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易小刀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夜晚的宁静。
宁小刀有点生气,不理易小刀,独自回房间去睡了,离丑时还有四个小时,应该还可以好好睡一觉。
但易小刀却毫无睡意。武器的事被搞砸了,后果无法预料。虽然依兰信誓旦旦红花会可以提供武器,但是她们提供的武器哪有师父自己选购的称手。而且,杜十一娘能不能拿得出这些武器还是个未知数,还要等依兰跟杜十一娘电话确定才行。
“咳。”身后响起了一声轻咳。易小刀回头一看,依兰正站在身后。
“怎么样?”易小刀坐起来问。
“妈妈已经答应了,而且,她想让你们直接去红花谷,这样力量更集中一些。”依兰说。她刚才已经用铱星电话与杜十一娘通过话。
美国的铱星电话在上个世纪末,曾经风光了一年,因为它开创了个人卫星电话的新时代,不论你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过66颗铱星连通任何地方的铱星电话终端。但是,由于高昂的购机费和通话费,使得铱蝎司在一年之后宣布破产。铱星,就像一颗流星般,美丽绝伦,但转瞬即逝。几年后,铱蝎司得到神秘注资,起死回生,但是由原来的商用变成了军用,以配合美军在世界各地的行动。不过为了对付每年数亿美元的铱星维护费用,铱蝎司也发展了一些特别的客户。由于军用之后的铱星系统加强了私密性,最大限度地避免监听可能,得到了国际性的黑道组织的青睐,这些组织,就成了铱星电话的客户。
“红花谷又要破戒了。”易小刀说着倒在摇椅里。他知道杜十一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那就是利用他们确保红花谷的安全。如果他们住进红花谷,泰信家族就再也休想打红花谷的主意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揭穿。
“我已经跟天刀前辈说了。”依兰说着,斜倚在葡萄架的柱子上,瞟着易小刀说,“不知你到时要怎么解释?”
“解释?”易小刀说,“我解释什么?”
依兰转过目光,说:“你不要说,你跟百合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易小刀问:“你什么意思?”
依兰双手抱在胸前,说:“你在美国有一个女朋友,在红花谷有一个红颜知己,在这里又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师妹。最主要的是,小师妹和红颜知己马上就要见面了,你不需要解释吗?”
易小刀两手一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保命才是最主要的。”
“不管你怎么想,你应该知道,百合姐对你是真心的。她平时在我们面前,总是大姐大一样,严肃,不苟言笑,只有在你面前,她才像个小女人。易小刀,不要伤害喜欢你的女人,那样会给她带来无止境的痛苦。”依兰说。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喂,你似乎很多感慨啊?”易小刀看着依兰说。
“没有!”依兰摇,坚决地说。
“你说的话,还想数来人一样。”易小刀随口说。
“我说了没有!”依兰冷冰冰地说,然后转身走了。
“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她心里也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易小刀心里想着,闭上了眼睛。
刚刚感觉要睡着了,突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易小刀的肩膀。
易小刀睁开眼,师父正站前身边。易小刀赶紧站起来,让天刀坐了下来。
天刀缓缓地坐了下来,说:“易儿,你有没有后悔过?”
易小刀说:“后悔什么?”
“你是后悔当初离开师门,结果却没有得到爱情?还是在后悔重新卷入黑道纷争,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了?”天刀说。
“师父,也许您当初说得对,劫难之后,我还会再回来。但是,这一切我都不后悔。这些都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这都是我的命运,不管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我都不会后悔。如果没有经历劫难,我又怎么知道它会是劫难呢?”易小刀说。
天刀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今天我们离开这里,明天会怎么样,我们并不知道。也许我们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既然是我们选择的,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后悔。”
“嗯。”易小刀点头。
天刀站起来,意味深长地拍拍易小刀的肩膀,进屋去了。
易小刀站在原地,看着夜空,怔怔地站了很久。
夜,有点凉了,易小刀准备回屋,甫一转身,便与一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
易小刀退开一步,说:“依兰?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后面?差点被你吓死。”
依兰此时正低着头,咬着嘴唇,秀眉紧蹙,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刚才肯定是走神才撞上易小刀的。
“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依兰抬头说。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很严重的事。
易小刀拉了拉衣襟,问:“什么事?”
依兰的眼睛盯着易小刀,蓝色的眼珠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幽蓝的光芒,妩媚、销魂,带着异国情调。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红润而,轮廓清晰,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人怦然心动。
“你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易小刀有些局促地问。花组的首席杀手果然不同凡响,不用抛媚眼,不用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嘴唇翕动,就能让男人的某种激素加速分泌。
依兰似乎挣扎了很久,终于轻启朱唇,低声说:“百合姐已经前往南华了。”
“她不是还在休养吗?”易小刀问。
依兰转过目光,说:“南华的形势很急迫,再晚的话,我们的姐妹就性命难保。而甄氏兄弟的事情迟早也要解决,所以妈妈决定让刚刚复原的百合姐去南华,一方面负责营救自己人,另一方面主持暗杀甄氏兄弟的计划。”
“可是,甄氏兄弟抓了你们的人,摆明了就是想引你们上钩。你们去得越多,死得越多。”易小刀说。
依兰目光转向夜空,脸色冰冷,说:“既然是报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唉,十一娘真是太冲动了。”易小刀叹息。
“那是因为她对九叔痴情一片,至死不渝。”依兰轻声说。听起来,她的话里意味深长。
不过易小刀此时并没有兴趣去打探她的过去,说:“你为什么把这事告诉我?”
依兰收回目光,说:“没有为什么,只是告诉你而已。还有三个小时,你也许需要休息一下,坐渔船长途旅行可不舒服。”
易小刀没有接话,只是转过身,坐进了摇椅里。
凌晨三点多。
夷南市的渔港码头。
七个渔民模样的人走上了码头。其中五个个子高大的渔民脸色黝黑,饱经风霜的样子,很明显是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了。另外两个个子娇小的则一脸稚气,一看就知道是没出海几次的新手。
警方已经封锁了全部的机场和码头,这里也一样有警察在盘查。这个时间出海的渔船不多,这一行背着绳索,扛着渔叉的渔民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你们是华裕号的?”一个警察迎上来,指着离码头最近的一艘渔船问,说着一口蹩脚的汉语。
“不是的,长官。我们是天佑号的,喏,就在那边。我就是船长。”为首的老渔民着一口流利的方言说。
警察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桅杆,根本看不清什么“天佑号”三个字。
“证件呢?”警察伸出手。
老渔民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沓证件,一边翻一边说:“长官,您要什么证?这年头,做什么都要办证,出海打渔都得办一沓子证,我全带着,您看您要哪张您自己挑?”
警察看着那一堆脏兮兮的证件,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拿,随便看了一眼,就让老渔民收了起来。
“天还没亮就出海,你不怕撞到礁石啊?”警察抱着双臂问。
老渔民呵呵一笑,说:“我在这片海上打渔打了四十多年了,礁石,漩涡,我都记在脑子里,闭着眼睛我都能把船开出去。现在金融危机啊,做什么都难,谁不是拼了命赚钱,想早日渡过难关?你看我这俩小子,人还没长齐,也得跟着我出海了。早点出海,多打点鱼,多打点鱼。”
警察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多话,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他的眼睛扫过两个矮个子渔民,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看不出来。
一行人走上码头,找到事先准备好的渔船,起锚出海。
没多久,“天佑号”渔船就已经在广阔的大海上了。
船头上,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渔民迎着海风,靠在船舷上。
“我师兄去哪里了?”个子稍矮的一个大声质问。
“不知道。”个子稍高的冷冷地回。
“不知道?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女人,你害得我们改变计划,漂在这大海上,你还把我师兄弄得不见了,快说,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去了哪里?”
“我说过了,我也不知道。”
“看来,你更愿意告诉海里的鱼!”
“你有那个能力吗?”
“你——”
“宁儿,不要再闹了。”船舱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师父……”
“我们先跟随依兰去红花谷,易儿办完事,一定会到红花谷去找我们的。”
“我不去红花谷,这个女人,谁知道她是什么居心?”
“……”
“师父?”
“……”
渔船静静地在海面上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