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的最后一夜,再熬一个晚上,她就能全部完成了,可是她也熬到极限了,浑身酸痛,原本黑亮有神的大眼睛熬得成了兔子眼,红得让人心疼。
寒雪无奈地看着握笔的手轻颤着,方才用晚膳的时候竟然连筷子都使不上力,香染忍着眼泪跑去给她换成勺子,勉强吃了,却觉得费了好大的力气。
笔尖的墨迹被抖落在纸上,点点如墨梅盛开,哪里还能写的了半个字。她轻叹着落笔写下几个字,之后又搁笔将纸张揉成团丢在地上,长叹一声趴在桌上,檀香的香气充斥在点内,渐渐就觉得困倦起来。
再坚持一下吧。寒雪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可是,眼皮突然就沉重得抬也抬不起来。
檀香萦绕在鼻端催眠了她的意志,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最后坠入黑沉沉的颜色里。
寒雪似乎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触上她的脸颊,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叹着,手指留恋在她脸上舍不得离去。
怎么,梦里也能听见他的声音呢?
玄启又叹一声,手指掐灭了安神香的火星。这种安神香是南疆进贡的,单独燃烧可以凝神定心,与檀香混合,就变成神不知鬼不觉的催眠香,倘若他不用这种方法,只怕这个倔强得令他又气又怜的小女人真的要熬到最后一刻,他可不认为寒雪还有多余的体力。
玄启拿起一页抄好的经文,不由侧目瞟了一眼熟睡中的寒雪,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寒雪一手书法写的如此飘逸娟秀。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寒雪来到后殿的寝室里,为她脱去外衣鞋袜,拉开被子将她覆住,替她掖好被角,这才坐在床畔细细地端详起寒雪安静的睡脸来。
“真是个小孩子。”玄启弯起手指轻刮她的俏鼻道。
“连碗筷都端不稳了还逞强,跟我说一句软话会掉块肉还是会死人。”玄启撇撇唇角,不满地白了床上的人儿一眼。
玄启伸手拉起寒雪的右手,轻轻分开她的手指,发现握笔的地方已经磨得红红的,衬着葱白纤长的手指尤其碍眼。心中一痛,喉间却是冷冷地哼哼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只白玉瓷瓶,揭开盖子,清淡的花香溢出来,透着凉凉的舒爽味道。
这个祛淤肿的药膏也是只有帝君才能用的贡品,倾力炼制,一年也只得两瓶而已。他常常批折子批多了,手指握笔的地方被压出血印子,用这个药膏一抹,立刻就会好。只是慢慢得他也用的少了,常年握笔的指节处早已渐渐磨出了茧子,那是他勤政爱民的证据。
涂完药膏,玄启握住寒雪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也只有在她熟睡的时候,他才能跟她如此亲近了吧。想想他这个人上人的天子在她面前就没了脾气,他就觉得自己亏大了。
眸光一闪,玄启迅速俯身在寒雪唇心落下一吻,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淡淡的影子,他心中一动,又在她唇心落下一吻。
“纳兰寒雪,这是你欠朕的。以后,朕会一点一点跟你讨回来。蠢女人,跟朕较劲半天,最后还不得朕来帮你,傻瓜。”说完,玄启将寒雪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来到书案前,同样不用参照拓本,心里默念着经文,提笔留下一行行颀俊挺拔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