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水县医院病房里,张费脑袋上包着纱布,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远看像一个粽子。
自从上次和王明江较量过后,他被王明江打的是头破血流一点儿都不夸张。
他是连气带病,一口气住院了十来天,身体医治的差不多了,只是心里的创伤还很重,一向没有受过委屈的他尝到了被削的滋味儿,心情极度抑郁,总想着想法还回来。
宋武一直陪在他左右,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去上班,忙着陪在张费左右,端茶倒水,顺便打听消息。
这天张费的三舅来医院看他。
张费的三舅是本县县长朱大成。
县里面有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猪大肠。
朱县长做事情善于弯弯绕,一不小心就被他带到沟里去。这也是本事,很多人被他带到沟里,成了牺牲品,他则一路上来,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终于坐上了县长的位置,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琢磨古代将相的升迁之道。
朱大成进到病房,张费一看到他三舅感觉比以前都难过了。
“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吗?”朱大成背着手问道,脸色很不好看。
“三舅,你的给我做主啊!小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玩从来就没有人敢欺负我,现在我都当副局长了还被人打的血呼啦唧的。打我的脸和打你的脸有啥区别啊!”张费连哭带说,表情生动。
朱大成在家里排行老三,是张费的小舅舅。他这个小舅比张费只大五岁,两人从小一起玩,朱大成一直罩着他,有着很深的感情。
“瞧你那个怂样,被人打的都住院了,你就不会还手吗?”朱大成气的大骂。
“不是我不还手,是那个王明江手法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张费懊恼地说。
张费瞪了一旁紧张兮兮地宋武一眼:“你为什么不上去帮忙,一旁站在看热闹呢?”
宋武结结巴巴地说:“县,县长,当时吧我们都以为张局稳稳的赢了,他手里拿着枪呢,那个王明江赤手空拳啥都没有。结,结果我们都没明白呢张局就被放到了。”
朱大成愣住了,“什么,你拿枪打他了?开枪了吗?”
张费点了点头:“开了。”
朱大成走过去在他头顶上来了一下,骂道:“你和混蛋玩意儿,王八犊子,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开枪打自己人,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张费脑袋上的头皮还没有痊愈,被拍了一下疼的他直叫唤。
捂着脑袋说:“我其实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不害怕,我也没办法就扣动扳机了。”
“你个混蛋玩意儿,王明江是你的上级,他完全可以向上级纪检机关反映你的问题,你就等着被撤职吧!”
“三舅,我当时吧就是火气大,没想那么多。”这时候听到要被上级纪检委调查,他吓出一声冷汗。
生病事小,撤职事大。
真把他撸了,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什么也不是了。
这么多年专横的行为得罪了那么多人,如果大家知道他变成一个平头百姓了,他的日子还能过安稳吗?这么一想,头皮都发麻,他一骨碌站了起来。
“完了,王明江把我的枪和子弹都收起来了,看来他真打算要这么干啊!”
“这个王明江,果然有心计。”朱大成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了。
“三舅,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被撤了啊!”张费抓着他三舅的手哀求道。
“没出息的东西,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悔有什么用,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和以前那么二!”朱大成气的是这个外甥的脑子越来不会动了。
一旁宋武听的也是提心吊胆的,如果张费都被撸了,他这个治安大队长岂不是也跟着被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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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他走的是小圈子路线,张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心里不由一身冷汗,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聂兵,那小子以前在张费面前极力表现混了个刑侦大队长的职务;王局来了他又在王局面前表现。回顾一下自己,好像什么工作也没有干,王局似乎都把他给忘记了。
朱大成不愧绰号叫猪大肠,有的是弯弯绕的主意。
他坐下来抽了一口烟,说:“你和王明江的关系是不是比较紧张?”
“三舅啊!什么叫比较紧张,都动枪了,能是相当的紧张。不过我们也不是私人关系闹的。都是因为上次他搞的那个清查娱乐场所的行动,搞的我们很多人都进去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关着呢!二姨父、二舅家的孩子、三姨家的孩子也都在里面呢!”
朱大成以前一直在丰水县临近一个县做副县长,但丰水县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很多亲戚也都在这里靠着他的威望做生意。听到这么多的亲戚都栽了进去,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最重要的是王明江打乱了他的政绩工程,把他的利用美女经济进行招商引资计划搞的是七零八落。
几个来考察的南方商人本来有意愿在本地投资,结果也被这次的什么风暴行动给带走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他听到这个事情也很生气,一气之下,就给了王明江背上了招商引资一千万的任务。
完不成他就有事说,即使搞不下王明江,他也能就事论事,指指点点。
“王明江那边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你太嫩了!”朱大成道。
“三舅,你又看不起我了是不是?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王明江不过是个刚出道的大学生,二十五六岁的人和我四十岁的人比,我还太嫩吗?”张费不服气地说。
“费啊!有时候年龄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有些人五十了还和三岁小孩一样是个巨婴呢!大江后浪推前浪,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一句话说的张费无言以对,心说我怎么可能是个巨婴呢!三舅老是小看我。
“对付王明江我已经有计划了,我给了他一千万的招商引资任务,他肯定完不成,到时候我借这个机会整他一下。”朱大成道。
听闻此言,张费不觉又高兴起来,竖起大拇指说:“三舅,还是你有本事,不声不响就给他栓了一条绳子,就等着收扣了。”
朱大成哼笑了一声,说:“你当下要做的是和王明江和解,明天赶紧滚回去上班。你要对王明江百般溜须讨好,直到你那个持枪事件不了了之在说。如果这件事不了结,你的小辫子就被他永远抓在手里,将来想翻身都难。”
张费听罢不满地说:“我要和他和解?还要溜须拍马?三舅,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也得做,除非你能把留在他手里得证据偷出来。”
一句话提醒了张费,也许真就可以偷出来,干这个他在行啊!
第二天一上班。
王明江正在办公室和刘苗交代工作上的事。
最近市里有一考察团下来考察,他们商量如何做好接待工作,程序如何安排、参观什么、一行人吃喝拉撒都要有个预案。
这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王明江说了声:“进来。”
张费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宋武。
宋武手里提着一个花篮水果。
王明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张费,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张费笑呵呵地走过来,说:“王局,我是来看你来了。”
王明江奇怪不已:“你看我什么?带着水果来?张费,你住院期间我本来是要去看望一下的,但怕你见了我会旧病复发,所以我就没去,你今天来看我这是为了那般啊?”
张费急忙摆手说:“都是些皮外伤都好了,那劳您大驾啊!倒是您王局我应该来看看。那天我做事鲁莽,还用枪威胁您,我想您肯定心里上的压力比我大一些,我特意来给您赔罪的。”
就连刘苗都惊讶,张费竟然能说出如此低调的话,简直让人想不通,这是以前那个在局里面飞扬跋扈的张费吗?
王明江哦了一声:“这么说你是来慰问我的?”
张费说:“慰问谈不上,我是来赔礼道歉的。王局,我吧年岁比你大但思想上不成熟。我,我就是个巨婴,做事情不考虑后果,对此我有深刻的反省,我感到深深地后悔,王局,我给您道歉。”
说完,真挚地对着王明江来了个三鞠躬。
王明江没说话,等他把三鞠躬的仪式都进行完了,才说:“既然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有过深刻的反省,在这里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以后认真把工作做好,我们还是欢迎每一个知途迷返的人的。只要是能干事的人,有上进心的人,能为了丰水县百姓的安全作出贡献的人,我这里都欢迎的。”
“王局,您放心,以后我绝对不和您对着干了,您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切切实实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张费拍着胸脯说。
王明江点点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面子上得过去。
“好,张局,你的态度我认可了。你回去上班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沟通。”
“是。”张费挺直了腰板道。
一旁的宋武也想对王明江表白什么。
被王明江用手拦住了:“宋武,要是无关紧要的事你和张局沟通就可以,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有机会我们在聊可以吗?”
宋武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只好把要说的东西都吞到肚子里,说了声:“是。”
两人一先一后走了。
办公室里还留了一个水果花篮。
王明江对刘苗说:“一会儿把那个水果花篮送给刑侦队,弟兄们蹲守的时候吃个水果挺好的。”
刘苗说了声是,又纳闷地说:“感觉张局似乎换了一个人似得。他的变化真那么快吗?”
王明江不以为然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相信吗?”
刘苗摇了摇头。
王明江轻笑道:“他之所以如此低调,不过是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不想被撤职做出的姿态;如果没有这个,他怎么可能和我来表态呢!”
刘苗听罢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嘛!看来张局也学聪明了。”
王明江笑了笑说:“有高人指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