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我问。
只见啰嗦指了指身后那具吊在树上的尸体。轻声说:“就是那些唱歌的怪物。梁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已经两天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待在海岸线边上,看有没有船经过。那个时候我们的人,还有十五个。”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一群人,仔细数数,这里只有六个人!
我心里越发没底儿了,一股罪恶感涌了上来。我心想,就算有鬼有怪的。老子也要去看一眼,万一她还没被那怪物拖走呢?万一她正需要帮助呢?
我这人就是这么轴,如果下半辈子都要生活在罪恶感之中,那老子宁愿现在就去找死!
我把心一横,冷不丁地朝啰嗦的手上咬去,他被我这一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松了手,我赶紧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腿还没迈开步子,脑后瞬间一下剧痛,我心说自己真是走了一步差棋,和他比速度,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把人敲晕和把人敲死,就是一线之差。啰嗦到底是练过的,我身上一下就脱力了,软了下去。
但是意识还是没有马上消失,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往下倒的过程中,被身后的人一下拦腰架住了。
啰嗦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我听见他说:“抱歉了梁先生,在我完成任务之前,不能让你去找死。”
我也没有完全地晕过去,只觉得人失去了行动能力,眼前晃晃悠悠的,像喝醉了酒一般。
这样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我只觉得后脑勺冰凉冰凉的,才慢慢缓过劲儿。
啰嗦看我醒了,便把我扶着坐了起来。他拿走了垫在我后脑上的矿泉水瓶子,问道:“好些了吗?”
我摇摇头,定睛一看,只见我的面前,是一个营地。中间燃着一堆篝火。四周有几个树叶和树枝搭成的棚子。
啰嗦招呼过来一个亚洲人,对他道:“吴医生,你给他看看。”
吴医生是白净的小生模样,脸上有有些翻皮,一看就是才出海没多久的。他拿出一个小手电,对着我的眼睛直照过来。我被那光刺得直流眼泪,吴医生看了看,道:“没大碍。”
接着,吴医生又拿了几颗白色的药丸,说这是阿斯匹林,吃了止头疼。
我接过药,囫囵吞下,脑子里只有袁天芷最后被我扔在礁石上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啰嗦看我不说话,坐到了我旁边,点了根雪茄,抽了几下,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梁先生,你不知道,这个岛,很危险。”
在我的印象里,老外说话一向很直,怎么学了中文,也学会了吞吞吐吐。我有些不耐烦,也没心思管他们,随口接了话茬,便问:“你们剩下的只有六人了,还有九个,上哪儿去了?”
他半晌没说话,我仔细观察着这个人——他的指关节很粗,左手背有“龙”字刺青,满脸的黄色胡渣,显得沧桑。
他深吸了一口雪茄,仿佛在努力组织语言。我心想你对我卖关子也没用,我压根儿就不想听。
之后,他用简短的描述,把后来发生的事情经纬,逐一告诉了我。越听到后面,我的心态,也随之转变了。
事情是这样的:第一天晚上,啰嗦也是在海滩醒来的,而且同一条船上的人也都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远。啰嗦每一个人都检查了一遍,也做了抢救。他们一共有30多个人,却只有15个人还活着。
遇到海难,他们毕竟受过训练,不像我慌得像个小鸡崽子。啰嗦带着他们马上搜集了很多从船上飘流过来的一些装备,并且蒸馏了淡水。
他们做事很有条理,接下来,他们便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这些人随身都会带有火折子,而且用密封防水袋包好,利用火折子点燃火把,之后,几个人下到浅滩,火光会吸引鱼类,他们很快就插到了很多鱼。
这些生活技能让他们在迷失状态下也不至于饿死渴死,所以这些人还是比较轻松冷静的。
而且,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起船上发生的事。
直到这天夜里,那诡异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
所有人听见歌声都很紧张,特别是那吴医生,他分析那是一种超声波,会影响人体脑子里的神经放电,导致疯狂。
歌声响起来后,啰嗦却发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跪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同时,他低头一看,海水居然悄悄地淹没了自己的脚踝!
啰嗦心里暗叹:怎么这个时候涨潮了?
他想跑,腿根本抬不起来,那歌声如同魔咒,啰嗦无法控制自己,一下倒地,也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们中的九个人,失踪了。沙滩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在还没有退潮的时候,离开的。
啰嗦心下里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如果醒来了,为什么不叫醒自己,反而悄悄地走了呢?
啰嗦的队伍里,还有一对岛国的孪生兄弟——平山正英和平山正雄。这两人是最早开始跟着啰嗦走国际贸易的。这两人一看这情景,吓得几乎当场崩溃。
正英对啰嗦说,在他们家乡大阪,有渔民之间的传说,在海里有一种类人生物,翻译过来叫做发鱼,涨潮期是它们的繁殖信号。这时,它们会从海里上来,拖走岸边的人,把卵生在人的尸体上。靠尸体腐烂的温度,来促进卵的孵化。
正英虽没见过,但是他十分相信,有这种发鱼存在。
啰嗦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正英和正雄说得言辞恳切,啰嗦也觉得待在海岸线不再安全了。便没有再寻找那些人的下落。往丛林深处进发。
当他们刚走到海岸线与树林的交界处,几个人就愣了。在那些树上,赫然发现了九具尸体。
那些尸体都不同程度的腐烂了。有的还是刚死时候的样子,有的,却已经肿胀流脓了。甚至有一个人,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啰嗦有一定的医学常识,不用吴医生解释,他也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尸体要腐烂成那个样子,是不可能的。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已经冷汗流了一背。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如果真的像啰嗦说的。那袁天芷岂不是凶多吉少?
我自顾自出神,也没注意啰嗦的说话声已经停了下来。
就在我心想着找一个什么理由脱身去找袁天芷的时候,猛地,啰嗦压低了声音,道:“梁先生,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心说你不是说你是专业的,不过问货物的吗?怎么这时又好奇起来了。本想摆个老板架子,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话到嘴边,我却瞧见那啰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线奇怪的笑意。
他的脸转向我,侧对着篝火,阴影中,显得格外凶神恶煞。
他道:“吴医生刚才给你检查过了,你的头上除了我给你的那一击外,并没有别的外伤,也就是说,你没有撞到礁石。你在说谎!”
我这下愣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我倒吸一口气,心说不能乱了方寸,他只是在试探我,手上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我定了定神,说:“我就姓梁,信不信由你。”
啰嗦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着我,我被他盯得直发怵。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地道:“听说梁先生身上有真的航海图,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