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相持不下,日头开始向西,这边关的日 头并无颜色,一片惨白。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在千军万马中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左避右闪,看着让人十分担心他会不会被横飞而来的长箭射穿,他却有惊无险的闯进了阵法落在醉歌旁边。
醉歌一见他便要开骂,他却先嘻嘻一笑:“唉呀我的好歌儿,这阵法你们破错了。”
“沉兄!”萧术谨此时见到沉坷比见到观音菩萨还要高兴,没想到,沉坷在此等关键时刻回来了!
“萧狐狸,按你们这打法,虽然能牵制住这长蛇阵,但却是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沉坷故意忽视掉醉歌要喷火的眼睛,脖子一缩躲到萧术谨身边,一脸的灿笑。
“那依沉兄之见,应当如何?”萧术谨此时心下已放松,有沉坷在,这阵法破定了,又见沉坷一副见了醉歌就像老鼠见了猫般的神情,更是好笑,不由心情大好。
按着沉坷的方法,大军分成三股,同时攻击长蛇,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除了令其首尾不能相顾,更要控制住蛇腹处的机动部队,不让他们支援任何一方,将此阵分为三块!如此一一破之。
再派一只精锐,由萧术谨带领,深入蛇口直取主阵之人项上首级,以乱其军心!
在日头落土时,月狼国退兵了,穷寇莫追,萧术谨与祝玄各率军回城!
城内一片欢呼,士兵们将萧术谨高高抛起又接住,畅笑声回彻在整个天际,这么多天了,一直憋在城内受着窝囊气,一直被月狼国压制着,今天终于扬眉吐气,打得他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而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萧术谨,便立即成为他们追捧的战神!
军营外面是一片笑闹庆贺之声,军帐内的沉坷却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素问,希望素问能劝劝醉歌,救救他才好。
醉歌看着他,原本干净的月白色的袍子脏兮兮的这里一块黑那里一块土,飘逸柔软的长发也有些枯黄打结,脸上也清瘦了不好,心里头的火气见着他这副像是刚逃难出来的模样,却也消了不少。
“这些天玩得可开心?”虽然心里头不再有气,嘴上却依然不饶人,醉歌冷冷问沉坷。
“不开心,天天风餐露宿的都快饿死了。”沉坷说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从廊月城跑出来以后,他知道醉歌一定会来蒌城找他,只好躲在城外,城外又尽是月狼国的人,他天天提心吊胆地怕让人抓了去。
“难怪啊,我说你躲得这么好,今天怎么突然舍得出来了?”醉歌眼一挑,目光落在沉坷身上,这些日子找他费尽了心思,这家伙倒是自己冒出来了。
“我哪敢让我的好歌儿苦寻不着不是?”沉坷这会子是想尽了方法讨好醉歌,不然现在这副身子板哪里挨得了醉歌的揍?
“说吧,你怎么知道今日我们会开城门出兵的。”醉歌也不再逗他,沉坷是算准了今日会有一场仗打,他能帮上忙破破阵法什么的,有些筹码才敢现身的,不然还指不定要躲到哪年哪月去。
果然沉坷讪讪一笑,说:“那日我在外面看到成堆的尸体,上面还有素问配的毒药,我便知道蒌城内出事了,这是缓兵之计,既然是缓兵之计便肯定还是要两兵相接的,又算好那毒药的时间是三天,我便挑在今日回来了。”
“你倒聪明。”能只凭着外面的一堆尸体便推出今日之战,沉坷心思细腻可见一斑。
“比不上我的好歌儿。”说罢还上面替她揉着肩,一脸的狗腿样,素问看着不禁掩面轻笑,连醉歌脸上也浮出笑意,沉坷无恙便好。
萧术谨在外面听到这对话也觉得好笑,谁能想到心中自有千般丘壑的沉坷这么怕醉歌?挑帘进来,身上的盔甲仍未脱去,显得威武霸气。
“啊呀你这只臭狐狸,啧啧啧,好狡猾的手段!”一见萧术谨进来,沉坷就跳起来将他一顿好说。
“我怎么了?”萧术谨一脸无辜。
“少来了,你手下那些兵瘟疫刚好,应该正是全身无力休养生息的时候,可是今日在战场上却个个生龙活虎,战斗力惊人,个个都能以一顶三!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给他们吃禁药了?”沉坷围着萧术谨打圈摇头晃脑说道。
“沉坷师兄还是这般敏锐。”素问笑道,“那治瘟疫的药里我的确放了些罂粟花粉,不过量不大。不然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能让一个重病之人立刻痊愈的。”
那日配的解药中,萧术谨与素问提及此事,素问便替他想了这个法子,但素问此时却有一个疑问:“不知萧公子为何如此肯定月狼国一定会在今日攻城?就算是城外尸体的毒气会在今日散去,他们也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来。”
萧术谨听罢一笑:“那便要好好问问你的醉歌小姐了。”说完笑着看着醉歌。
醉歌将手中的酒囊放下说道:“那日月狼国的细作来刺杀你们,我故意不留活口没让他说出同党,就是让他们的同伴去通风报信,月狼国怎么会给我们大军机会恢复体力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
坐在一旁的祝玄心中一凛,只觉得背后发寒,好深的心计!他们竟从最开始就已经在布局了,所有一切竟在他们掌握中!
从最开始瘟疫爆发,他们便已有了全盘计划。
先让元明岚肆意中伤,再配出解药,捉住奸细和刺客,反咬元明岚一口,动摇其兵权。
再故意放奸细报信,以致兵临城下,众将不得不暂时听令于萧术谨。
给士兵吃提升战力的禁药,再大胜一场,彻底巩固萧术谨手中的兵力!
沉坷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即使没有沉坷,想来萧术谨凭着那禁药的作用,也能取胜,只不过死伤多一些罢了,却也正好成就他悲剧英雄的色彩!
好一个萧术谨啊!
醉歌注意到祝玄发白的脸色,知道他是明白了这一切。但从她走进廊月城受封宁郡主,却一直未放开萧术谨手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自己与他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