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脖子上突然多了一道黑色细铁链,铁链一紧,女人头颅向后一仰,一道半透明的影子顿时从她天灵盖飞出,被铁链拉着,飘然飞出了窗户。
俞凡反应奇快,念声咒语,二指一弹,射出符纸,贴在那女人的魂魄上,随之而去。
他转身对众人道:“外面还有阎罗宴的人,我追出去,马道长,你小心看好他们。”
马长明迟疑道:“师祖,对方会鬼术,能飞天,咱们又飞不了,怎么追呢?”
俞凡一怔,情急之下倒把这茬给忘了。这时,谢洵美自告奋勇道:“俞道长,交给我吧,我开车带你。”
俞凡看了她一眼,果断地道:“好,开车胜过我徒步。”他又拿出一张紫符,咬破灵官指,飞快地写了一张血精符,交给马长明,叮嘱道:“恐怕敌方还有高手埋伏在外,你做一个七步定魂阵,把血精符贴在圈外,再强的敌人来了,也可保平安。”
马长明知道灵官指加天师血画的血精符有多难得,颤抖着接过来,一头拜倒。
俞凡再不多话,抄起旅行包,拉着谢洵美下了楼,两人乘车而去。
.............
夜雨凄迷,本是盛夏时节,大街小巷里却弥漫着一片幽寒气息,鬼雾般的湿气氤氲聚散,宽阔马路两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在浓黑的夜里,灯光闪闪,仿佛一只只鬼眼。
大街上仍然有行人,多半都喝醉了酒,在雨中东倒西歪。法拉利雪亮的疝气灯光穿透黑暗,左拐右拐,在街上利索穿行。
车内的副驾驶上,俞凡手捧罗盘,小心地关注着指针的变化。他给天师符上下了追魂咒,罗盘隐隐感应着符咒上的法力,一路追踪。经过一段繁华路段后,汽车驶向西南方一片杂乱的楼群。
楼群附近的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谢洵美外表温柔可人,开车技术却是极佳,法拉利灵敏绕过路面的障碍,行到楼群前,罗盘指针突然大幅晃动,俞凡抬头望去,顿时一凛,道:“停车!”
谢洵美立即一打方向盘,把车稳稳停下,问道:“怎么了?”
俞凡拿出一个小喷瓶,里面装的是七星草汁,递给谢洵美:“你把这喷在眼睛上,就看见了。”
谢洵美接过来,在两眼上各喷一记,七星草汁柔和而且有股淡香,喷上去还蛮受用,她眨眨眼,朝外望去,顿时看清了楼群前是怎样一副骇人场景:
楼群上下,天空和地面,都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鬼魂,像是庙会的行列一般,带著狰狞的面孔,或不由自主地飞行,或摇摇晃晃的行走。这些鬼魂中,男女老少都有,大多穿着寿衣,外貌与活人无异,但也有不少或缺胳膊少腿,或脑袋烂了,眼珠挂在脸上,或身上多了几个刀子戳的窟窿,或浑身浮肿,像一团泡烂了的白肉.......
谢洵美目瞪口呆都看了一会儿,突然再也忍不住,在车里就呕吐起来。
俞凡很理解她,伸手在她后脑勺一点,她只感到脑子里涌进一片清新气息,恶心立止,抬起头来,感激道:“谢谢。”
“没关系。”俞凡一边说,一边写了一张血精符递给她:“好好拿着这张符,在车里等我,我去看看。”
谢洵美奇道:“道长确定那个女人被拖到这里来了?”
“当然,这楼群里有个狠角色,不光是她,这上千鬼魂都是被那人用鬼术引来的。”
“这,道长有把握打赢吗?”
“还不好说,看看情况再说。”
“那我开车带您进去吧,”谢洵美急道:“万一有紧急情况,我好开车带您逃走...”
俞凡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嘲笑她是个彻底的外行:“谢姑娘,你有所不知,跟魔教对敌,如果我打输了,逃到天涯海角,还是逃不掉的。而且,”他眼中猛然泛起寒光:“我堂堂道门天师,菊潭座下弟子,面对鬼怪叫我落荒而逃,那我还不如战死在里面。”
谢洵美不禁大惊,忘记了车外的危险。她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朦胧之中,陡然觉得,他清秀的脸充满男子汉的气息,格外好看。
俞凡从旅行包里掏出一堆法器,塞进一条绣有太极图的腰带里,把腰带系上,然后叮嘱道:“魔教奸恶,待会儿我如果得胜,会先在天空打一道紫光,你要凭光来认我,如果仅仅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过来,你可不要相信他。”
“嗯。”谢洵美有点不舍地点头道。
俞凡抄起旅行包,用力开了开车门,车门没有动静,他忽然扭过头,满头黑线地说:“这车好高级,门要怎么打开?”
谢洵美正痴痴地望着他,突然与他四目相对,脸颊升起一抹嫣红,她连忙按下开关,车门自动弹开,俞凡钻了出去,回头感慨一下:“真是有钱人,车门都设计这么复杂,我从前坐过的最好的车是一辆九八年的金蛙三轮,在湖南农村,一路差点把我颠吐。”
谢洵美知道三轮是什么模样,一阵哑然。
俞凡一笑,朝她挥挥手,径直朝楼群跑去。
他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形符,这隐形符可以遮蔽他身上的生气,使鬼怪不能发现他。蹿到百鬼当中,俞凡慢了下来,跟在一个高大肥胖的男人后面,慢慢往里蹭。那男人脚步醉醺醺的,一摇三摆,脑袋被车轧扁了,五官稀烂,正是一个新死的醉鬼。
水泥路上坑坑洼洼,俞凡尽管小心,还是几次踩进水坑,老布鞋被泥水浸透了。周围旧楼,阴影幢幢,几个拐弯后,他来到一片空地,放眼看去,空地正中,鬼魂之流的尽头,赫然上演着他从未见过的诡异凄艳的一幕:
一个高挑靓丽的长发成熟女郎,赤条条的站在雨中,摆出优美的姿势,浑身雪肤闪着牛奶般的光泽,而在她前后左右,一共趴着十余个猴子般的绿色猥琐鬼影,都伸出长舌头,贪婪地舔着她的肌肤,不停发出“啪啪”的声音,女郎慵懒地舒展着身体,满脸享受的神情。
饶是俞凡见多识广,这幅画面还是强烈的冲撞着他的神经,他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人皮啖鬼!”这一概念闪电般划过他脑海,这是鬼术中一种吸收众鬼的法门,多年来只是耳闻,现在终于目睹了。俞凡想起这种鬼术的传说,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猜得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