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季海莲拿着刀片轻轻划过手臂,鲜血欢快地流出,吓得季海心脸色惨白,然后赶紧用嘴替她吸血,再笨拙地替她包扎伤口。
那一次是因为中考失利,妈妈第一次骂她,没有打她却打了妹妹。
妹妹很争气,每年都拿第一,她也是,但是中考却发挥失常,进入高中后,她变得越来越笨,期末考试各科勉强及格。
这次,妈妈又骂了她,又打了妹妹。
她不明白,为何她的过错需要妹妹来替她承担?
大人们的世界为何这般不可理喻?她们不知道这样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记忆中最疼痛的一次。
那时候,季海心才五岁。
妈妈指派她洗碗,海莲想帮忙被喝住。
小小的海心吃力地抱着碗筷去洗。
最后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盛凌薇拼命地打她踹她,最后罚她跪在碗片上,锋利的碗片割破她嫩嫩的膝盖,痛得她嚎啕大哭,但她却不敢起来一直跪着。
六岁的海莲一直求妈妈,却被她冰冷的笑容刺碎了幼小的心。
海心终于受不住疼痛而晕过去。
海莲也会经常做噩梦,梦里妹妹跪在碗片上,锋利的碗片无情地刺入她细懒的肌肤,鲜血一直流出来。
季海心揉了揉姐姐蹙紧的眉,担心道,“姐姐,你又在发呆了。”
季海莲回过神,忧郁地看向妹妹,“不好意思,擦完药我们马上去学校。”
季海心纤细优美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姐姐的脸,“姐姐,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好美,就像清秀的莲花。”
季海莲揉了揉妹妹的脸,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她不是不想笑,只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季海莲脱掉妹妹的衣服,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擦过那些污青的地方。
季海心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这是一种很清凉的药膏,每次她被打姐姐都会替她抹上这种药膏,不知道是不是她皮肤恢复能力超好的缘故,一般擦这种药膏一星期左右便恢复原来的白皙皮肤,一点痕迹都没有印在上面。
……
世界变得好冷,只因为丁泉的出现。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崭新的白色耐克运动衣,从衣服到鞋子都是限量版。
一身白色的他少了几分冰寒,更添几分妖孽,但那股逼人的贵族气质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越发强烈。
四个跟班个个身穿运动名牌,紧紧护在他身后。
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要去上体育课吧?
季海心深吸了一口气,从大树底下直接冲出去,如同一只灵活的兔子。
她匆忙地伸展双臂拦住少年的去路。
因为太紧张,她呼出的气流全都冒着滚烫的热气,将她逼得香汗淋漓。
终于可以如此近距离看他,近到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甚至能感觉到他有节奏的心跳。
手心里攥紧的那封心型的情书被香汗微微染湿,她鼓足勇气将它递了出去。
没有任何语言,世界安静得仿佛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她清澈如同小鹿般美丽的双眼深邃地看着他,那目光充满强烈的期盼。
他身上的古龙香水香喷喷地飘洒在空气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真是好帅好帅,帅到闪闪发亮,难怪姐姐会这般爱慕着他。
少年危险地眯紧蓝眸,一股更强大的寒流袭击而来,气氛恐怖到了极点。
季海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指尖在剧烈颤抖。
她尴尬地笑了笑,正想张嘴说什么,丁泉身后其中一个跟班冲上前来,二话不说立马从她手中夺过信,当着她的面撕个粉碎!
他撕得那么仔细,毫不留情,他的手仿佛捏着她的心,一点一点用力撕开……
她连“不”都没有力气喊出口,桃粉红的碎片从空中一点点飘落,如同下了一场美丽的桃花雨。
她颤抖地蹲下,一点点去捡那些碎纸片。
不,不,不要!
她紧张地去追那些飘远的碎纸。
没有人知道,这封信凝聚了一个少女最圣洁的爱。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封信,少女整整冥思苦想了两个月才写出来!
每一笔每一画都倾注她全部的爱!
那个痴情的少女便是她的姐姐。
她跪在地上,一点点去拾起那些细小的碎纸,即便是一丁点小角落,她都不放过。
晶莹的泪水一滴滴从她的眼角滑下。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有一只脚无情地踩在她雪白柔美的手背上,“别再来招惹我们少爷,否则——”
那只脚稍稍用力一转,手背传来“吱”的一声轻响。
少女紧紧地咬住嘴唇,疼痛对她来说已经麻木。
她该庆幸自己常被盛凌微虐打,否则像今天这般痛她还真承受不住。
几个人厌恶地从她身边走过,丁泉冷傲的背影渐渐消失,最后一切都化成最初的状态,如同他没有来过。
季海心将那些碎纸片一片不剩捡到口袋里,最后紧紧地护紧口袋,像是护住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她自找的,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但她还是孤注一掷。
丁泉就是丁泉,他永远都是那般邪恶,不可能为了谁而改变,但是——
她仰望天空,天空很蓝。
她——不能放弃!
是夜。
季家静得连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
季海心慢慢爬起来打开台灯,将藏于口袋的碎纸一片不剩地放在桌上。
她不敢让姐姐知道,若是姐姐知道她辛辛苦苦写了两个月的情书被他如此糟蹋那是何等的伤心。
有的碎纸揉皱成一小团,她小心地将它们一一展平,有的纸处又太细了,手一碰到它们立即全都沾在手指上,她拿来两根牙签将它们慢慢摆弄。
时间过了两个小时,她依然摸不着头绪。
纸片太守于细小了,根本就找不到四个角落,她决定以最大的一张碎片为中心,慢慢将裂缝相似的碎纸片拼拢过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的根本就没有找到第二张可能拼拢过来的碎纸。
她又困又累,眼睛痛得要命,但她依然没有放弃。
继续,依如她对生命的热忱。
时针指向凌晨五点。
她终于找到第二片碎纸,甭提她有多高兴了,立马用剪刀细心地剪了一丁点透明胶。
想要将两片碎纸片不留缝隙地沾在一块真的很难。
季海心略略蹙眉。
她先将其中较大片的碎纸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胶沾好,然后用牙签将其挑起,放在桌面上,另一碎片用另一根牙签将其慢慢移拢,待看准两者毫无缝隙时迅速压下透明胶。
季海心吐了一口气,真好,一点缝隙也看不出来。
看了看钟表,已是凌晨五点半
她将另外的碎纸片夹放在标本册里,放进抽屉锁上。
看这时间已经不允许她睡觉了,她伸了伸懒腰打开房门下楼走进厨房。
看了看一周早餐表,今天盛凌薇的早餐是三明治,季亮是香菇瘦肉粥,姐姐是小笼包,她就随意。
这份早餐表是盛凌微写的,用她的话说她们一家(不包括她)是不会吃重复的早餐,况且每天每人都不可以一样。
紧挨着早餐表是一份周末用餐表,若不是季海心在上学,怕盛凌薇就要贴出每日食谱。
季海心熟练地洗米煮粥,再揉面粉做小笼包,最后烤面包烤火腿,充分利用时间,决不让时间浪费一分一秒。
看着两只熊猫眼的妹妹,季海连以为她又被妈妈虐待了。
季海莲吃着香喷喷的小笼包,将泪水咽到肚子里。
记得她有一次偷偷起来帮妹妹煮早餐被妈妈发现了,妹妹被打得屁股开花,吓得她再也不敢起来帮忙。
“姐,不好吃吗?”季海心看着心事重重的姐姐不安地问。
“不,很好吃。”季海莲心疼地揉了揉妹妹的黑眼圈,“累不累?”
季海心笑笑摇头,“姐,快吃吧,吃完了好去上学。”
老师正在讲台上口飞唾沫地讲课,季海心使劲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大腿肌肉传来的疼痛使得她清醒不少。
她不能睡觉,即使这个班上睡觉的人起码超过三份之二。
她该感激盛凌薇以前常常责罚她不准睡觉。
抽屉里是一只酷似丁泉的布娃娃,这个布娃娃是姐姐花尽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好的,她今天偷偷溜进姐姐房间拿出来。
或许这个布娃娃能让丁泉感动。
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在校园小路上。
季海心照旧从树边蹦出来拦住丁泉的去路。
今天的他,居然穿校服,季海心没见过哪个男孩子可以把校服穿得这般尊贵帅气,一时间看得入了迷。
丁泉看也没有看她,每天这样的女孩出现得太多太多了,烦都烦死人,树中飘落中,丁泉带着他的四个保镖从她身边冷冷地走过,惊起一地的落叶。
“丁少爷!”回过神来的她捧着手中的布娃娃气喘吁吁地追上去,迅速如同闪电般。
“这个送给你,它长得很像你对不对?”女孩露出甜美可爱的笑容,将手中那个布娃娃伸到他面前。
一股杀气顿时在校园中蔓延。
落叶飘得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