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来得非常突然,但我心里明白,这是我的心魔。虽然过去了二十年,我依旧没能释怀。
二十年前,我像一只狗一样逃离赵家庄,孤独一人,无依无靠,那种绝望,我难以忘记。
我背着爷爷的骨灰,一身狼狈地逃离赵家庄,几乎丢掉做人的尊严。纵使老支书和李蛋帮助过我,也只是他们对我有恩,其他人可没有。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说句心里话,我不是没有想过回来复仇,回来报复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只是,我每每看到爷爷的骨灰,都会想起他的教诲,慢慢地将内心的复仇之火熄灭。
可眼下,只要我不出手救他们,他们肯定会出事,这岂不是更好?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这把椅子是爷爷生前经常坐的。我的内心非常纠结,但一想到有人要害村民的性命,我又不忍心。
“爷爷,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他们死。”我心里沉吟,竟然生出了如此邪恶的想法。
我也是人,也有感情,如果遭到背叛或者不公平的对待,我同样会有报仇的心理。二十年前我的遭遇,如果没有切身经历,谁又能理解?
将我绑起来,拖在地上,拉出去游行;将我爷爷的坟墓刨开,对爷爷的遗体进行鞭尸;最后将我关在猪圈里,不给吃不给喝,让我自生自灭。
我有什么错,犯了什么罪,他们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用二十年的时间来抚平这道伤痕,可我今天才发现,我做不到。
我渐渐明白,伤口可以愈合,而伤痕则无法恢复!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道伤痕已经成了我的心魔,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闯入我的内心世界。
我看着桌上准备的道符,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将它们付之一炬的冲动。只要我不出手,赵家庄就会有村民死亡!
渐渐地,一种深深的戾气在我心里慢慢滋生,有种想毁灭的一切的冲动慢慢占据我的理智。这么多年,我一直被这个心魔折磨,如今早已痛苦不堪。
我开始大口喘气,额头上直冒冷汗,我暗道一声不好,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我急忙盘膝打坐,脑海中浮现出爷爷的身影,想起爷爷的教导,想要将这种复仇的怒火平息。可心魔来的非常猛烈,我濒临崩溃的边缘。
说到底,还是当年遭受的打击太大,而且还是我那么年轻的时候。纵使如此,我也不能被心魔控制,让自己堕落成魔。
危机之时,我吟诵起一篇经文,名为清心普善咒。这是我游离之时,一位得到高僧教我的。我那大悲咒,也传自那位高僧。
我现在还记的那位高僧对我说过的一番话,他说,度人先度己,自己心魔未除,怎能救济苍生呢?
我当时就明白高僧的言外之意,但我修炼不足,无法达到那位高僧所说的境界。哪怕是现在,我也没能达到那位高僧说的境界。
我度世人,谁来度我?或许,只有我自己才能救自己吧。
清心普善咒,正如其名一般,可以调节人的心绪,使人放松,暂时放下一些烦恼,清理内心的阴暗面。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平息了内心的躁动。等我睁开眼时,一抹夕阳的余晖照在我面前的桌上。
我看着自己亲手画的道符,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沉声道:“看来,我还是无法见死不救啊。只是,这心魔一日不除,终究是个隐患!”
人的心魔不同于外在的威胁,它直接作用在人的内心,稍有不慎,便会一念成魔,变成祸害世间的威胁。
“爷爷,对不起,我差点让你失望了。你生前教导过我,哪怕是别人负了我们,也不要念着别人的恶。如果当年赵家庄没有收留我们,我们早就死了。滴水之恩,尚需涌泉相报,那救命之恩,则无以为报。爷爷,你放心,我会慢慢消除自己的心魔,做一个合格的白无常!”
临近傍晚,李蛋带着张大粮回来了。他看我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二狗哥,你怎么了,脸色咋这么难看?”
我摇摇头,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大碍,画符也是一件耗体力的工作。怎么样,王百万那里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听我这么说,李蛋也没追问下去,然后向我汇报道:“王百万没什么异动,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了他那个女上司的一些消息。”
“哦?”我顿时抬起头,问道:“关于那个女上司,你有什么消息?”
李蛋嘿嘿一笑,看了一眼张大粮,接着说道:“那女上司是从海外来的,名叫由子。你说这女的名字也真好玩,叫什么不好,非要叫什么柚子,真是好笑!”
“由子,来自海外?看样子,她也是个小鬼子啊。上次是土御门天马,这次又来了个由子,小鬼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心里沉吟,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不安。
小鬼子向来不安好心,他们如此精心筹划,背后定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叔,你把我喊来干什么?而且听你说起王老板的事情,难道他要干坏事吗?”张大粮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有些摸不清头绪。
我笑了笑,对他解释道:“大粮,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赵家庄能够修路,乃是大事,但负责修路的王老板却让我很不放心。而且,你也知道刘家屯发生的事情,对那王老板,我们还得小心。”
“赵叔的意思是,那王老板有问题?”张大粮疑惑道。
我点点头,严肃地看着他,冷声道:“他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大问题。如果我们不密切监视他们的话,搞不好整个赵家庄都得遭殃。”
“啊?这么严重吗?那需要我做什么吗?”张大粮吃惊不已,急忙问道。
“我不是需要你做什么,而是需要你俩做什么!”我微微一笑,同时看了看李蛋和张大粮。
“需要我俩?”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