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陆抗攻占弋阳,引得朝议纷纷,在征讨主将的人选上,群臣各有不同的意见,王济力谏刘渊,但却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认为刘渊乃是异族,其心叵测,不可付之以兵权。
司马炎权衡再三,也就没有采纳王济的提议,而是改派豫州都督陈骞带兵出征了。
但此事却并没有由此而得到平息,贾充密谏司马炎,认为刘渊担任上党太守,而上党距离京师洛阳极近,倘若刘渊怀有异心的话,恐怕会为祸朝廷,所以贾充建议司马炎将刘渊调离上党,改到幽州偏远郡国任职,以防万一。
如果是盛世年月,晋国兵雄马壮,倒也不担心匈奴人会作乱,但现在不同,蜀吴不断滋扰边境,晋国内部亦是矛盾重重,内忧外患之下,司马炎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贾充的提议,而上党也确实是悬在洛阳头顶上的一把刀,为了消除潜在的威胁,司马炎下诏将刘渊改任幽州带方郡太守。
带方郡在朝鲜半岛,辽东太守公孙康为了扩张势力,析乐浪郡南部的七个县出来划为带方郡,征讨当地部落势力,并以带方为基地节制朝鲜半岛南方的三韩地区。
景初二年司马懿率军东征,大破公孙渊,将乐浪郡和带方郡收归朝廷管辖。不过带方郡做为魏晋极边的郡国,与当地部落冲突不断,局势一直无法稳定,司马炎将刘渊调往带方郡,一来是利用其勇武之力平定带方叛乱,二来是将刘渊调往万里之外,以消除隐患,带方在极边极远之地,就算把带方的天给捅破了,也不会关乎中原的局势。
朝廷的这一纸调令,让刘渊甚感愤慨,带方是辽东苦寒蛮荒之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不过是一次平调,但贬谪的意味却很浓厚,刘渊是因为救驾之功才被封为了上党太守的,在上党太守的任上,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并未有任何的过失之处,遭到如此贬斥,刘渊自然是心生不满。
诏书下达之后,王济的书信也跟着到来,王济在信中具述详情,这才让刘渊恍然大悟,原来是司马炎生出了猜忌之心,故而才将自己调往边远的带方郡。
这让刘渊甚为感慨,看来自己匈奴人的身份是永远也无法获得司马炎的信任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想的看来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就可以一步步地融入汉人的仕圈之中,封官拜爵,封妻荫子。
一纸调令,让刘渊的梦碎了,如果尊从司马炎的旨令前往带方,那么自己很可能终其一生不过做一个边郡太守,将来老死于蛮荒苦寒之地,这让刘渊着实不甘心。
他现在毕竟还相当地年轻,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心怀远志的年龄,让他去边远蛮荒的带方郡,一万个不愿意,不过刘渊并没有公然地抗旨,当着钦差的面,他交出了上党郡的印信,接受了带方郡的印信,整个的交接仪式异常的平和,只是临完之际,刘渊向钦差告了个假,希望在上任之前,可以回家探望一下家人。
对于刘渊的态度,钦差表示极为地满意,何况他的这点小小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即将起程前往万里之外的地域,何时回还尚不得知,与家人分别前小聚一场,无论是法度还是人情都说得过去。
于是,刘渊离开了上党郡,回到了汾水河畔的兹氏县。
曹操将匈奴分为五部,令其北部居新兴县,中部居大陵县,南部居蒲子县,右部居祁县,左部居兹氏县,五部各设部帅,刘渊的父亲刘豹就是左部帅。
刘豹已过了花甲之年,膝下只有刘渊这么一个儿子,中年得子的他将刘渊视作掌上明珠,关于刘渊的出生,还有一段轶事,曹魏嘉平年间,刘豹的妻子呼延氏曾在龙门祈求神赐给她儿子,不一会儿,有一条头上长有两只角的大鱼,摆动着鳍,晃动着鳞游到祭神的地方,很长时间以后才游走。巫师们见到这种情景都感到非常奇异,皆道:“这是吉兆。”当天晚上呼延氏梦见白天所看见的那条鱼变成人。他左手拿着一样东西,约有半个鸡蛋大,景象诱人。他交给呼延氏说:“这是太阳的精华,吃下它就能生下贵子。”梦醒之后,呼延氏把她做的梦讲给刘豹听,刘豹说:“此乃吉兆。以前我让邯郸张冏的母亲司徒氏给我看相,她说我会子孙显贵,三代昌盛,看来司徒氏诚不欺我。”此后,过了十三个月,呼延氏生下儿子刘渊。刘渊出生时,左手上有渊字的纹路,于是刘豹就以渊作为他的名字。
刘渊去做上党太守的事,其实刘豹并不赞同,认为将来刘渊继承自己左部帅的位置,比给晋人做官更有前途,此刻闻刘渊回来,刘豹是欣喜不已,出城十里相迎。
刘豹虽然年过六十,但长年的马上征战,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精神矍烁,气宇昂扬,看到儿子下马过来,刘豹上前便是一个熊抱。
匈奴人和汉人的礼仪有着很大的不同,匈奴人自然是热情豪爽的多。
刘豹瞪着眼冲着儿子道:“怎么这么有闲,想起回来看你老子了?”
刘渊自从到洛阳当了人质了,刘豹就再也看没看到儿子了,后来刘渊做了上党太守,也一直没有回兹氏县匈奴左部,屈指算算,也至少有三四年父子俩都没有相见了。
刘渊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回来,不当晋人的的奴才吗?这回就遂你的愿,我回来就不走了。”
刘豹明显地一怔,追问道:“是你自己辞官不做了,还是人家把你给罢免了?”
刘渊笑道:“这有区别吧?”
刘豹一瞪眼,道:“区别大了去了,如果你自己干的不顺心,辞官不做了,你老子我还可以接受,如果是有人排挤你,将你罢免了,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