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一

暗月 一

秋阳很明艳,远山郁郁苍苍的树丛点染了枫红斑彩,抬眼望去,风儿吹过,层层叠叠的色彩像波涛般,绿红黄桔,缤纷多姿,阵阵起伏绵迭,一派热烈欢欣地迎接着秋意正浓,而平地上,九月,是草原上最美的季节,遍地油绿,野花盛开,动物们从瘦弱变得肥壮,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清朝入关后,为了保持满洲八旗子弟尚武、彪捍的民族传统,把“木兰秋狩”当作一种制度坚持下来,每年秋天都要组织八旗进行大规模的集体狩猎活动。康熙是最热衷于此的一个皇帝了,清朝皇帝大多是狩猎能手,但却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康熙皇帝的。从小开始,康熙就在满洲侍卫默尔根的教练下,刻苦学习骑马和射箭。而这几十年来的狩猎经验使得康熙的狩猎技艺炉火纯青,愈发精湛。在康熙的影响下,他的儿子们都是骑射好手,就连平日儒雅的四爷和八爷骑到马上拿起弓箭,就是一个最剽悍出色的猎人。

一到草原,我就让十三帮着我打听孟真的住处,只是十三回来后告诉我孟真还没到,我沮丧不已,只有耐心等了。

我躲在柞树林里,依在树干上,看着远处的篝火闪动,没有了以往新奇和凑热闹的兴致,我现在比较喜欢躲得远远的观望,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时,村里来了放映队,来来去去的都是那几部片子,那时节,正是一个邻家女儿初长成的年纪,总有意无意地做出一副清傲的样子,守着一份女儿家的矜持,不愿意和人挤作一团,必是和三两个小姐妹远远在站在人群外头,对常常借故在我们身边跑着玩耍的男孩子摆出一脸的不耐烦,却时不时地对着远处的大屏幕偷偷的丢去一眼。

这小树林在月光下透出一种诡异的色调,黄月黯然,透过树叶零零零星星地撒下,投到人身上,像梦幻泡影般的不真实。从树林中穿过了几拨人了,竟没人发现暗荫下站着一个我。动了动,顺着树干滑下席地而坐,换了一个更舒适些的位置,远处传来了哄笑声,我不禁抬眼望了望,康熙出巡狩猎,到了晚上必是行宴的,不过这五天不用我当值,我倒是乐得轻松,每日随意走走逛逛,那悠闲样让十三和十四看着眼红。

这次出塞,皇上点的是太子、八、九、十二、十三、十四几位皇子随侍,四爷和三爷、五爷留京料理政务,四爷已经渐渐地崭露头角了,他一步步地迈进。这次,四爷没有随侍出巡,而是奉旨料理京务,宫嫔中,德妃、宜妃都是随行的,其他的还有几位贵人,除了十三,阿哥们也带了妻妾,八福晋也来了,昨天远远地看到她,我立马转身避开,不想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出来。

月上中天了,我在这呆得有些久,刚想站起来回去,一道浅得几乎被忽略的跫音沙沙的响动,我止住了动作,莫名其妙地贴着树干转到另一侧更暗面藏好——这完全是生物的本能——对危险预知的本能,多年以后再想起,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一个身影从宫女营帐方向而来,那轮廓有些熟悉,是谁?模糊地,一个名字在心底浮现,我张口欲叫,却见她如受惊般闪到几棵聚得略显密集的树影下,她在干什么?另一个略显沉重的步履声来到,我心底有些好奇,却又隐隐约约地不安。

“太子爷。”那女声,竟是那么地妩媚动人,我从未想到温婉如月的她竟也能这么的媚态。太子!我的头如被锤子猛击一下懵了!她竟然、、、、、一个压低的男声传来:“月儿,你来早了。”

“太子爷,妾身怕来迟了,让爷等。”这婉媚的女声,有说不出的酥绵。几声啧啧地亲吻声响起,太子轻笑:“你就这么想我,这么难耐寂寞,这一刻都等不得?”女声娇言媚语:“太子爷,不来了,您明知道人家想您,还非要这么取笑人家。”一阵喘息和女子压抑难耐的呻吟声响起,“宝贝,再忍忍,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会给你荣华富贵,也会让你不再深闺难熬。”娇呻声更炽:“太子爷,妾身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要您让妾身长伴左右服侍您,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男性的喘息声,女子的娇呤声,避无可避地传入耳中,我动也不敢动,绷直了每一根神经,怎么办?我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心底咒骂,不是有帐篷吗?地方多的是,为什么他们偏要选择野合?比较有情调吗?我看不见得,蚊蝇叮咬的。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收门票?现场春宫秀?

我全身僵直地呆着,耳边是肉欲的声响,渐渐地,声音悄歇,衣服窸窣声响起,似是在整理衣物,不一会,太子走了出来:“宝贝儿,爷先走了,你记着,该做的事做好,爷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太子爷,您放心,月儿就是您的眼,您的耳,是您身体的一部分,月儿心甘情愿地为您做一切事情。”一道冷意地声音响起:“记住你说的话,别忘了,背叛我的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是,月儿明白。”

男子的脚步声远去了,过了半晌,女子谨慎地在这周围转转,看了看四周,我紧贴树干而坐,屏声息气,不近到跟前,远远看去我就尤如一道树影,她看了又看,听了又听,这才转身离去,听她的脚步声走远了,我依旧维持原来的样子,动也不动,不一会,脚步声又起,她又回头到这张望一下,这次,她才真正走开了。

缓缓地,我放开了紧绷地神经,呼出了憋在心中的闷气,全身虚脱得没一丝力气,天啊!我看到了什么?这皇宫深院,到处都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早知道秀月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没想到她会是太子党。难怪她常常往玉贵人那跑,难怪她能那么轻易的到御前侍候。

我呆呆地坐了许久,月已渐西移,我才慢腾腾地站起来,借着昏暗的月光,我摸索着往营帐走去,远处的篝火依然燃烧着,欢笑声喧嚣,可那欢乐一点儿也没感染到我,我闷头而行,突然一只手拍上了我的肩膀上,我从刚才一直蓄积的惊恐与压力一下子爆发出来,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未尽的叫声堵住,另一只手揽过我胸前拖着我快速地退到了帐蓬的另一边,我惊慌失措地拍打着那双锢住我的手,是谁?!难道刚才我让人发现了,现在被灭口?电击光闪之间,这才发现人家说的,关键时刻想起谁谁谁的英雄事迹就决定怎么怎么的,完全是鬼话连篇!亏得当初听这些英雄事迹报道时我还感动得热泪盈眶!在这危急时刻,我的脑海完全是空白的!除了要挣脱逃命没别的想法!身后的人似乎也禁不住我死命地挣扎,无奈地说道:“安心,别动了,是我。”这个声音?、、、、、、我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个耳熟的声音霎时抽掉了我全身的力气,还好,不是来锁命的。见我不再挣扎,身后的人也放开了捂在我嘴上的手,往下滑去,扶在了我的腰上。

精神一放松,我身子一软就靠到了身后这个胸膛上,眼睛湿润,火气却蹭蹭地上来了,耳畔响起了担心的询问声:“安心,你怎么了?那么怪异?”我火大地在他的双臂中转身,不介意现在姿势的暧昧,我惊魂未定低声怒嗔道:“八爷!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吓死了我,你就算不用抵命,不怕厉鬼缠身吗?!”身前,八爷温雅地笑意不再,换上是莫测的表情和深幽的眼瞳:“对不起,安心,我不是有意的,我远远地看到你,叫了你几声你也不应,所以我就追上来看看,不想吓着你了。”

“你没听说过恶人没胆吗?不是有意的就吓掉我三魂六魄,剩下一魄我还活得久吗!?招魂也是要花钱的!”我在迁怒,我知道,可不这样,我内心深处地恐怖慌乱就无法排解。八爷没见过我这么不安的样子,探究地眼神上下打量我,眸色若有所思:“安心,出什么事了?”我骤然住声,旋即飞快地答道:“没事,我很好!”快速地岔开话题:“八爷,你不在宴席上饮乐,怎么到这黑灯瞎火的吓人玩?”八爷盯着我半晌,似是不满我的移题,我在他的注视下惴惴不安,良久,八爷放过了我,慢声答道:“我出来净手,不想看到了你。”我勉力再挤出笑容:“八爷,那我不防碍你了,再见。”就着就想走,这才倏然发现我和八爷的姿势是极惹人暇想的,他的双手揽在我腰上,两人的下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我不安的将双手撑在八爷胸口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撑开:“八爷,我要回营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