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我早早的就做起了回家的打算,又一年没见到父母了,很想他们,但好象更想那个家,那片土地,也说不清。
每年到这个时候车票都不好买,得早早的去订,还不一定订得到。
苔苔也是外地的,但她老公是北京的,所以她对回家不象我那么积极,她说买上票就回,买不上票就不回,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回不了的,不拼了命的去想办法买票哪买得上啊,这就是嫁出去了的女儿。
我说:“怪不得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真是这样。”
苔苔说:“你少说我,如果是你没准比我还不如。”
我蔑视的说:“我才不会象你呢。”
苔苔说:“我父母今年刚来过北京,再说我们回家也不挑这个时候,人那么多,平时如果有时间想回就回了。”
说的也是,人家不回家照样热热闹闹过年,我就不行,孤苦伶仃的,不回家我去哪儿过年?
所以不能和她比,我得加紧买票。
苔苔说:“没关系,买不上票去我家过年。”
我心想,得了吧,口是心非的家伙,是不是又想向我炫耀。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跟打仗似的。
订票点去了几个,也没什么把握,在网上不断地找票,没什么回音,都是等、等,越等时间越紧,时间越紧就越不好买,我急得就差找票贩子了。
焦头烂额的时候杨子打来电话。
“过年回家吗?”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回了,不然去哪过年。”
他说:“票买上了吗?”
我说:“买票太难了,这不正烦着呢。”
他说:“我也回去,刚买上票。”
我一听来了兴趣:“你怎么买上的?”
他说:“这样吧,你把时间、车次和到站告诉我,我帮你买。”
我一听赶紧把详细资料报上,在车票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也只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也不想什么要不要他帮忙了,这个时候能买上一张回家的车票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别的我什么也不想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过了没几天他居然帮我把票买到了,我想这中间一定费了不少周折,但他什么也没说,他说:“什么也不要问了,高高兴兴回家吧。”
我知道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反正已经欠了他那么多,也不怕多这一个,这就叫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咬人。
有了车票剩下的就是忙忙碌碌的为回家做准备,下了班就跑到商场、超市买东西,其实每年回家父母总是说人回来就行了,什么都不要买,这里什么都有,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去大包小包地买很多东西,就象上瘾似的,我想就是这种买东西的过程带给我的快乐让我欲罢不能,突然想到了杨子说的一句话: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事,哪怕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都十分地快乐。
正因为我体会出了这种快乐,所以才发现了自己的残忍。
杨子,我到底该怎样来对你呢?是把你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当做习惯来接受,还是把我对你的残忍发展到极致,来结束这场貌似简单的相识。
我放下手中花花绿绿的商品,拿出手机拨了杨子的电话。
“杨子,是我。”我说。
他说:“我知道,一看号码我就知道是你,嘿嘿,这个号码我都拨了几百遍了,早刻在脑子里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说:“我在超市。”
他说:“哈哈,采购去了,买什么了?”
我说:“也没买什么,就是想给家里带点东西,也不知该买什么。”
他笑着说:“是不是买的东西太多了,要我来帮你拿。”
我说:“不是,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走?”
杨子说:“放心吧,送走了你我才走,而且要比你早回来,好去接你呀。”
我生气地说:“不行,你不要送我,也不能去接我!”
杨子说:“你说不行就不行吗?每次都听你的,这次听我的,你别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挂了电话,我愣在那里,他总是这样,从来都不征求我的同意就随便安排我的生活。
过了一会短信来了:“嘿嘿,每次都是你挂电话,这次也让我挂一次你的电话。”
我忍不住笑了,我的电话你随便挂,我是求知不得。
我走的那天,杨子来送我,如果没有他这么多东西我还真不好拿,苔苔从来只会嘴上关心我,莫莫也只顾谈情说爱。
亏了有杨子——这个我不爱,却还可以利用的人。
他把我送上车,安置好我的行李,给我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他家的电话号码,他说:“到了之后给我来电话”,我点点头,他在站台等待,火车开动了,他不停地挥手,我微笑着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视线以外。
不是没有感动过,可是感动能维持多久呢?我的心只是柔软的动了一下,就坚硬的冻结了起来,没有共鸣的心太难被打开了。
过年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又长了一岁,如果说26岁我还在悠然自得地幻想我的未来,那么几天之后的27岁我的耳边就充赤了太多父母的顾虑,天天被父母唠叨,甚至已经准备给我安排相亲了,但是整个事情因为一个电话而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早晨我还没起床,妈妈就开始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对我进行说服教育:“你们公司有没有没结婚的男生?你们同学中呢?你也别太挑了。”
我睡得正香,又被妈妈扫了兴致,正郁闷呢,突然电话铃响了,妈妈这才停下来,接完电话妈妈非常神秘地对我说,是你的电话。
我穿着睡衣跑去接电话,看到妈妈正跟爸爸悄悄说着什么。
“你好!”我懒洋洋地说,不知是谁这么早来电话。
“是我,杨子。”
“怎么是你!”我吃惊得张大嘴。
“怎么不能是我,让你给我打电话,我等得脖子都细了,也没等来,小姐,你失约了。”
我有气无力的说:“哦,我忘了。”
他说:“我也到家好几天了,你挺好的吧。”
我说:“挺好。”
他说:“你父母都好吧。”
我说:“他们也挺好。”
他说:“代我问他们好。”
我说:“好,好,谢谢你。”
他说:“我给他们买的东西,他们都吃了吗?”
我说:“吃了,吃了。”
他说:“刚才你还在被窝里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我早起来了。”说着我突然觉得空气怎么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爸爸、妈妈两个人都竖着耳朵听我打电话。
我故意生气地说:“你有完没完,我还有事呢,挂了。”这是说给父母听的。
从这以后他的电话总是出其不意地打过来,而且只要接了他的电话想要放下都不太容易,有时妈妈接了杨子的电话还要被这个话痨寒暄几句,才笑眯眯地把电话递给我,一定也是被他的热情和声音给迷住了,好在父母倒是不张罗给我相亲了。
假期很快过去,因为有了杨子频繁的电话,父母很是高兴,让我有机会带回家看看,我嘴上答应着,心里着急地想回去赶快找一个男朋友。
杨子依然雷打不动的去车站接我,刚下车他就拿出从麦当劳买的我爱吃的麦辣鸡腿汉堡,还是热的,他说他是看着时间给我买的,就想让我一下车就吃上热的汉堡。
我应该再次被感动,但我没有,我说刚下车谁吃得下去呀。
什么也不用去强求,谁也别对我提起爱情,我已经没有感情了,真的,很奇怪,过去只为爱而活的女孩,自己都不会爱了。
杨子说,他很想我,我的心也不跳,脸也不热,眼睛空洞的看着无关紧要的东西,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
我就是这样,在遇到杨子之后,心变得麻木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尽快找一个男朋友,只有这样才是摆脱他的最好办法。
杨子先带我去吃饭,然后把我送回家,一路上絮絮叨叨,却又无微不至,我没有太多要说的话,该说的都说过很多遍,就象是对牛弹琴,杨子看出了我的冷淡,他说:“只要你没有男朋友,你就不能阻止我追你。”
我心里对自己说:好吧,很快就会有的。
我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呢!”
杨子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心狠的人呢!”
我说:“知道我心狠还不离我远一点,所以说你傻。”我觉得我还不够狠。
杨子说:“什么都知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杨子把我送到门口我就让他走了,门都没让他进,他倒也没什么怨言,公车被他开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还搭一个司机呢,这杨子还真行,开着公司的车用着公司的司机追女朋友,老板知道了还不给他炒鱿鱼。
莫莫因为有人牵着她的心,在家没呆几天就回来了。
我把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拿给她吃,莫莫指着一个包说:“这是什么?”
我打开一看,全是南方的特产,还有茶叶,一定是杨子从家里带来的,我的心突然一疼,我做什么事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连进来喝杯水都不曾想过。
一边洗澡我一边回忆着和杨子相识的经过,懊悔和感动的泪随着水一起冲下来,我突然挺恨自己的。
杨子的不顾一切的、无私的、执着的爱情,被我冷酷拒绝,就因为我不爱他,我就狠狠地去伤害他,我曾说过,他的感情可以打动任何一个女孩子,可是偏偏对我就没有作用。我也想过自己在没有爱的作用下试着接受他,但是这一闪而过的想法让我混身发冷,在这样的时候我真有点讨厌自己。
我很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莫莫问我怎么了,是不是路上累的。
我说:“莫莫,卫生间有男人用的东西,你带男人回来了?”
莫莫:“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人,现在是我男朋友,改天介绍你认识一下。”
我生气地说:“不是说好了不带男人回来住的吗?”
莫莫说:“你不是不在吗,你一说要回来我就让他走了。”
我没好气的说:“刚才杨子送我到门口了都没让他进来,你居然还带人回来过夜了。”
莫莫说:“你不让杨子进来又不怪我,我也没说不让他进来啊,是你自己铁石心肠。”
我说:“是你自己不自重把男人带回来过夜,还对我说三道四的,别人还以为我和你一样呢!”
莫莫也火了:“你吃错药了吧,是,我是不自重,我这就搬出去,你一个人纯洁去吧。”
说完我们谁也不理谁,我回到卧室又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个人居然吵起来了,莫莫在客厅看电视,我知道她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都怪我,发什么神经呀。
我睡了一觉醒过来,天已经黑了,莫莫还没有来睡觉,客厅里灯没有开,电视开着,莫莫在黑暗中坐着发呆。
我拿了点吃的走到莫莫身边坐下,说:“还生气呢?”
莫莫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我说:“别生气了,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莫莫笑了笑:“早不生气了,其实他正在给我找房子了,他让我搬出去,我还不知道怎么给你说呢。”
我一怔:“你真的要搬出去,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别在意。”
莫莫说:“其实我也不想走,可是他想让我出去住。”
我说:“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我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依赖她。
莫莫起身说:“好了,不说了,这事还不一定呢。”
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并不是担心莫莫真的离开,而是想不通莫莫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就结婚嘛,干什么要搬出去同居呀,听说那个男的也是事业有成,还有车有房的,也三十来岁了,不行,有机会我得和莫莫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