了约就让你们出去!”昨夜只是说服教育,没拿出什么本事,所以诸鬼也不怎么怕他,可现在看到这位法师举手发雷,威不可挡,均是心中凛然,方才那点蠢动的心思连忙好生藏起来,乖乖地等候签约。
雍博文将那合约一一发到众鬼手中,就着里面的条款详细讲解一翻,最后道:“你们要是觉得里面的条款有问题,不愿意与我签约也可以,但是我不可能就这样放你们走,只能使法术收了你们,等回到国内后,上交协会,由他们处置。”那医生依旧是代表众人提问:“那个协会,会怎么处理我们?”雍博文道:“现在讲究鬼权,他们不会伤害你们,但由于你们现在已经是恶鬼,有了害人的本事,所以也不可能放你们走,大概会统一关在什么地方,等到来年七月十四日鬼门关开的时候,和以前捉到的其他鬼怪一并超渡送入阴间鬼界吧。”众鬼一听就明白了,哦,签了约有福利有待遇,那算是员工,不签约,那就关起来当囚犯啊!众恶鬼虽然脑袋有聪明有笨学历有高有低本事有大有小,但没有一个傻的,好鬼不吃眼前亏,签吧,于是乎纷纷按照要求签字画押,交回到雍博文手中。
昨夜那胸口破了个大洞护士女鬼最后一个交回合约,怯生生地问:“法师,你说过要帮我整型的!”还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洞。雍博文笑道:“签了约,你就是我下属员工了,以后叫我老板就可以,等回到国内,再介绍你们认识其他同事。我现在就为你施法。”
众鬼一见老板要施法整型,连忙都自发地往边上让出场子,睁大眼睛看着。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都是横死,个个形状凄惨,要是能变得好看点,自然是千肯万肯。
雍博文拿出圆珠笔画了张符,贴到护士女鬼额头上,并二指往那符上一点,喝道:“悲夫此身苦,烦恼藏中心。残体出真身,常思休补念。一符聚天阳,补得肌肤体。二符汇地阴,造得残缺骨。三符集人气,润及于一切。急急如律令赦!”
咒语念罢,便见女鬼护士散乱的头发渐趋整齐,破损的胸口大洞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飞快愈合,最后连衣服都变得完整无缺。不过一分钟的工夫,一个形象凄惨的女鬼就变成了教科书范例般的清纯美丽女鬼。
护士女鬼欢喜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向着雍博文连连道谢,最后却凑到雍博文耳边轻声问:“老板,你的法术这样神奇,能不能再帮我整整?”雍博文一时摸不到头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那女鬼一翻,确认没有地方还有残缺,只好问:“不是都修好了吗?还有哪里不妥?”护士女鬼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前活着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的胸太小,能不能帮我把胸变大一些,不用太大,38就可以!”这位护士小姐却把雍大天师当成美容师来看了,而且还是免费整型,这就要求隆胸了!也不知道跟下来会不会再要削骨拉皮垫鼻子!雍博文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道:“这个,我却是不会,等回去以后,我帮你问问别人有没有这门法术。”护士女鬼喜不自胜,又向雍博文谢了再谢,这才退了回去。其余众鬼一见这法术确实有效,纷纷拥上来要求整型,雍博文帮他们把身形一一整回死前的正常状态,众鬼均是欢天喜地,都觉得这老板确实不错,还没开始干活,就先开始发福利了。
雍博文给众鬼全都整完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道:“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员工了,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合约上都写了,你们也都看到了,必须严格遵守,绝不能违犯,尤其是伤人害命,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犯了,约束你们的法术会立刻发作,这可不是说笑的事情。”众鬼都识趣的连连点头表示肯定会遵守。雍博文又道:“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困了许久,希望能出去逛逛,不过现在还不可以,我刚到这地方,对这里不太熟悉,不知道有没有法师协会,估计多半是没有。所以万一有些非法师协会的闲散法师遇到你们可能会不认我的标记,而对你们出手。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在我弄清楚当地情况前,你们不能离开我,随意出去走动。好了,你们谁熟悉这里的情况,给我介绍一下。我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什么位置,怎么才能回到中国,说得具体点详细点。”
众鬼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把目光都投到了那位医生鬼身上。
那医生鬼只好飘出来道:“我来说吧。”这位医生鬼整型之后,尽复生前原貌,三十多岁的年纪,戴着金丝眼镜,长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那是相当的帅。
雍博文见这医生鬼隐隐然就是众恶鬼的核心,又举止文雅,言谈礼貌,便道:“你先做下自我介绍。”
医生鬼叹了口气道:“我叫益成鸣,是马来西亚华裔,这家医院就是我开的。我在岛上出生,十四岁的时候离家到新加坡上学,直到二十八岁返回这个小岛,开了这岛上第一所医院,行医近十年,直到八年前死亡,都一直生活在这里。”
这岛名叫齐塞岛,从地图上来看,应该是属于马来西来所有,岛上居民也多是马来藉,实际上却因为位于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三者的势力交汇处,而成为一个三不管的地带。最初的时候,岛上只有一个全是渔民的小村子。益成鸣出生于此,从小就看到岛上居民因为缺医少药而受病痛折磨,便自幼立志,要学习医术,将来回岛上开个医院,治病救人。可是当益成鸣学成归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家乡渔村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镇,而且外来人达到了百分之八以上,不幸的是,这些外来人全都不是善良之辈,而是黑社会!齐塞岛靠近马六甲海峡,得天独厚的位置没有给它带来丰厚的利润却使灾祸上门。因为海岸吃水浅,没有深水港,地理位置又有些偏斜,无法发展成大的港口,可却被那些走私贩毒的黑社会集团看中,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个组织最先来到这里设立了据点,十几年间,数十个大小黑帮组织相继登岛,建立了各自的办事处。这里简直就是国际黑帮的联合国,从黑手党到山口组,从洪兴堂到竹联帮,从马来客到印尼党应有尽有,有国际恐怖主主义组织,有民族主义独立组织,有人蛇集团,有贩毒军队,有走私公司,只要能想得到的犯罪组织一个不落。随着这些犯罪组织而来的,是毒口,是妓女,是军火,是无穷无尽的杀戳,是永无止境的火拼,原本世外桃源般的一个小渔村,变成了犯罪天堂。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岛上依然没有医院。
学成归来的益成鸣最终还是留下来,按照最初的心愿开办了这所医院。尽管岛上多是穷凶极恶之辈,但还有他的同乡,那些曾经老实本份的渔民。医院开张后,生意却是出乎意料的红火,那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受伤的黑帮成员原本也无处医治只能依靠自己人做些简单的抢救,现在有了医院就能正大光明的前来治伤治病,倒减少了很多无谓的伤亡,各帮派都会有人受伤,也都会有人来治伤,久而久之,便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有多在仇怨,进了医院都得放下,治好了以后,出院再打也没问题,但绝不能在医院里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让这所医院成了整个镇子上最后的一块和平安全之地,平稳地运行了十年之久。不过,规定既然产生,那就总有被破坏的时候。那一年,一伙名叫“卡秋莎”的俄罗斯黑帮强力进驻,与数个黑帮接二连三发生火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一个新进来的黑帮,总是要通过一系列火拼才能确立自己在岛上的存在。那伙俄罗斯黑帮的强悍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他们原本是苏联军人,因为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每况愈下,长期拖欠军费,不得不靠走私贩毒来筹措军费,后来其中一部分人干脆就转行当起了职业黑帮,走私军火贩售毒品倒卖人口,无所不为,势力迅速膨胀。这伙已经失去原本军人身份的黑帮却依旧有着军队里的严格纪律与森严的等级制度,长久而有体系的训练又让他们的凶悍远超过普通黑帮成员,登岛后,连续剿灭了三个黑帮办事处,并且将他们本部派来的援兵尽数击败。其中一些人最后逃进了医院,希望能够在这个所谓的和平之地躲过杀身之祸。不过俄罗斯黑帮却并没有止步在医院之外,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带着水平更强的军医,所以对这个救命的地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直接就冲进来,把那些黑帮成员统统杀手,捎带手杀掉了里面的医生、护士和其它病人。从此以后,这间医院就荒废了,即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黑帮成员,也不愿意进入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这里也确实是阴气森森,因为鬼魂们都被困在此地,阴气郁结,体质稍弱的人只要待上一会就会被阴气侵体少不得要大病一场。
听完益成鸣的讲述,雍博文那种流年不利的感觉越发强烈了。瞧瞧,好不容易逃出日本,一门心思地想回中国,结果道上就碰上海底地震引发的海啸,挣扎着总算逃上岸,居然又落到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一个衰字怎么形容得了这该死的运气。
“那怎么才能从这里离开?”雍博文感慨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问出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要紧,反正他只是路过灌水的,只要能及时离开,这里别说是黑帮联合国,就算是恶魔联合国,跟他雍大天师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益成鸣道:“那些黑帮都有自己的运输船,要想离开这里,只能搭他们的船走。普通的船已经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对了,岛上还有渔船,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真的用心去打渔了,他们都会给那些黑帮服务,帮着运输东西,一趟下来赚的钱比打十次渔都多。要想让他们乘你离开小岛,得花很多钱。还有一些偷渡组织也能带你们,当然也得花钱。”
雍大天师从打到了日本兜里就没见过钱,此时囊中羞涩的都不好意思招呼小偷光顾,一听想要离开就得花钱,而且花的还不少,眼睛就有些长,但转念一想,五十铃嘉兵卫那是做好准备逃出来的,或许身上能有些钱,当下顾不得再问其他情况,连忙站起来出去,打算先问问五十铃嘉兵卫身上有多少钱,众鬼不明所以,但想到老板说过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得先跟着他,不能自由活动,自是不敢违背,便稀里呼噜地跟在雍博文屁股后面,都奔前厅而去。
刚走了两步,雍博文突然感觉前厅里有法力波动,明显是有人在使法,跟着便听五十铃嘉兵的怒喝与岩里麻央的惊叫同时响起,一个尖厉的声音大笑着地道:“我还在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敢来破坏本天师的法阵,想不到却是你们几个连点法术都不懂的家伙。哼哼,既然落到本天师手里,那本天师就不客气了地笑纳了!”
雍博文一听那设置如此恶毒法阵的家伙果然找上门来,还欲对五十铃嘉兵卫等人不利,不禁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进前厅,大喝道:“住手!”然后目瞪口呆!
五十铃嘉兵卫、岩里麻央和玛利卡都被一团乌光笼罩着,悬在半空。五十铃嘉兵卫和岩里麻央拼命挣扎,却好像陷进了蛛网里的飞虫无法摆脱。那团乌光延出一条细线,直通向房中央的地面,细线的末端赫然握在一只老鼠爪中!
瞧这老鼠肥头大耳,皮毛光滑,堪比一只小猫,站在屋地中央,两足而立,身上居然还穿着一件燕尾礼服!
居然是一只自称天师的老鼠精!
雍博文大为惊奇,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妖怪!
那老鼠妖怪被雍博文的大喝吓了一跳,扭头瞧了一眼,吓得妈呀一声惨叫,扔了乌光细线,一头就往地上钻去,那地面上原本很平整,此刻却多了个窟窿,想是这位老鼠天师进来时打的地洞,现在想原路返回溜之大吉。
雍博文哪会放它逃走,念咒使法,伸指虚虚一点,那老鼠天师登时凌空而起。
老鼠天师却不是知身周变化,抱头往下钻了一会儿,才觉出不对,抬头一瞧,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哀叫道:“法师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您就大人有大量,看在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的份上,放过小的一码吧。”这老鼠精本事不成,眼力却有,一看雍大天师身上法力澎湃,深不可测,便知自己不是对手,干脆放弃对抗,只希望自己的好态度能换来个从轻发落。
可它刚才那翻话,不光雍博文听到了,那群恶鬼也听到了。一听就是这只老鼠设的法阵把他们困在这里不得解脱,一时群情激愤,呐喊着打死这鼠崽子就冲上去,要活生生撕了这老鼠天师。老鼠天师惨叫一声,无计可施,只能闭目等死。
雍博文微一皱眉,喝道:“都给我回来!”可那群恶鬼群情绪激动之下,却连他这老板的话也不肯听了,雍博文捏了个雷法劈手一打,凭空轰隆一声炸响,登时把那群恶鬼炸得人仰马翻。
“都回来,记不得合约上的内容了吗?”雍博文怒道,“刚签了约,就不当一回事儿是吧!”益成鸣悲愤地道:“老板,这家伙就是害我们被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啊!”雍博文摇头道:“他要真是那个施法的法师,我也不会放过这种恶毒之辈。不过,它不是!”老鼠天师一听连忙叫道:“天师慧眼如炬,这里的法阵不是小的设下的!”益成鸣怀疑地问:“老板,你怎么知道?”雍博文道:“它的法力太低,就算是现在的水平也不足以设下那样的法阵,更何况八年前?”在这方面,雍博文便是无可置疑的专家了,听他这么一说,众鬼虽然还有些怀疑,但也只能接受,暂时压制怒气,乖乖退到雍博文身后。
雍博文把老鼠天师提到眼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原先是什么地方妖怪?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个法阵是谁设置的?都仔细跟我讲一遍,只要不说假话,我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就饶你一命!”
老鼠天师两爪一合,先冲雍博文做了个揖,道:“多谢天师饶我不死。小的名唤灰皮,原是中国的一只老鼠,曾在长白山下修行,花了三百多年时间才初步化去喉间梗骨,能说人言,后来妖统阵线的黄皮大王路过长白山,便捉了小的去做随从。小的在妖统阵线混了几十年,一直没什么长进,也就没能参加战事,妖统阵线战败后,小的随着黄皮大王逃离中国,到了欧洲,在波兰那里加入了异种联盟,跟着那伙狼人厮混,后来异种联盟跟法师协会作战,黄皮大王不幸战死,小的没什么本事,不敢在那地方再呆,就举家逃到了这里。当年来了这个地方,我看这医院荒僻,原想安家在这里,却无疑中发现这里设了法阵困着好些鬼魂,小的法力低微,不敢进来,又怕这设法阵的法师回来发现我们,便连忙逃走,在岛后的棷林里住了下来。这法师阵是谁设的,小的实在不知,这几年来也没见过有法师回来察看这里。小的这些年修行进展缓慢,见这里有鬼魂,但起了歹心,想等这些恶鬼成型,便来将它们捉了回去炼化,增进功力。只是小的法力实在太低,直到现在也修不炼化恶鬼的水平,只能一直侯着,又在这医院里设了个小小的法术监视,昨晚小的感觉到法阵被破本想过来察看,可正值雷雨,天地间充满雷气,小的这种低级妖怪最怕这种雷气,也不敢出来,直到今早雨停雷散,才偷偷过来察看,只见到天师的几位随从,还以为是他们无意中破坏了法阵,因他们破坏放阵,使那些恶鬼自由,坏了我炼化恶鬼的计划,所以小的一时晕了头,才想捉他们去修理一翻。小的句句实话,还请天师放过小的吧。”
这老鼠天师倒是个实在妖怪,雍博文只是简单一问,它倒好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老底身家全都抖了个干净。雍博文听着不禁有些好笑,又问:“你在岛上这么久了,可见过其他会法术的人或是妖怪吗?”老鼠天师把个小脑袋摇得跟个播浪鼓似的,“不曾见过,像小的这种水平,若是岛上法师,也不敢随意出来乱晃了。不过……小的却在镇上其它地方见过一些法阵布置,想这里原先是有些法师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现在也没有回来过。”雍博文点了点头,转头问了问五十铃嘉兵卫,确认了他们都没有受到伤害,便把那老鼠天师放下,道:“我看你身上没什么阴怨之气,想来也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就放过你了,你走吧。只是这阵中的恶鬼已经被我收服,现在都是我的属下,看到他们,不可以伤害。”“那是自然,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伤害天师的手下。”那老鼠天师落到地上,冲着雍博文行了一礼,赤溜一下钻进洞里逃得无影无踪。
雍博文回头又对那些恶鬼道:“既然岛上没什么法术界人士,也就没什么危险了,你们出去逛逛吧。普通人看不到你们,可你们也不要惹事,若是听到我的召唤,就要及时归来。”众鬼一听大喜,纷纷答应着,一哄而散,顺着窗门缝隙跑得溜干净。雍博文这才问五十铃嘉兵卫身上带没带钱。五十铃嘉兵卫为难地道:“逃出日本的时候,身上倒是带了些钱应急,可是昨晚海啸的时候,这钱都掉光了,现在身上却是一点也没有。”雍博文不禁愁道:“这可怎么办,没有钱,可就离不开这里了。”五十铃嘉兵卫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儿,雍博文将这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五十铃嘉兵卫便笑道:“法师您这就糊涂了,身上没钱有什么打紧,既然这里国际黑帮众多,那通讯肯定不成问题,应该还有银行,只要联系一下家里人,让他们给你往账户里打些钱,不就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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