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他才听明白原来这次又是那个该死的林峰早就策划好的阴谋诡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虎爷又快出离愤怒了,不过想想未竟的抗拆大业他也只能咬咬牙继续忍下去了。
他好言好语地劝服了钱行长,挂下电话靠在床背上发起了呆。
一个手下急慌慌地敲响了他的房门,被打断了思路的虎爷不耐烦地问:“慌什么?慢慢给我重敲一次,有我在这里天塌不下来!”
“虎爷,这次恐怕是天真的要塌了,你快出来看看吧!”
那个倒霉的手下被唬得就快没有个人样了,他非但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而敲门敲得更大声了。
虎爷跳下床来,满眼血丝地推开房门,他领着那个手下冲出了店铺的大门,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震惊了。
一夜之间,曾经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建材市场居然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原先的数千户店铺被全部推倒,地上布满了各种灰尘、残渣和瓦砾。偌大的一块地方,只剩下虎爷租来的那个店铺还立在原地,犹如沙漠中硕果仅存的一棵仙人掌一样随风摇摆。
“不可能,内线消息说最近不会有大规模拆房的,而且现在正是物权法颁布一周年的节骨眼上,给唐红军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顶风作案的。”
想到这里,虎爷又开始拨弄起他的手机,想要问问那个神秘内线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打了,你的无间道兄弟已经被我们清除出人民的队伍了。”
林峰带着笑从一边停着的宝来车里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虎爷非常熟悉的手机,在那叮叮咚咚响起的《荷塘月色》彩铃声伴奏下,手机的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出自己的号码。
虎爷气急败坏地掐掉电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大声问:“这么说,这附近都是你干的好事了?”
林峰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花名册在虎爷眼前晃了晃。
“你看清楚了,这是建材市场4200个经营户的名单,上面除你之外每个人都已经和我们签订好文明拆房的补偿协议了。就在昨天晚上,这些个商户就已经自发组织起来推倒了各自名下的违章建筑,现在就等着政府动迁安置了。”
虎爷气得直发抖,他色厉内茬地恶狠狠说:“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我天天都在这里经营商铺,这么重大的消息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一旁一个手下悄悄在虎爷耳边说了句:“昨天拆房办就派人来通知开会了,可老大您不是说让我们权当这些只会扯淡的狗腿子是空气不要管么?”
虎爷听了后气得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别说这哥们也挺绝的,居然就势就栽出三四米远,看起来以前肯定在剧组了干过武师什么的。
“你现在清楚了吧!不是政府不和你们谈条件,而是你抱定了决心和政府作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按过去的话你这就是要自绝于人民、不容于社会。”
林峰义正言辞地指着虎爷的鼻子训斥着,真没想到这个平时痞里痞气的邪气青年,居然也有这么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的另一面。
虎爷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反驳着:“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据我所知你根本就不是政府机关的办事人员,上
数八代也够不到个公务员的命,你还是给我哪边凉快就滚哪边去吧。”
林峰听了后不怒反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红袖标就给自己的左胳膊上戴上了,只见那鲜红如血的新袖标上写着两个白色的大字——协拆。
见虎爷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林峰就毫不吝啬地向他解释了起来
“看清楚,以前路上开车见过协警吧。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就是拆房小组特聘的协拆人员,也就是你嘴巴里刚才说的临时工。现在你还打算公然与政府对抗,那就别怪我们一会对你实行强制手段了。”
听了林峰这番声色俱厉的威胁,见惯大场面的江湖老混混也不由得退了两步。
不过虎爷很快就回过了神,见林峰只是单人独车地站在他面前,这个江湖名宿不由得胆气又壮了起来。
他向后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弟用力地打了个响哨,早就埋伏在他租借商铺中的百十号打手应声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次虎爷的准备相当充足,这些打手中不光有天天蹲局子的职业流氓,更有一批业余体校的散打队员,他们个个摇头晃脑地拿着各式刀枪棍棒,面带杀气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其中更有些人突破了冷兵器的限制,搞了些农村用打野味的火铳和几把改装过的沙喷子。
眼见自己胜券在握,虎爷也就放下了心。他对旁边又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反应异常灵敏的小弟赶紧提溜过来一个小小的绿色帆布马扎,打开了以后摆在了虎爷的屁股后面。
虎爷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施施然坐在了马扎之上,掏出了一根未拆封的哈瓦那雪茄叼在嘴上,大佬气十足地对着林峰说:“今天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林峰看也不看周围那密密麻麻围上来的各式打手,他径直向着虎爷的店铺走了过去。
只见他掏出一个大大的白色记号笔就走到了那个尚自孤独屹立着的违章建筑旁,在那扇早已陈旧不堪的木质大门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拆”字,之后还意犹未尽地在那个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圈圈。
发现自己又被彻底无视了的虎爷大声质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峰扔下记号笔,看了看胳膊上的手表,意态轻松地拿出一个东南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颁布的拆房令。
“不好意思了虎爷,今天我要奉旨拆房!”
虎爷望着那张格式与文体清楚分明的红头文件,只见在右下角处还盖有法院专用的鲜红大公章,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一旁那个刚刚被踹飞出三四米的小弟赶紧凑上来说:“前两天一个穿着制服戴个大盖帽的家伙跑过来送传票,被哥几个当乱贴小广告的给打走了。”
虎爷真是要彻底崩溃了,看起来等回去以后肯定要重开香堂清理门户了。
既然法院已经缺席审判并正式颁发拆房令了,至少说明这个林峰已经在法理上站住了脚。
不过仗着有百十号兄弟在身边摇旗呐喊,虎爷倒也不把林峰刚才的那番话当回事,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副全然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问道:“你以为光凭你一个人,就能拆掉我这件大屋?别做梦了,就算我同意,我的小弟们同意么?”
那些个摇头晃脑的小弟们举起手里的长短家伙,对着天空就是一阵乱七八糟、
毫无整齐可言的大喊——“不同意。”
“OK,根据相关的法律步骤,我们将依法对你们执行强制措施,还是那句话,后果自负!”
林峰一本正经地对虎爷宣布了那套正常的法律程序,听了他那大言不惭的话后,虎爷轻蔑地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也对自己的小弟们说:“你们还不上去把他先给我执行了?都傻站在这里,等着喝西北风啊!”
那百十号弟兄得了命令,举着手里的砍刀、铁棍、铁链子、钢钎条等长短轻重武器,就奔着孤身一人傲然挺立着的林峰冲过来了。
只听得远处响起了一片大功率柴油发动机的愤然轰鸣声,十几个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扬着漫天灰尘从远处缓缓地开了过来了。
虎爷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队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重型轮式装载机,它们摆开一字阵型,左右相连足足有三十米宽,装载机群紧密地行驶在建材市场的水泥路面上,几乎没有露出一点缝隙。
只见那碾盘般大小的四个大轮子上架着个小小的铁皮小篷子,里面分别坐着一个神情轻松、操作如飞的驾驶员。
放平了的巨型金属铲斗如同一面移动的大盾一样随着装载机的前进而不断向前推动,铲斗最下端那几个尖锐切削刀有如猪八戒的九齿钉耙一样贴着地面犁地前行。
整齐有序的进攻队列和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其冲击力竟不亚于一个集团式冲锋的坦克方阵
就在这一排声势浩大的装载机后面,还隐隐约约地跟了百十号步履整齐的人。
他们统一穿着拆房队今年正式列装的浅蓝色短袖衬衫,头戴进口尼龙树脂材料制成的白色圆形头盔,胳膊上如林峰一样戴着个印有“协拆”标记的红袖箍,手执九十公分长的木柄圆头锻铸大锤,双眼虎视前方,猫着腰跟在装载机后向前走着。
“快开火!”眼见自己手下那些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住眼前这群肆无忌惮的钢铁巨兽,情急之下虎爷也顾不得什么黑道大佬的风度了,他一脚踢开了屁股下坐着的马扎,对着深旁那看傻了的几个持枪分子大声吼道。
如梦初醒的那几位这才想起手里的家伙,他们端起了火铳和沙喷子,对准了眼前的巨型装载机就扣动了扳机。
一团团青色呛人的黑火药硝烟喷了出来,只见那一片片倾斜而出的弹雨霹雳乓啷地打在了装载机那巨大的铲斗身上,溅起了无数火星和残渣,可是那些巨兽不痛不痒地非但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前推进。
“一群蠢材!我不是让你们给这几台机器挠痒痒,你们难道就不会打那堆破铁后面躲着的人么?”虎爷痛心疾首地叫道。
刚刚冲在最前面发射过的枪手们装填不及,只得不停地向后退着,连带着后面的人也跟着一起后退,眼见离虎爷租下的铺面只有十几米远了。
“对了,快扔石头。”被几乎逼上绝路的虎爷终于想起了电视里那些示威群众对抗政府军的画面,他大声向那些手足无措、愣在当场的手下喊道。
那百十个打手这才醒悟过来,纷纷从地上捡起石子、砖头和土块就向装载机的后方扔去。
也不用林峰亲自下令指挥了,装载机后的协拆队员们放下手里的大锤,自发从背后拿出一个长约1米、宽50公分的防爆透明玻璃钢护盾挡在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