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一身布衣,看着便是与这里的环境有些许的不合,但是诡异的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说什么,他们并非是不想说,他们只是感慨这位的耐心与坚忍不拔,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能够坚持一件事情,都是很让人感觉敬畏的,就如同一个人,他挖了三天的山,你不会说什么,他挖了十天的山你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若是他挖了整整一辈子的山,那你就会觉着他真的是很厉害了。
这个小厮便是如此。
事实上,他初次来找那春玉公子的时候,这春风细雨楼里面的客人们都是嘲笑他,觉着他实在是不自量力,赞了那么长时间的钱财,竟然只是为了来见一面这春玉公子,可是,当这位好几年如一日,每隔半个月来找一次春玉公子的时候,所有人的嘲笑就变成了一种酸不溜秋的敬佩,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们是做不到的,因为他们很明白的知道,这位半个月的钱财,只怕是只够与春玉公子见一面,说一会儿话,其余的,怕是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依旧是坚持下来了,坚持了整整八年,这八年他每隔半个月来一次,其余的时候便是在睁着自己的钱,偶尔喝杯茶,却是从来都不喝酒,即便是每年那位周扒皮好不容易给手下人一点福利,他都会拿来与春玉公子一起分享,亦或者卖掉,给春玉公子买点东西。这,让人很敬佩,亦或者,是一种对于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被别人做到了的,酸楚感。
而令人奇怪的是,春玉公子每次都是把他送的那些个东西戴在身上,有时候是一枚木簪子,有时候,是质量看着十分差的玉佩,有时候是很丑很丑的香囊,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会被春玉公子戴在身上,然后一直呆在那儿,除非,这个家伙送了更好的替代品。
那小厮走着回廊,一点点的走上二楼,春玉公子的楼阁在二楼,那是独属于他的房间,这是只有春风细雨楼的几个头牌才能够有的地方,而春玉公子,便是有一间。
他站在楼梯上,没动。
窗户外面的光慢慢的照射进来,那不是太阳光,也不是月亮光,而是这灯火通明的春风细雨楼之中暗黄色的烛火,那烛火照耀在那小厮的脸上,让人看着心中便是觉着痒痒得很,仔细瞧着,这小厮长得也确实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做这种活计。
他继续往前走去,前面是让人瞧着很是莫名的楼阁,他很喜欢,因为,那楼阁以及房间门口的那壁画,是春玉公子亲手画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跟春玉公子沾上了边儿,就一定会让这个小厮觉着十分的欢喜,以及,想要占有。
他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许按耐不住,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那笨重的声音一点点的传在这有些许幽静的环境里面,片刻后,他听到一声及其慵懒的声音,那声音让人瞧着便是觉着浑身骨头都酥了,那声音的主人便是春玉公子,也是这个小厮的相好。
“别催了,来了”
那小厮果然闻言便是停下来了敲门的动作,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动也不动的,恍若是失了魂儿,若是有人路过仔细地瞧的话,便是能够看见,他脸上还有没有消退的红色,那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让人瞧了便是觉着心中痒痒。
门很快便是开了,站在门口的便是那春玉公子。
只见门口那人,脸上一脸疲倦,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浑身只是穿了一身中衣,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能够掩盖他那绝美的脸庞与那双令人觉着心中颤抖的眼睛,那是一双如何的眼睛?那是一双能够让你觉着自己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动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的世俗,恍若这是一个从未被世俗玷污过的男人。
只见那春玉公子开了门之后看也没有看那门口的小厮,便是说道“你来了啊?我还想着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呢,前些天算了算日子,是你的生辰了,便是给锈了一个香囊,却是有些许懈怠了,昨晚一想,你今日便是要来了,便是赶了赶,你瞧瞧”
他这说话间还是慢慢的走到那边边角角的地方,只是笑着,然后看着那小厮,手中却是突然多了一个东西,看样子便是那所谓的香囊了。
那小厮只是笑着,却是没有了在外面的那股子畏畏缩缩的气质,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厮了,倒是和先前在那蔡远的府邸之中那个样子有几分相似,只是比那个时候多了一分的温柔,这温柔不只是如何来的,是见到了熟悉的人,还是来到了熟悉的环境,亦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谁都不知道,但是又是谁都知道。
他伸手接过去那个香囊,然后笑了笑,只是看着那春玉公子说道“你的手艺我自然是相信的,我这次来便是让你回头告诉公子,那蔡远已经准备好了,那个狗皇帝那里我也是已经通知了”
春玉公子接过去那小厮手中的茶杯,然后笑了笑,才是说道“好,过些日子公子来的时候我便是告诉公子一声就是了”说着,他慢慢地走到哪小厮的面前,只是淡然的说道“子元,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那被叫做子元的人愣了愣,他笑了笑,抓住了那放在自己头顶的手,只是说道“白然,说什么客气话,当年的事情,你我两家人不都是牵连进去了么?做这些,不过也是为了我自己罢了,休要整天东想西想的,你又不是那皇帝,作甚么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春玉公子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面有些许勉强,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那房间里面的书桌旁,慢慢的从那书桌的暗格里面拿出来一封信,那信封上铁画银钩的几个大字,许攸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