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杜雷叶信水的婚礼,林曦盘算一下时间,凤凰最多还能待3天。她已经理清了回程路线,最方便快捷的是坐车去张家界,然后直飞南京。久闻张家界山奇甲天下,怎能过宝山而不入?因而那里得放个2天游历一下。次日,她将行程安排跟绍韩一说,绍韩只恨时间太短,但也知杜雷婚礼是大事,只能点头。
林曦原以为他得腰酸‘腿’疼一番,结果啥事儿没有,又看看他的脚,毫无异状,心情大好,遂继续出去逛。
这许时日的浸‘淫’,不说街道,便是两侧的店面酒家,林曦闭着眼也能走进走出,因而,她没再作行走机器人,而是坐到了那个满布作画学生的高坡上,看世事纷扰、红尘喧嚣。
绍韩本也喜坐,便抱膝与她并肩,一声不出,心满意足。
林曦听身侧画笔“沙沙”,手痒,遂也取过画夹,回忆着绍韩的搞笑事件,继续创作猥琐兔。画完一张,正要递给绍韩,就听旁边有人说:“给我看看。”她闻声转头,见是一个四五十的老师样的男子,戴着眼睛,十分儒雅。
他仔细看了半晌,又要过画夹里的一一看了,最后笑问:“你学动漫的?”
林曦摇头:“画着玩的。”又问:“你是教画的老师?”
那人点头:“夏许,夏天的‘夏’,许国的‘许’,教素描。”
林曦突想起文学社的老师白夏,真是感慨莫名。
“我以前学过动漫,可惜,国内这块起不来。”夏许顿了一下:“不过,这两年好多了。”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下面有学生叫他,于是,他微一颔首,施施然去了。
林曦扭头看看绍韩,他脸上照旧,仍很柔和。于是,她有了说话的渴望,遂将白夏的事说了出来,最后感叹:“真没想到他会那么惨,听说学校把他除名,原来喜欢他的那个‘女’人也离开他了,他把所有都留给妻儿,不知所终。”
绍韩没啥表情,好半天说:“林曦,你说过我们最多能活50年是吧?”
林曦纳闷,不知他什么意思。
“只有18250天。今天一过,又少一天。”他轻轻拉住她的手:“今天我很幸福。”
林曦恍然明白,他并不关心旁人如何,他在意的只是她,有她相伴一天,他便幸福一天。她看着他的侧面,忽觉心底一片踏实安好。说起一生来,长得望不到头,但化整为零了,却不过只是细细碎碎的柴米油盐,一次又一次的东升西落而已。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哪里能有她的山河?不要紧,她有她的眼前人。她微微一侧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第二天,他们终日坐船,小舟摇摇‘荡’‘荡’,沱江河两岸秋‘色’无边。林曦或坐或卧,神思飘渺,只当画中作游。绍韩总离她一尺距离。她看景,他看她,两人极少说话,然总有一种难言的默契萦绕其中。林曦每看到一幅好景,或一只鸟,或一丛‘花’,便点手一指。绍韩眼光所到,随即微笑。
自那晚之后,他反而有些拘谨,在动作上;但多了笃定,在神情上。因此,他整个人显得安然而温润。譬如这个有着温暖阳光的午后,在这只有着竹棚的小舟上,伴随着船家“吱呀”的摇橹声,他双手作枕,背靠船舷,合目若睡。他穿着那套浅军绿的作训服,上衣收腰呈夹克式,‘裤’子通体垂直,‘裤’口‘抽’带系得很紧,收入深棕短靴里,如此便显得腰细肩宽‘腿’长,极为冷峻帅气。
林曦实在是喜欢这套的颜‘色’,比藏青的那套配皮肤,还温暖近人。她默默看着他的脸,仍是棱角分明,只是那些棱那些角浸了水,丝丝脉脉流动着平和。她不记得谁说过的,心生面相,一个人若是内心美好,脸上也会美好。她忽有种冲动,想去抚一抚那张脸。
仿佛能感应到她的目光,他遽然睁开眼,朦胧的睡意令他的眸子在瞬间有些懵懂,但片刻就清明起来,并慢慢侵入笑意:“想什么?”
她亦微微笑了:“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他稍一挑眉:“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她仔细想想,竟找不出更好的回话,再看他的目光缠绵在她脸上,如细碎亲‘吻’。她面上一热,忙避了视线。
她脸上好像有点红,绍韩盯着那粉粉的一片,心里说不出的发痒;但他仍是一动不动,他敏感到,她不大喜欢他过于亲近,她会变得紧张而抗拒;所以,他只静静的看着。直到她坐近船头,探手把住船帮。他亦探出手去,挨着她的手。许久,她都未离开,于是,他轻轻的一抬手,将她的手覆在手下。
回到客栈,前台说有人送了好几本书,已经放到客房。林曦诧异,这里怎么可能有人认识她。急忙上楼,果见桌上一摞,全是大书,还有一本笔记。她翻翻那些书,全是讲动漫的,从基础到进阶,多是英文版,有详细的汉语批注。她稍一思索,便猜到是谁,心里真是惊喜不已。但转念,又发愁,本来她已经买了一堆小零碎,加了一个包还是塞得满满的,这下又多了这么书,如何是好。
因为启程就在后天,所以他们大体行装已完成。绍韩看她抱着书惦来惦去,遂将自己的背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先清出来,然后将那些书先放进去,装不下的暂堆在桌上。林曦看他的那套本‘色’衣服也在清理之列,舍不得,忽灵光一现,问:“你还有多少钱?”
绍韩从柜子拎了个牛皮信封递给她。林曦不用数,单‘摸’‘摸’厚度,便心‘花’怒放:“成了,我们包车走,多少东西都没问题。”又将那信封贴在‘胸’口:“大爱呀!”
绍韩瞅瞅她,又从柜子里拎出一个信封给她,这个没开口,更厚。林曦张张嘴,追问:“还有吗?”
绍韩遂回身将那个大背包拎到桌上,边边角角的搜索一翻,‘摸’出二十多个卷得极小钞票卷,“没了。”
林曦打开一个,十张。她赶紧又卷回去,都不知往哪儿藏好,处处不安全。
绍韩看她紧张不已,好笑,遂自己放。
林曦想起件事,忙道:“你还是把你的钱拿走,我一看折子,我的眼就发晕。”
“我的都要给绍钥了,我还拿你的?”绍韩一本正经得别扭:“我手上不能有钱,不然,有人又不相信人了。”
林曦从不听他如此说话,明里暗里都带刺。她本想以书为由立即回过去,但终是未出口,只轻笑一下。
绍韩久不听她出声,很是后悔,遂轻唤她的名字:“我相信你。你答应我了,就不会变。所以无论什么人送你什么东西,我都不在乎。你也相信我好吗?”
“你相信我。我答应你了,也不会变。”
林曦听着那句“你答应我了,就不会变”,竟是无法言喻的震动和感动。她都不能全信自己,可是,他信!她望向他的眼睛,那里纯粹纯净、不躲不闪,墨黑如‘玉’,她凝望片刻,轻声回:“好!”
林曦总想着回赠点什么给夏许,想来想去想不出好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她问绍韩。绍韩回:“不如寄点特产给他。”林曦想想甚好,盐水鸭俗了点,雨‘花’石可是大雅,遂安心入睡。
第三天,她起个大早,瞄着那边有学生三三两两的来了,她便拉上绍韩,一同过去。谁知夏许怎么也不肯将地址告诉她,反复只是一句“宝剑赠英雄”。
绍韩看林曦失意,心里不悦,便道:“这儿能有几座学校?我查不出来?”
夏许瞅他一眼,便冲林曦笑:“好吧,要不你把那些画送给我吧,我也算是道中前辈。”说着,指着绍韩手上的画夹。
林曦打个顿,真不好回绝,只得向绍韩伸手要。
绍韩立时脸‘色’就变了,僵持着不给。
夏许摇头:“算了……想要的要不来。”
林曦忙靠近绍韩,低声说:“回去我再给你画,你先给我好吧。”
绍韩‘阴’沉着脸不出声。
林曦便主动去拿,拿了两下拿不动,她也有些生气,遂皱眉:“你怎么回事呀?”
绍韩盯着她的脸看半晌,最后将画夹往她手上一拍,转身就走。
自认识他起,林曦从没受过这种冷脸,半天都回不过神。等她有点尴尬的转回夏许面前,见夏许也微微笑。她正想递给他,就听他说:“你男朋友家势不错吧?”接着自答:“瞧那骨子里的凌厉劲儿!”
“还好吧。”林曦有些脸红:“他平时还好。”
夏许呵呵笑:“主要是我这个老头子不给你面子,惹‘毛’他了。”
林曦说不出话,只把画夹双手捧着递过去。
夏许接过又看一遍,然后还给她:“我看他整天拿手上,所以气他一下,不是真想要。”又说:“你好好画,哪天出作品了,再给我一份。”
林曦心里大放,又感‘激’又快意,遂恭敬的应声好:“谢谢你,夏老师。”
夏许微一点头:“快去吧,不然真要气出人命了。”
林曦急急忙忙的沿着路下来,总不见绍韩的影子,正焦急,见河边亭子里笔直的站个人。她赶紧奔过去,气都没喘匀,就把画夹往他手上塞。
绍韩接过从头到尾细翻,似乎在看少没少,等点完了,看也不看她,紧紧握着,径自走了。
林曦下意识的唤了他两声,他没听见似的,一径向前,片刻就‘混’入人群,无影无踪。她瞅着那个方向,伫立良久。她没觉得怎么难过怎么伤心,只是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还好,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他,走了就走了呗。
她安慰自己,默默念了两遍。谁知不念还好,这一念倒觉得自己真不值。千辛万苦的陪他过来,他还给脸‘色’看,这一想,便又觉得自己太委屈,不自觉的就漫了一泡眼泪出来。游人终究太多,她终究脸皮太薄,总不能在大街上哭吧,于是便沿着小路往僻静的地方去。好容易在河边的拐角寻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她缩在里面,痛快的洒了几把泪;哭完了,又生出恨来,便发誓再也不理那个人;恨完了,又觉得自己可悲,怎么还相信那些没良心的臭男人;可悲完了,又觉得自己可怜,怎么会碰上这么个无味无趣的人,莫名其妙的‘乱’发脾气;可怜完了,又觉得那人可恨,亏自己还对他那样好,他居然这样对待她;可恨完了,又觉得可喜,天赐良机,正好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什么情啊爱啊,统统是假的,早觉悟早超脱,省得将来回头无岸,反正现在她也不怎么喜欢他。她念了两遍,复又觉得自己太委屈,于是,又按上述的心理变幻周而复始的循环。
风健立在虹桥楼上,十指翻飞的编着一根发带,时不时的抬眼,在两岸的人流中快速巡视。他的头巾耷在右边,那里隐着一个耳机,就听里面传出请示:“第三圈了,告诉他吗?”
他将手往嘴边一拢,似是困了打呵欠,但跟随着绍韩的保镖已收到回音:“不!只管安全!”一对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他便又加了句:“再防小偷!”随即他往窗棂上一趴,极其慵懒的拉长身体,边打瞌睡边盯着那对俊男美‘女’。
兰丽极其垂涎的看着那圈绿汪汪又从眼前晃过。井小飞手臂一紧,硬拨过她的脸,‘吻’上她的耳朵:“你再这样流口水,永远也得不到。”
兰丽恨恨的低叫:“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那只小老鼠出来!你不是要一对吗?惊了这个大的,你的那个就飞了。”
“得等到什么时候?”
“她出来的时候……”井小飞眼睛停在一个点上,沉静的说:“她来了!”
兰丽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正是那个小姑娘,在对岸。
“注意穿运动衣的那个,老地方碰面。”
兰丽一笑,在他脸上重重一亲。
林曦觉得肚子饿了,出来寻找那个小饭店,可惜人满为患。她呆了一会儿,继续向前,就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小姑娘,你一个人?”
她抬头认出正是那天晚上跟她说话的那个美‘女’,不好不回,遂应了一声。
兰丽打个唉声:“我跟男朋友吵架了,我要大吃一顿去,你陪陪我好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血粑鸭特别好。”
林曦未置可否。
迎面过来一群人,兰丽似无意识的去拉林曦的手:“这边,这边。”就在她将拉上未拉上之际,后面突然‘插’上一个身影,那样的快,她只觉手腕微凉,有样东西在上面一碰,同时,胳膊肘被托了一下,当即轻飘飘的不得劲儿。
林曦被撞了一下,很轻,她稍一侧脸,见是一个当地少年不知怎么站到了她和那美‘女’之间。那少年眉目清秀,很腼腆的冲她道歉:“对不起,姐姐。”
“没事。”她立即回,又加了句:“走路当心。”
那少年已经抢到前面,闻言回了下头,隐有笑意。
林曦只觉这少年有说不出的怪,遂注目看着他离开。等她想起同行的那个要大吃的美‘女’,早没人影儿了。
井小飞内心焦急的立在檐下,若无其事的注视着拐角。终于看到兰丽出现,看身形还好,他便笑着上前。等近了,看到神情,他一愣。
“没成。”兰丽沮丧不已:“好容易才甩掉。”
“我的给你。做扳指。”井小飞拢上她的肩:“下回我再找个更好的给你。”
两人一同上桥,要往住所去。就见一个高瘦的少年立在桥下,平伸着右手,静静的说:“拿来!”
兰丽低叫:“就是他。”
井小飞看少年年轻得很,也就十来岁的样子,长眉凤目,很是俊俏,但站姿却气势森然,隐有大家风范。他随手将那个金镶‘玉’在指间一转:“信不信我丢下去?”
“不值得。”那少年气息很平:“用一双手换一个死物。”他的眼对上他的眼:“我认得你,我能追到你。”
兰丽怒气冲天,正要张嘴骂,就见那少年眼光划向她:“你第一次碰上我,我没切你的手,下不为例。”
兰丽忽想起手腕的那丝凉意,抬腕一看,竟见一条白印横在脉‘门’上,那力道只堪堪刺破一层油皮,她心头拨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井小飞知兰丽个‘性’,见她不敢回话,便知这少年不是一般人物,当即抬手一掷:“给你。”同时递一个眼‘色’给兰丽,示意她向西,而他则直冲东边的小巷子。
风健看一个绿‘色’夹金光的东西过来,纵身去接,等握到手中,隐觉不对,遂看也不看,奋力跃起,直扑那个男子的后背。
井小飞原想借自己熟识地形甩掉那少年,不想那少年跟猴子一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他尚未跑出巷子,已被他从头顶越过堵在路中。他知道跑不掉,干脆停下笑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风健明白自己猜中了,这人使了个金蝉脱壳,狡猾得很,不能掉轻心,遂只盯着他的眼睛,仍是静静的伸出手:“拿来。”
井小飞出道以来,真没碰上这样的对手,如此年轻如此有定力,他已判断出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但这少年并不持强逞勇,只要成事,不愿伤人。他听身后有吁吁的喘气声,辨出是兰丽,她大概也看出他打不过这少年,不放心他,所以跟来了。他侧脸看一下她,抱歉的神情。
兰丽早已后悔不及,遂连着说:“给他!给他!”
井小飞夹住金镶‘玉’,仔细的挡一眼,见内面一个篆体的“绍”字。他轻轻一抛:“得罪了,代向那位绍先生赔礼。”
风健探手‘操’住,将那个假的同样抛回:“客气。”说罢,一回身,三转两转没了身影。
林曦填饱肚子,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她心思不顺,困倦得很,遂想回客栈歇着。一路行来甚是纠结,她总觉得绍韩必待在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着都来气;但终究没心思再找个地方猫着,只得别别扭扭的挪回来。谁知进了房居然发现绍韩不在,她大为兴奋,随手将房‘门’反锁,扑到‘床’上准备睡觉。
其实很累,却总也睡不着。她倚着‘床’头漫无目的的四下看,房里样样如前,绍韩应该没回来过。
他去哪儿了?
一念刚起,她立即摒弃。管他去哪儿,再看不见才好!好玩呢,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就几张画嘛,竟摆那样的脸给她看。日后要是真生活在一起,迟早被气死!
她回想着那张脸,最后的眼神,怨意重重,仿佛她犯了天大的罪。不自觉的,他的模样就萦绕不散了。他怎么会生那样大的气呢?
是了,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她一念及此,猛的坐直身子。
下一刻,她便冲到‘门’口。要出去之际,她又停下,似乎觉得得拿点什么,但该拿什么一时又想不起。她茫茫的站了好一会儿,觉得也没有要拿的,于是她一阵风跑下楼,等出了客栈,她忽想起之前她要拿的是什么,遂又冲上去,但上去之后又觉得没必要,因为他的手机也放房里了,然后她又冲下来。出客栈50米,她想起一事,忙又冲回来。
前台看她打冲锋似的,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只盯着她看。
她气喘吁吁的说:“如果310有人回来,让他把窗帘拉开,把灯打开。”
前台应声好,拿笔记下。
林曦沿着沱江河,以虹桥为中心,跑了两个来回,眼见太阳西沉,绍韩连个影子也没有。此时华灯初上,已到了凤凰最妩媚的时候,也是游人最聚集的时候,为了看清人的脸,她走在青石路的中间,迎着对面的人群,在如织的层层叠叠的身影里,寻找那张脸。她走得那样急,因而总发生碰撞,她不觉得疼,也忘了道歉,她只是不停的向前走、向前走……
他身上没有一分钱,这一整天,他一口水也喝不上。
她又一次凝望他们的房间,还是没有灯光。她无力的坐到河沿,眼睛划向周围的一切:游人已渐渐散去,凤凰在回归静谧;随风飘摇的红灯笼悄无声息,是灵动的剪影;河面漫起雾气,袅袅上扬,衬着霓虹勾勒的竹楼飞檐桥塔挂角,是不可言说的仙境。
然而,她的目光只是寸寸滑过,无惊无喜。找不到那个人,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风起了,凉意乍袭,她突然打个寒战。如果,再也看不见他,她该怎么办?不知来处的悲伤瞬间风卷残云般包裹她,她来不及呜咽,眼泪滚滚而下。
就听耳侧一个破空音,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飞出去,直击水面,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一溜儿飞出十来个漂儿,她定定看着最后那个水漂的尽头,再尽头……
河的对岸,那棵古树下,那座酒吧前,那个石阶上,立着一个人。
虹桥太远,来不及,她跑向那道漫了水的长坝。她从不知道,她奔跑的速度可以这样快,仿佛在真空中,无遮无挡。她的眼睛始终看着那个点,他在那里,他在那里……
直到她跑到他面前,他才觉察着抬起脸。
“你到哪儿去了?”许久许久,他问出一句,声音愤怒而沙哑,但下一秒,他就紧紧抱住她,热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脖子上:“我再不这样了!永不!”
她说不出话,只能紧紧的回抱他,所有的悲凉、焦虑、孤独、恐惧、茫然,刹那尽散。
她已经明了,这个人,必将伴她一生,生死不离。甚至,苏哲也没能给她这种感觉,他太眩目,太招摇,不经意的一个微笑,总要引得太多‘女’子迎难而上;而他不一样,没有哪个‘女’子敢接近他,除了她;而在她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索爱的平凡的男子。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爱情?平淡隽永?但这不重要了,因为她喜欢,真的喜欢。与他携手,她内心宁静,没有旁人的目光,亦没有旁人的言语。更重要的,他爱她永远比她爱他多,哪怕没有一句话,只要他在她身边,那种深厚的爱意便无边漫延。她沉溺其中。
慢慢的,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的颈项,他的眼泪与她的眼泪‘混’在一起,濡湿了她的脸,融化了她的心。她踮起脚,轻轻的‘吻’上他的下巴,接着,是他的嘴‘唇’。
唉,真想到此结束!离最初的设想已经变了,岁月流逝,我也越来越平和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