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节子
身上有烟味和酒味,怕是酒吧类的地方吧。我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挪着步伐继续找。我从没进过酒吧类的地方,总觉得危险重重的样子。
我静了静心,还是借着自己有点功夫便壮着胆子找了几个酒吧。
最后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酒吧:绿光。
我见名字起倒挺雅致的,便无所畏惧地走进去,一下子就吓得我跑出来了。里面的,太吓人了,这都什么人啊!
我还是决定进去了,但心里却没来由的恐惧,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我靠着墙,只得小心翼翼地问守门的那个看起来不太吓人的男子。
"您好,"我微微躬了身子,"麻烦请问一下,您有见到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上身着一件明黄色绒袄下身穿白色牛仔裤的女孩儿进来吗?"语气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头想了想,问:"大概是十点钟到的吗?"
"啊,应该是吧。"
"那就有一个,披着头发,在05号包间里,这阵子经常来的。"他的语气硬硬的,但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带你进去找?"
"算了。"我挺怕的,"我就在外面等好了。"
"也好。那姑娘我印象蛮深的,倒也没多过分,每天大概五六点钟的样子就会回家。"
"好,好,谢谢您了,打扰了。"我微笑着说,便退了出去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是四点半左右了,所以或许再过不了多久,汪豆豆便会出来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我又不敢看别的地方,生怕她在什么时候就走了。只是我心里莫名地紧张,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不安的感觉越发使我心烦意乱了,自己安慰自己只是因为进了酒吧的缘故。也是了,以前边成从不带我进酒吧,虽然他自己常常流连酒吧网吧等娱乐场所,可是他从不带我进去,而我本身也特别排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才起身活动活动已经僵了的身体,使劲的跺了几下脚才驱走了寒意。
我看了看绿光的大门,正怀疑那位守门的大哥是在骗我的时候,却看到两个人扶着醉熏熏的汪豆豆出来了。我慌忙跑过去接过汪豆豆,接着又出来了一大群人,我看也没看便只管扶着汪豆豆往家走。大概走了十几步的时候,我竟鬼使神差地停下来转头向后看,那一群人正背对着我往相反的方向闹哄哄地走去,只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竟像猛锤一般钝的砸在了我的心上,我呆呆地站着,怔怔地落下泪来。
汪豆豆扯了扯我,不耐烦道:"干什么啊……走啦……"她醉熏熏的,我回过神转头看她,她根本没有醒。
我甩了甩头,扶着她继续往前走,竟在那一瞬蓦地觉得错过了什么。
拦了一辆车,把汪豆豆塞了进去,又向后看了一眼,再没有什么人了。我到另一边上了车,让汪豆豆靠在我的肩,便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忽然有了一种苍凉的感觉。
到了家门口,我把汪豆豆扶下车,她竟然一把推开了我。
"你醒了。"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只冷笑了一下推开门进去了。我也不去计较,只当她是喝酒了,发酒疯了,便也推开门跟着进去了。
汪子国和苏玉都不在家。我把灯打开,汪豆豆坐在沙发上,我倒了一杯水给她便自己进了房间。
我坐在床上慢慢褪去衣服,竟发现汪豆豆刚刚枕过的地方湿了一大片。我微微失了神,手指抚上那湿漉漉的一片,汪豆豆突然推门进来了。
我放下衣服站起来看她,还没作好防备就被她突然的一巴掌打在了床上。微微一愣,我用双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咬咬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我忍住怒意,语气僵硬地说:"我只当你是喝醉了。"顿了顿,"没事的话,汪豆豆小姐,我要睡了,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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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她语气尖锐地说,"方节子你还真是会明哲保身啊,你不是很喜欢争强好胜吗?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通情达理'了?"
我不抬眼看她,只怕汪子国他们突然回来便不想再与她纠缠,"我会不会明哲保身与你无关,我当你是醉了,不与你计较!"
"不与我计较?哈哈……"她冷冷地笑了两声,"不与我计较?呵,方节子,是不与我计较还是没脸和我计较啊?"
我只恐汪子国他们回来,不愿让他们看到这一幕心里不高兴,只好依旧退让,"我不是没脸而是不愿。汪豆豆,门在你后面,自己出去,别不给自己脸面。"我说得平静,心里却早已盛怒十分了。
她一愣,猛地摔了手里的杯子:"贱人,方节子你为什么要缠着刘随不放呢?你又不喜欢他……"
"我没有缠他。"不等她说完,我便冷冷地打断她。
她一怒,伸手将我一推,我便只能又倒在床上。
"你说……你说你喜欢他吗?你喜欢他吗?"她终是重复了几遍后渐渐弱去了声音。
我喜欢刘随……吗?
咬了咬唇,我起身用力的扶住她,引着她回了房间。
我把汪豆豆扶回房间,打开窗散了酒味,见她真的睡了便关上窗出去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钟了,汪子国他们还没有回来。我犹疑了一下,还是给汪子国打了电话。
响了两下便接通了。
"喂,节子啊,什么事?"显然汪子国现在是在车上,手机里绵延着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哎,叔叔,你和我妈去了哪里?"我小心地问。
"我们在找豆豆,她回来了没有?"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回来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嗯,那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先睡吧。"
"哦,好。"挂了电话,我才发现手心里全部都是汗。我从没给他打过电话,但他却在一瞬间知道是我。可是那些湿热的汗究竟为何,我自己也不愿意说。
爬进被窝里,偷偷地睡去,却蓦地想起汪豆豆的问话。
我喜欢刘随…吗?
我喜欢他吗?
如果不喜欢,便该去说清楚,可是人家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啊,自己贸然行事必会导致彼此的尴尬。可是汪豆豆她……确实爱惨了刘随,我不能这样耗下去了,这样对汪豆豆来说,是很大的伤害。难道去找刘随说清楚?算了吧,因为没那么大的本事,我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并没有什么权力改变别人的心思。只要维持自己的原则,保持该有的距离,这样子,便是活出了自己了。
问号问号慢慢地散去,只觉得眼前金灿灿的一片,脑袋沉沉的,朦胧间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想必是汪子国他们回来了,翻个身,居然梦到有人给我掖被角。
可能是因为睡眠不太好,早晨醒得很晚不说,竟一大早就觉得烦躁特别想罚脾气。我猛地摇了几下头,越发觉得烦躁不安了,只能重新睡下,把眼睛闭上,深深地吸几口气什么都不想,待平静了以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重新坐起来。
合上大衣趿上拖鞋慢慢踱步到窗前,阳光盛烂地洒在写字台上,我伸手摸了摸,顿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想必已经很晚了,大概没能赶上早餐,摸摸肚子亦不觉得饿,不经意间扫到书桌上的小说文稿,突然觉得灵感很强,便坐下来也不顾洗漱就开始动笔写。
写了差不多两个月了,其实小说已经快结尾了。
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生活在城乡小镇的一名16岁高中女孩,一直希望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潜意识里认为,外面的山更清,水更绿,天更蓝……可是她却不能抛下所有,有太多太多的牵绊迫使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于是,她开始了一次特殊但却丰富的旅行---让思想旅行,代替自己去更远的地方……当然,一切终会回归原点,梦会醒,"我还是我,没有半分区别"。不知道写的是谁,虽然自己也渴望去远方,但女孩子的性格却没有半分像我。
因为还没有收尾,所以不知道到底该怎样结尾了。因为是自己的第一篇长篇,所以心里好期待却又害怕错误。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些累了,就不想再继续写了。
出了房门才知道已经十二点多了,汪子国和苏玉不在家,汪豆豆也不在。我在厨房里找了好久才找出一桶面,拿到客厅泡着,随意翻看杂志等待面熟。不一会儿面香味就开始溢出来,我打开吃了几口突然觉得味道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刷牙。顿时觉得困窘难当,只得继续吃完面再刷牙。
休息好了以后回房继续写。时光在笔下溜走,笔下的字越来越接近尾声,当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发现心里竟是湿漉漉的一片。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快,也许我还可以有更多的话说,可是,当不得出结尾时,我有自己都难以控制的言不由衷。
整理好文稿,坐在床上浑身无力的感觉在大脑和心脏迅速蔓延,甩掉拖鞋滚到被子里,习惯性地把头缩进被子里,又因为空气稀薄而伸出来,却又觉得没有安全感……如此反复竟又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待身体渐渐有了力气时,我才勉强睁开眼睛,房间里已是漆黑一片。我下床摸索着把窗户打开,冷风趁势夹杂着雾雨吹到了我的面颊上,我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我摸索着把灯打开,找到手机,才发现义江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我想了想,还是拨过去了,响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接通。
"喂……谁呀?"懒懒的声音极不耐烦,也是了,深更半夜谁愿意被吵醒,何况还是冬天。
"喂,义江,我是节子。"我轻声说。
"哦…节子啊,今天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啊?你去哪里了?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今天在家里睡觉。"我想了想继续说,"义江,我今天……哦,不,昨天一整天我只吃了一桶泡面,现在肚子好饿啊……"
"……"
沉默了十秒左右,义江才说:"我来你家接你到我家来,我给你做点吃的。"
"嗯。"我吸了吸鼻子,挂了电话转身回房又往身上裹了一件大衣,带上小说便抱着背包在门口等待义江。
(二)汪豆豆
又下雪了,天色真美。
我扶着醉熏熏的边成,他的手揽着我的肩,很暖,很安全。
每个人都有改变,我是,边成也是。曾经黑色的他,现在特别喜欢白色。常常我们混在一起,我都会有清晰的意识---他就是边成,她念念不忘的边成。
走进黑色的房子里,我的脸颊微微发热。边成抱着我,吻毫无预兆的铺下来。
我懂得,人与人之间有许许多多的不明白不公道,但我仍是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怪边成,我怪自己。
也许我的可怜,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我想。
眼泪缓缓滑落,我一直在等,一个让我不再流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