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三年春。
天凉城中人头涌动,众人只为目睹那少年战神的庐山真面目。
城门之外黑白两骏马远远而来。
白马上是一身王袍的长安王君如许,而稍微退后半步之外的是一匹黑马,马上是一位身穿黑袍的少年郎。
少年郎剑目星眉身姿挺拔如松,第一眼望去似占尽人间的风流。
在一群铁血铮铮的汉子中倒显得几分书卷气息,引得路旁的少女一阵阵娇呼,纷纷羞红着脸把手中的绣帕往少年身上抛去。
而此刻的少年却是双唇紧抿,眸光微有些涣散,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分外突出,似有几分紧张又似早已心不在此。
高高的城楼之上一袭明黄身影负手而立看着那骑着高头骏马远远而来的少年,嘴角弯弯连眉梢间都是喜色,看得一旁的于公公满面惊色。
要知道皇帝陛下自登基以来别说笑了就是勾勾嘴角也是满面讽刺,之后的两年就连讽刺也懒得讽刺了。
哪有今日这般远远的都能感受到满面喜意。
于腥公公是君无忧身旁的内侍,七岁便被卖进宫当了一名小公公,因为家穷在宫中没有任何关系,自然而然于腥便属公公中最末等,粗活累活便有他的份。
直到天启二十年的十二月份的深冬,于腥倒在洗衣局最偏僻的清洗便盆那处,后来不怎么的被皇帝陛下无意中看见,便一直留在长生殿外伺候。
自净欢离开天凉国都时便开始近身伺候在君无忧,因为他不光是个忠心也是个明眼色的所以才有此等荣幸。
看着这般的主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哪怕帝都再多的风言风语但那也只是风言风语。
“于腥。”君无忧看着眼前十多岁的少年公公,看着他那张本就呆愣的脸上因为冒了几颗痘痘显得更加呆愣的脸庞缓了神色低声吩咐道。
“是,皇上。”于腥躬身垂首恭恭敬敬的等着君无忧的吩咐。
“回去把长生殿好好收拾一番,随时备着吃食和热水,一切得仔细着明白了吗?”
“是,奴才明白。”
再细细的看了看于腥额间的痘痘两眼,君无忧想也许就如当年他一般,惊鸿一瞥可怜吧?毕竟那雪有多冷他是知道的。
声音依旧是淡淡:“先头的那总管老了,回去后你就接替他的职位,把你爹娘接到这天凉城中好好安置也是可以的。”
于腥一愣,然后狠狠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奴才……奴才谢皇上大恩。”
便跪下行了大礼。
君无忧静静的看着感恩戴德的于腥然后不可察觉的一叹:“仔细着伺候他。”
“是。”于腥望了望远处的队伍悄声退下。
这厢话说完,凯旋而归的大军已行至皇城脚下,看着那满街的热闹君无忧缓缓步下城楼看着那缓缓走进的少年郎。
控制住把他狠狠揉在怀中的想法表情一片淡然,接受所有将士的行礼,然后便是一系列的赏赐。
当说到净欢之时他毫不犹豫打断宣读太监的话轻声道:“十七岁朕贬其为贱奴,后发往江北苦寒之地。”
声音微顿。
“天启二十一年寒冬只身一人闯异族大军力王狂澜歼敌200余人,天启二十二年春两次率兵出击占据赤谷以北部落,歼敌4万余人。同年冬,深入敌境800余里,歼7万余人,收回乌孙近二十年失去的全部国土。”
声音伴随着内力幽幽远远传过都城的每一处。
热闹便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看着那孤傲如狼笔挺如松,占尽人间风华却又带着一身书卷气息的少年郎,久久不语。
这是如何让乌孙人骄傲又感慨的事,下方的百姓谁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郎便是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惑乱君心,最终被贬为奴籍后消失无终的小倌儿。
下方的朝臣也是一愣,有人悄悄朝那处望去,满目震惊。
有感慨、有佩服、更有不屑和讽刺。
君无忧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本是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突然带着笑意看着跪在身前的少年,哑声道:“封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与长安王平共掌管虎符!”
众臣哗然。
苏识朗和卫忠一派朝臣数次张嘴,但当迎上上君无忧冰冷的神色时只好默默闭嘴。
毕竟谁也忘不了这两年来他的铁血手段。
菜市口的砖缝里还有一层厚厚的血垢是无法洗掉的,更别说死牢里还有一大批等待发落的死囚。
看着眼前朝臣五花八门的面色,君无忧嘴角微勾终于感到有一丝丝的满意。
净欢随着众人磕头谢恩后便被君无忧明目张胆的接到了长生殿中,名曰为了晚宴做准备。
长生殿中外,净欢看着立于殿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声‘烟儿姐’便慢慢往前挪去。
那前一刻还巧笑嫣然的女子,后一刻便横眉冷对,一把狠狠的拧着净欢的耳朵冷笑:“切……能跑呀!还知道回来,走的时候连我都不说!老娘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你说是不是?”
“烟儿姐……烟儿姐轻点……我错了,烟儿姐。”
少年微微有些麦色的脸庞上是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配置四周怒放的春花君无忧竟似沉醉其中。
于腥公公看着愣愣往那处看出的主子,便朝旁边使了个颜色四周宫人悄然退下。
烟火骂着骂着便骂红了眼睛,又狠狠的拧了一把净欢的手臂:“你这冤家,姐姐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被十多年来听心吊胆的被你这般折腾。”
少年如如朝阳般的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把烟火拉入怀中撒娇道:“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以后我走带着你还不行?”
“咳咳……”
烟火冲着边走边咳嗽的君无忧无声的咧嘴而笑,戳了戳净欢越发结实的胸膛娇声道:“你家那索命的来了,快放开奴家。”
最后五个字酥得净欢浑身一抖,赶紧松手。
松手之后还不忘后退两步,神色懊恼。
君无忧直接无视烟火,一把拥住净欢便往殿中走去……
整个天凉城都处在这等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多少闺阁中的女子因那位少年将军哭红了双眼,因他悲切的身世,因世人的有眼无珠,也因自己此生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