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来到总兵府之后,被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卧室,而且不是安排在前院的房子,是安排在内院的房子里。
——丽珍和丽颖还有阿桑都住在前院,将这一个新来的女仆给安排在内院,这就有一点让人意外了。
本来她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可是方浩怕她泄露自己的身份,万一做梦的时候说梦话,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让别人知道他这里藏了一个公主,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身为太子这一派的人,却藏匿着和太子敌对的公主,其心不问可知。
反正内院有房子空在那里,安排一间单独的卧室给她也没有什么。
给她整理房间的是丽珍和阿桑——因为昭宁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整理自己的房间。
在皇宫之中,她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而在迁移过来的路上,也没有需要她整理的房间。
从安排房子这一点上,丽珍就知道这个新来的女仆没有那么简单。
要不然不可能安排她到内院来住。
在帮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这个长得很丑的女人真的是什么都不会,不由得纳闷,说道:
“我发现你好像什么都不会,你是怎么长大的?难道是家里很有钱吗?”
“是,我家里是很有钱,我从小到大没干过活。”昭宁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的骄傲。
她家里确实很有钱,富有天下。
但是说完之后,鼻子又一酸。
——富有天下又如何?她还不是被逐出皇宫,被哄骗到这个苦寒之地来,差一点把命都丢在了路上。
“那你怎么被流放到这边来的呢?”丽珍很好奇的问道。
“犯罪了,所以我就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昭宁很郁闷的说道。
这一点她也没有撒谎,确实是被发配过来的。
“哦!”
丽珍点了点头,又很好奇的问道:“本来生活得好好的,一下子被发配过来,路上过得很辛苦吧?”
她和丽颖也是跟着那些流民一起过来的,可是那个时候,她们的身份就是方浩家里的丫鬟,那支队伍中吃得好,住得也好,没有人敢难为她们。
但是她们也看到了很多流民在路上的惨状。
有病死的,有饿死的,也有被押运的人凌虐而死的。
活下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轻松的。
一说到这个话题,昭宁就忍不住悲从心来,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用力的点头。
丽珍吓了一跳,问道:“你在路上没有被那些押解的人给霍霍了吧?”
又看了看她的长相,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那些人也没有那么饥渴吧?”
昭宁声音哽咽了起来:“我没有,可是跟我一起的好几个女人都被他们祸害了。我还看到一个他们给祸害死的……”
“那帮畜生……”
丽珍叹息了一声。
想起了自己被那些马贼掳去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也目睹了好多个女人不堪凌虐而死。
对昭宁多了几分同情,说道:“你也不用太伤心,来到这里就好了,我们家主人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会让你再受苦难的。”
听到这个,昭宁的眼泪掉得更多了,心想:“这个家伙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我父皇给了他那么大的官,收了我舅舅的金屏风,还让我做他的使女!”
丽珍对她说道:“我当年啊,比你还要惨,家里本来就穷,才十几岁的时候,又被一伙马贼掳走,在那土匪窝里呆了几年,过的那可是地狱一样的日子,每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像别的姐妹一样被杀掉。”
她一边给昭宁收拾着床铺,一边跟她讲起了自己被马贼掳去的事情,说起那段时间的种种残酷,让昭宁心惊肉跳,想一下自己要是处在那样的环境下,也许早就不能活了。
在这迁移过来的路上,她还以为自己历经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那还远远算不上最悲惨的。
“幸亏后来主人带着人过来把那些山贼都给灭掉了,将我们都解救了出来,不过被掳去的姐妹们,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一多半,没有那样的福气,等到主人来解救我们。”
丽珍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过那些事情,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苦痛的回忆。
这一次听到昭宁说起迁移路上发生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勾起了那些回忆,要昭宁说起了那些事情。
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忘记那些事情,一点一滴,都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发生过的。
向昭宁说起那些往事,说到一帮姐妹被方浩解救出来,然后又送回了各自的老家,结果老家的父母兄弟或者丈夫都不愿意接受她们这样已经失贞的女子,过得非常的悲惨。
昭宁想骂一句那算是什么亲人,只想到了自己,又闭住了嘴巴。
自己家里可没有比人家好。
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残杀,父子之间猜忌,还真的没有脸说别人。
也许,家庭和睦,父慈子孝本来就是虚假的,人世间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只是自己以前一直被虚假的谎言给蒙蔽了,现在才看到真实的人间。
丽珍说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姐妹们回到家后,日子过得甚至比在马匪窝里时还要惨,后来一起找到了时任县捕头的方浩,求他给一条生路。
一直到方浩将她和丽颖收为女仆,两个人的日子才安稳下来。
听到这里,昭宁哼了一声,说道:“让你们两个当女仆,那也是看到你们漂亮,要不然可没有那么好心。”
“这已经很好了,”丽珍说道,“至少主人对我们两个并没有苛责过,至少让我们两个都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说到这里,她对昭宁说道:“你呆久了就会知道,我们主人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的主母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能在这里做下人,也是一种福气。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糟糕,躲在这院子里面,我们还是安全幸福的。”
昭宁翻了一个白眼——都给人做下人了,还算福气,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