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下

拒婚下

我抬起头来,看着康熙答道:“皇上,是人都怕死。人对死亡的恐惧心理是与生俱来的。可怕归怕,也没听说过有谁因怕死而长命百岁的,时候到了,不死也得死。至于家人、、、、、”我静了一下“碰上我来这一世,也是他们的命吧,我自己都顾不得了,他们,也就自求多福了。”

“安心!”十三爷急叫,我侧头斜睨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尽是惊惶之情。

“大胆!”李德全见我说出大不敬的话,上前一步喝斥我,康熙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李德全警告似的瞪了我一眼,退回了康熙身后。

原以为康熙会因我不敬的言词大怒,他是皇帝,历来被人称万岁的,也听惯了众人对他长命百岁的恭维,而我,说出了人类不可抗拒的生死,他竟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不过这也难怪,康熙是自八岁登基以来,一直是个勤于国事,好学不倦而又崇尚科学的皇帝,跟其他固步自封的皇帝不同,康熙敢于吸纳西学,勇于接受新事物,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好皇帝,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伊春,看样子,这个宫女你是要不了了。”康熙看着伊春说,从我说出不与人共夫后,伊春一直是黯然不语的,这时听了康熙的话,他也只是苦笑地点点头:“皇上,是我不对,我不该擅自来向您求恩典,这件事,不怪安心,是我、、、、、、、、是我事先没问过她,才有了今天这一出笑话,皇上,”伊春走到我身边跪了下来,对康熙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来对康熙说道:“皇上,千错万错是我的错,请您不要责难安心,这一切因我而起,要罚就罚我罢。”

伊春这一跪下,刚刚我对他愤恨欲狂的感觉不由的少了几分,他是个爽直的草原男儿,是个英俊挺拔的男子,性格狂放豪爽,是女儿家们梦寐以求的夫婿,只不过,那些女儿家们不包括我,今天,要是换了是其他女子,必是芳心暗喜的。只是,我不是她们。

“皇阿玛,安心并非有意犯上,请皇阿玛开恩。”身旁,转出了一个身影,十三爷跪了下来,这一刻,我的胸口蓦然满溢狂涌而出的感动,几乎窒住了我的呼吸,从进帐到现在,十三爷是第一个敢于站出来为我说话的人,而其他人,我屏住呼吸,等着袭上心头的那阵刺痛平复,对他来说,那把椅子才是最重要的吧?当情与权相效时,他的选择永远是后者吧?不仅仅是他,就连那个对我笑得温润如玉的男子,不也沉默无语吗?只是,“他”——我总认为对他而言我是不同的,可是这一刻,为我站出来的却不是他!我的心,像是被抽丝般的痛楚,我该期待些什么?在明知不可能得到的情况下?“诚孝”!为了博得父皇的信赖和喜欢,我也是他可以舍弃的一个“东西”而已!江山和美人,孰重?我不是早已知道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会做怎么样的选择了吗?为何这一刻我还会痛?

“你们两个起来吧。”康熙淡淡地说,伊春和十三爷不安地看向我,我微侧头睇了十三爷一眼,暗示他起来,这时候他最好别渗进来。十三爷略一犹豫,这时听到四爷淡漠的声音响起:“十三弟,你起来吧,皇阿玛自有定夺。”我的心一震,为何他还能那么的冷静?

十三爷顿了下,还是不甘的道:“皇阿玛、、、、、、”

“十三弟!”四爷喝了一声,他脸色紧绷,冷厉的眼中满是警意,十三爷看向四爷微微一愣,还是站起来了,我不由的偏头抬眸睨了四爷一眼,他的目光与我对上,不过短短的一刹那,他旋即转眸移向他处,而就这短短一刹,我已看清了那黯眸深处的沉痛的痛楚,心,不争气的在一霎间柔软。

康熙背着手,在帐内来回的踱步,仿佛不曾留意在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我低头跪着,双腿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可比起心里对未知结果的折磨来又显得微不足道。

“你下去吧,好好待着。”康熙分不清喜怒的声音传来,我的神经一紧又一松,还好,不是立既赐死。我不敢抬头,恭敬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谢皇上恩典。”慢慢地起身,忍着双膝刺骨的疼痛,缓缓地退出了大帐。

帐外,孟真一脸苍白的站着,见我出来,她紧上前几步到我跟前,:“安心,你、、、、、、”她的嘴唇颤抖,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我这时反而一派轻松,到这一步,已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安抚性地冲孟真笑笑,说:“格格,我没事。”

看了一眼立在帐外的三力,他的神色也不大好,见我看他,不自然地转开了眼,我无谓地耸肩,我现在算是半边脚进了棺材的人了,他避晦也是正常的。我回头对孟真说:“我该回住处去了。格格,你先回去吧。”

孟真急忙一把抓住我的手:“安心,我去找我阿玛,让他去求皇上、、、、、、、”我抬手挡住了她的嘴,警告性的摇头,这个天真的女孩子,她不明白,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我拒婚那么简单的,康熙是一国之君,他的儿子在做什么,想什么,只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然他也不会在明年太子几乎逼宫中扭转乾坤。从刚才康熙对那几位阿哥的问话不难看出,他知道几位阿哥对我是不同的,而这种不同却是他必须对我的存在与否细细考量的原因,他是皇上,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为了同一个女人起纷争,在这个皇宫里,爱情是最不需要的情感。而刚才,我已经尽量为自己开了一条路,这条路通不通,就得看康熙的心情了。而这时候,我就不需要的就是节外生枝。

我认真地看着孟真说:“格格,你要是为我好,就什么也不要做,懂吗?”孟真懵懂的看着我,我肯定的点点头:“真的,格格,你什么都不要做。”

孟真似懂非懂,我不好再多说,拍拍她的手,我转身慢慢地往住处走去,帐前,双喜和秀月大概得了消息,一脸不安的在帐外等我,见我回来,双喜惶然的问道:“姑姑,你、、、、、、、、”她欲言又止,小心的观察我的表情,秀月看着我,皱起眉头说道:“姑姑,这是喜事呢,为什么你、、、、、、、、我们做人奴才的,求的也不过是个好出身罢了,你这又是何苦?现在、、、、、、现在、、、、、、”秀月睇着我,底下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好,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我轻轻一叹,对她们说:“我没事,秀月,这几日你多辛苦些,记得把东西收齐了,别拉下什么,回头找一样不见大家都没好果子吃的。双喜,你多帮着秀月一点。”我岔开话题,吩咐了她们一些该注意的事,停了停,对双喜说:“双喜,这两日你去与秀月挤一挤,我这、、、、、你还是避开些好。”

秀月看了双喜一眼,叹说:“这样也好,双喜,你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这就到我那去罢。”

双喜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道:“姑姑,真的要这样吗,皇上真会、、、、、、”她不敢再说下去,我顿了顿,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我看了看双喜:“你快收拾东西罢,我这,你该避避的。”

双喜默立一会儿,在我的催促下开始忙活,收拾起衣物来,秀月在一旁帮忙,不一会工夫,她拎了一个包裹,含泪看着我说:“姑姑,我走了。”我笑着点点头:“去吧。”她不舍地看我一眼,和秀月走了,突然间我想起什么,忙追了两步,叫住了她们:“秀月,双喜。”她们俩回头,探究似地看我,我沉默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事,不过、、、、、、、万一真到了那一步,我的东西、、、、、、、”我看向她们“若你们不嫌弃,就分了罢。”

双喜哇一声哭了出来,却很快堵住了口,秀月含泪点了点头,拉了一步三回头的双喜去了

放下帘子,帐篷里阴暗起来,终于,是我一个人了。

我抱膝坐在铺垫上,全身心不由控制的颤栗——我也不是全然无畏的,把头埋进臂弯里,我低声压抑着大笑了起来,原来,我内心深处也有着对死亡的恐惧!我就这么不可抑的笑着,直到笑得泪水布满了脸庞,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还会流泪,这是我的选择不是吗?从我决定说“不”的那一刻起,我不是准备好了吗?不是要笑对生死吗?那么现在,我为什么而哭?仅仅是因为恐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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