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节子
那天天气很好,我揉着被刘随抓疼的手腕,没命的缠着袁沈希望 知晓他跟刘随说了些什么。
经过我的再三保证不会怎样袁沈才跳开我三丈远大声朝我喊,我想,整个 校园都能听到。
他说:"我们文学社的人都有点变态,社长更甚!方节子社长是最变态的!"
我一听,愣了许久,然后大笑起来。我一步一步走近袁沈,挥手叫他过来,他疑惑地让耳朵靠近我,我敛住笑意,一字一顿说:"我不变态,就是有点人格分裂。而事实上,学校传的最多的是,文学社的副社长袁沈才是个十足的变态狂。"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笑着收回身子,还朝他眨眨眼睛,继续捅马蜂窝,"不信你随便找一个人问话,你 问刚才的刘随也行啊,想必他也听过。我在女生厕所听到过六次,凉椅旁听过九次,饭堂……唉,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
我斜扫他一眼,他紧紧攥着手,忍得全身发抖。我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就笑了,眼角出现了一条向上翘起的纹。
"诶?"我用手指了指那条纹,问道:"袁沈,这就是眼风,对吧?"
他一愣,越发笑得灿烂。他一伸手像兄弟一样揽住我的肩,用商量的口吻问:"我来演马苏然吧?头发,身材,眼风,是不是很像啊?"说完他得意地笑了。
我一怔,仔细地端详他:"真的很像哎…"点点头,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说:"小子,心计越来越深了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一举弩获女孩子的芳心好澄清你的人格嘛,啧啧……"
我一说完,他的表情稍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又嬉皮笑脸地笑开了,我故意严重的皱眉,他马上就不笑了。
我突然很像逗逗他,于是假装思考的样子,他立马皱了。过了一会儿,我开口,望着他的眼睛说:"袁沈,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他试探着问。我低下头忍住笑意,又抬头严肃地说:"我终于发现,你确实很变态。"趁他发愣的时间,我赶快跳着跑开了。
脸上还有笑的感觉,我抬头看看天,长长吁了一口气,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的笑过了。从父亲去世,就近乎没怎么笑过了。
天仍是蓝了一大片,在远处的时候,就近乎是灰白色的了。今天又要回家去,愁上心头,总是容易。
挨到很晚的时候,我才慢悠悠地回家去。
推开门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晚了,我看了看等待的一干人,发现刘随也在其中。我换下拖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在他们对面坐下。静静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四个人,只有汪子国是微笑的,笑意,直达眼底。
我急忙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场面总是我让他们尴尬。于是我开始在心里数起了数来,一,二,三,四,五……
不超过六十,每次都一样。
汪子国笑着对我说:"这是刘随,豆豆的男朋友。"
"哦,你好。"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又满脸期待地看着汪子国,希望他有话继续说下去,别让我这么尴尬的坐着。
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豆豆身体已经恢复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我一愣,这个……呃,话题很扯,我一点都没担心。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句:"哦,看得出来。"然后继续看着汪子国,他无奈的笑看我。
又是沉默。
"呃……"我站起身,"你们说话吧,我去洗澡睡觉,这几天很累。"然后不管他们应声不应声只准备自己走开。
"为什么很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呃,苏玉问,情有可原,汪豆豆的男朋友问,这……
我只当没听见,径自去洗澡间,关上门,听到客厅里愉悦的笑声,突然想起边成曾经说过,哪里有我,哪里就有沉默。我的另一个名字,叫尴尬。
洗完澡,偷偷从他们后面过去,正准备开房门,忽然想到一件事要问问汪子国。又不知道怎么叫他,只能无奈的朝他们的方向"哎"咯一下,然后他们全部都转头看我,尴尬又来了。
我看着汪子国,说:"哎,我有事情要问你。"自然他们知道我在与谁说话,因为在这个家,我只与汪子国说话。
他朝我笑笑,然后站起身抚平了,衣服向我走来。我让他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
他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着我。
我拧了一下眉,有点生气了,我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我们校长,袁世清?"
"嗯,认识。"
"那……'暗恋'……是你吧?"
"嗯,是我。"
"哼!"我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地说,"我……你太可恶了,还特地叫校长让我写,是不是?"
"嗯,没错。"
"你……"我气愤地看他一脸淡定微笑的样子,狠狠一拧眉,"我讨厌你。"
他一愣,然后又慢慢地笑了,他站起来抚着我的头,说:"讨厌之前,你是喜欢的吧?"
喜欢他的?喜欢他的?我瞪大眼睛看他,一把打下他的手,又突然后悔了,我急忙抬头看他,他皱了一下眉,然后又定定地看我。
我喜欢他?我想在这个家,他是我唯一接纳的人,真的只有是他。我垂下眼沉默着,然后淡淡地说:"你走吧,我要睡了。今天的事,打扰了。"
他站了许久,手握成了拳,然后又松开了。
"有什么事告诉我,总放在心里,会很难受的!"
我抬眼看他,他又马上微笑开来。其实我观察他很久了,他每次笑的时候,笑意总是直达眼底的。我喜欢他的脸,他的脸笑与不笑总是祥和宁静的样子。
我看着他不觉笑了,我问他:"你前妻是不是一点都不爱笑啊?"
祸从口出,我总是把气氛弄得很尴尬。我马上就后悔了,急忙看着他。他依旧是笑,一挑眉说:"为何这样问?"
我放心地笑笑,说:"因为汪豆豆总也不笑,你这么爱笑,那肯定是因为你前妻不爱笑,汪豆豆是遗传她母亲的吧?"
他笑出了声,然后又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想应该是的吧。不过她,如果只是遗传她母亲这一点就好了。"然后他转过头看我,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可能因为你是小玉亲生的孩子吧。也许……"
"也许不是,对不对?"我笑看他,"也许即使只要碰到了我,不管我与苏玉有无关系,你一样都会喜欢我,对不对?"我问他,更像是在肯定自己,我只是期盼,现实会是我想的样子。
他微微笑看我,并不作答,却渐渐失了神,笑看我的颜色,带了几分父亲的慈爱,我不由得看痴了。
他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取代你父亲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父亲看待。"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然后又转了转眼珠,吓他一下也不错。我假意痴痴地看他,然后装作艰难地转过脸,我用极细极柔的声音说:"你读过一篇文章叫《桃之夭夭》吗?里面的那个女孩子喜欢……哦,到最后可是爱上了她的养父哦。"
他玩味一笑,道:"我很欢迎,你可以爱上我。"
我愣了愣,这么久了,第一个人对我说,希望我爱上。
"叫我爸。"他说。
我默然,良久才说:"叫不出口。"我扭过头看他,眨眼笑了一下,说:"我可是很严肃的哦,我不会叫你爸,至少是现在。"
他轻轻地笑,拍了拍我的头,说:"快睡吧,晚安,节子。"然后就出去了。
(二)汪豆豆
我与刘随分手,已是两年又八个月。分手时,我说,性格不合,用力地爱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爱上对方。
他点头默然,我流着泪转身。
很多的时候,我们都不能敏感的体会到对方的情绪,就像分手时,明明我那么难过那样哭泣,前行的刘随,还是没有转头看我一眼。
我们总是,试试吧,也许能在一起,遇到真正的心时,我们笑着祝福对方。
没有错,那都是我说的,而他只记住了这些,我期待的天长地久,他从没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