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那黑影的身型,就知道不是矮子和居魂。真的是麦克?他还活着?怎么不回话?
随着黑影挪动着脚步,走入了手电光照射的范围,我慢慢看清了他的脸。
这张脸的样子十分骇人,正雄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
正英估计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他骂了一句,直往后退了两步。我看到他举着枪的手,都有些发抖。
黑发老外整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撕成一条一条的,挂在上身,每走一步,就晃悠一下。
他满身满脸全是血,眼睛凸了出来。脖子上裹着一根很粗的黑绳子。头颅不自然地往旁边耷拉着。
双手有气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两条腿机械地向前迈着。
他的膝盖完全没有用力,感觉正被被什么东西吊着走。
正英哆嗦着又喊了一句:“麦克?”
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正英啧了一句,刚准备上前,啰嗦一下挪过身体,把他拦住。低声道:“等等。他不对劲。”
啰嗦说得没错,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个木偶。
就在他走到离我们一米不到的距离时,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人木讷地立在甲板中央。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我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脖子一直冷到脚底。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啰嗦到底是领队,胆子比较肥。他半蹲着,向前走了一小步,接着对我和正英使了个眼色。
我没看懂,愣看着他。啰嗦也没再对我做进一步指示。正英心领神会,他端起枪对准了麦克,指了指我的腰间,我才明白,也拿出手枪对准了麦克。
我暗骇,千万不要让我开枪打人啊,我特妈只是个画画的!
正英和啰嗦没看出我的犹豫,他们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我眼睛都不敢挪开一下,观察着麦克。啰嗦和正英走到麦克身边,啰嗦用英语说了一句,麦克?怎么样了?
声音刚落,突然,麦克抬起了头,同时,他的脖子发出咔擦一声脆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听起来尤为刺耳。
我紧张得汗流了一额头,麦克正“盯”着我看。
我的视线正对着他的脸,一瞬间就有想吐的感觉。
看他的样子,这人确实已经死了。
麦克的两个瞳孔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膜。下颌骨似乎已经断了,嘴巴张得老大,舌头掉了出来很长一截。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心中唏嘘不已。
正雄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看到这个情景,他再也受不了了,大叫一声,转身就朝船栏杆旁跑去。
我潜意识觉得不妙,大吼一句:“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只见麦克嘴里突然‘呕吐’出瀑布般密密麻麻的头发丝,头发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沿着甲板爬了过去,也就是一秒钟,我还没来得及把正雄拉回来,头发就冲到了他的脚边,顺着他的腿,把他包裹住了。
正英吓得一抖,手没拿稳,枪一下就掉到了甲板上。眼瞅着很快就要把正雄的脖子勒住了。
被这头发捆住就完了,我心念如电,对准那头发,直接扣动了扳机。
但是子弹却没有打出去。我手忙脚乱地把枪口转过来查看,就听见啰嗦大喊:“别把枪口对自己脸!你保险没开!”
我这才悟过来,转头一看,头发分成了三股,已经裹住了正英和啰嗦的腿,把他们都定在了原地。
就我一个人能动了!我七手八脚地打开保险,狂吼了一声,接着都把枪里所有的子弹都打了出去。
一阵砰砰声响过,我立刻就闻到了蛋白质烧焦了的味道,枪的后作力让我的整个手都麻了。
我赶紧跑过去帮正雄,没想到的是,我还没跑两步,那头发断裂的地方,竟然就自动复原了。
“开枪!开枪!”正雄用蹩脚的中文大喊,此时他已经被勒住了脖子,所有头发正往他的嘴里钻去。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冲到他的面前,用手拉着头发从他嘴里往外拽,像拔河一样。但是这头发力气太大,我压根儿就拉不动,头发还在钻进正雄的嘴,几乎把他的口腔都塞满了。
“兄弟,sorry”只听见身后的正英嘀咕了一句,几乎是同时,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我回过头看,啰嗦和正英对准麦克的头,同时开了枪。
刹那间,火光四溅,血肉横飞。
麦克的头一下就轰成了渣。他的躯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手上的头发随即脱了力,软绵绵地耷拉在我的手上。
正英把枪一甩,直接扑到正雄身边,把头发从他嘴里扯出来。
正雄哇地一声,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
我站了起来,怔忡地靠在已经腐朽的栏杆上。头脑里一片空白。
看到麦克这种死相,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啰嗦并没有过来检查正雄的伤势,他蹲在尸体旁,正在盯着什么东西出神。
我又忐忑了起来,刚想问他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咦了一声,抢先开口,对我招手,道:“梁先生!”
血腥味和头发烧焦了的味道非常强烈,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我强忍着恶心,捏着鼻子走了过去。
低头一看,啰嗦正抬起尸体的胳膊,他把血迹抹开,在前臂的位置上,出现了几个青紫的淤伤。
这些淤伤很细小,不仔细看,很容易遗漏,大概只有小指甲盖的一半大。每一个淤伤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三角形。在皮肤上排成一列。有些淤伤排列得很紧凑,有些则隔得很开。
“这是什么?是那些头发弄的?”我问。
啰嗦抬起头,他狐疑地看着我,反问:“你不知道?”
我心里一沉,知道完蛋了,搞不好这就是他们公司的沟通暗号。这下彻底瞒不下去了!
啰嗦道:“这是麦克死前自己掐的,是摩斯密码!我们公司有个规定,如果在危险的时候,要留信息给同伴,就要把密码想办法印在手臂上。我刚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血,是自己放的。”
啰嗦指了指麦克腰间的匕首,上面满是血污。
我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问:“这密码是什么意思?”
啰嗦笑了笑。我不知道他面对自己朋友的尸体,怎么笑得出来,他表情古怪的看着我,道:“密码的意思是:梁先生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