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靥之龙睁开眼,纵长的瞳孔带着阴冷的表情盯着他们,李芳谷他们后背渗出冷汗。
原来这条龙的真身在这水下,龙的躯体无比巨大,把水下的空间塞的满满,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按照陆真的说法,这条龙至少被囚禁了上千年,数千年只能僵硬的蜷缩在这水底,可见这条龙的怨气了。
宋微微心思急转,一边把自己的力量尽量压抑在体内,表面上做出无法抵抗龙威的畏惧表情,说:“原来你就是梦靥之龙……”
浊离嘴角勾起傲然的笑容,说:“然也。现在告诉我,阳祭是怎么说的?你们打算怎么放我出去?要知道,这里被阿阳那个小人下了禁制,除非带来他的血,否则这禁制休想解开,告诉我,阿阳的血在哪里?”
李芳谷觉得龙威越来越重,压的他脊背几乎都断掉一样,说话都困难。看来这条龙的脾气很不好,非常喜欢别人仰望他。
宋微微咬着嘴唇,说:“怎么会这样?凌端阳的血才能解除禁制?可是我们没有他的血……”
“什么?人类,你是在对我说谎?”浊离眯起眼睛,周围气流又开始乱窜起来。
宋微微吃力回应:“怎么会?不信你可以搜索我们身上的任何地方,真的没有凌端阳的血。陆真只是告诉我们来到这里,说只要我们来到这里,就可以让你出去……”
“狡猾的人类,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我还有隐瞒。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不然我会让你们三个人生不如死!”浊离俯下身与宋微微对视,把她的畏惧看入眼里。
宋微微深深吸了两口气,说:“好吧,虽然没有凌端阳的血,我也有办法放您出去,但是,我有条件……”
浊离狂妄大笑,笑声呈音波在三个人的耳边震荡,李芳谷听的几乎呕血,对浊离美貌产生的好感几乎全部淡去,这条龙几乎就是神经病啊,难道是被凌端阳关的久了,关成了白痴?
半晌,浊离停下笑声,说:“好大胆的人类!居然敢和我梦靥之龙谈条件。”他双目怒睁,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去,宋微微三个人被撞击到背后的符咒上,整个空间里一阵地动山摇,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摇晃着。
宋微微他们后背像是被折断一样,虚弱的滑下符咒墙,瘫倒在地上,浊离飘过来,说:“愚蠢又大胆的人类,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就算我被囚禁在这里,要杀死你们也是轻而易举。你们既然有方法,我就有办法逼问你们,我虽然不喜欢血腥,然而各种折磨人的方法我也是见得多的,我一点也不介意在你们身上用出来。”
李芳谷整个脑壳都嗡嗡嗡的,看到浊离蹲到宋微微的面前,抓起她的头发,满脸蔑视的看着她,他心里大急:完了,微微姐这次玩大发了,这条龙看起来不好糊弄啊。
宋微微咳嗽两声,有气没力的说:“你是龙族,我们却只是区区人类,我一直以为龙族天生高贵,是不屑欺负我等凡人的,看来是我弄错了,难怪你会被凌端阳囚禁起来,原来你也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你说什么!”浊离大怒,脸色再次变得狰狞,他们脚下的水面剧烈颤抖着,黑龙在下面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宋微微闭上眼睛,抵抗浊离眼中金芒,说:“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听说梦靥之龙最重信诺,只是希望能和龙君定下契约,我们放你出去,你保证不杀我们而已。原来这点条件你都不敢答应,所谓龙君不过如此。”
浊离狠狠喘了两口气,收起脸上怒容,平静许多,说:“原来只是这样。这点条件不算过分。”他脸色阴沉,露出一丝冷笑,“你这女孩倒还是真看不出来,心计还挺多。算了,你们也是凌端阳的敌人,杀了你们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我保证你们放我出去之后不动你们就是。”
他松开宋微微的头发,把她扔在地上,自己走回石桌边上坐下,慢悠悠为自己斟满,啜了一口茶水说:“好,我已经许下承诺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出去的办法了。”
李芳谷满头冷汗渗出来,宋微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这条龙使出激将法,不过看样子凑效了。
宋微微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头发,因为刚刚浊离的粗鲁拉扯,她的头皮都在发麻,有些地方渗出血珠,她淡然的说:“梦靥之龙身为高贵的龙族,竟然想诓骗我们区区人类,真是太损龙族威严。你和凌端阳不过是一类人,我算是看透了。”
李芳谷和靳志诚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她不要命了?
浊离死死捏着茶杯,瞪着她,阴冷的说:“你说什么?”
宋微微站起来,眼睛直视他,说:“龙族的诺言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算数的。我师傅教导过我,非人族类,天生精通各族语言,所以你虽然被困在这里上千年,仍然可以和我们正常交流。而非人族类的诺言却一定是用本族语言说出来才算数的。龙君要是真心要许下诺言,就该用龙族本身的语言说出来才对。”
李芳谷顿时明白了,这条龙好奸诈,刚刚是想糊弄他们来着。他看着浊离几乎阴冷到了极致的表情,心里也七上八下,浊离完全有可能对他们进行逼供,但是刚刚被宋微微的激将法一激,虽然对他们要挟它的行为不满,却不会再放下身段对他们出手。只是现在就怕它恼羞成怒……
“有意思,”浊离咬牙,“你师傅知道的还挺多。”他眼睛仔细打量三个人的表情,然后忽然一笑,右手凌空一抓,靳志诚被他提着脖子吊起,脸色顿时憋的通红,他死命用双手去挣脱掐住他脖子的力量,两条腿用力踢着。
李芳谷想上前相救,身体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志诚垂死挣扎。
宋微微咬牙:“我们三人一体同命,少了一个,我宁愿带着秘密死在这里,魂飞魄散。我们反正都是死,早死晚死无所谓,但是龙君就继续被困在这里吧。”
浊离阴狠一笑,猛地一拽,靳志诚穿透水面,落入浊离被困住的水底,一长串的起泡被靳志诚吐出,他的身体缓缓朝着水下坠落,梦靥之龙张开嘴,似乎在等着接住他然后一口吞掉。
“人类,他很快就会被淹死。要想救他,就赶快放本座出去。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本和本座谈条件。”
宋微微淡定抓出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心口,说:“我说过了,我们三人一体同命。放你出去的方法只有我知道,他死,我就自杀,你就继续被留在这里。”她在浊离冰冷的注视下将匕首缓缓朝心口插,顿时匕首刺透潜水衣,鲜血汩汩从她伤口流出,而她脸色依旧平淡,只是眼神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下沉的靳志诚。
李芳谷知道她在赌,他现在是明白了。这条龙被凌端阳骗的怕了,即使他们放它出去,它也根本不打算留他们活路。宋微微在为他们的性命拼一个可能。
宋微微的匕首越插越深,血液顺着她的身体滴在水面上,一圈一圈涟漪散开。
浊离的表情出现裂痕,却还是慢悠悠的说:“别看我们脚下的是水面,这可是阿阳那个小人下的禁止,只能进去却出不来的。你不赶快,这个男人就要淹死在下面了。”
靳志诚脸色慢慢发青,身体离龙口越来越近,黑龙脖子抬起一点,尖牙已经靠近他的身体。
宋微微闭上眼睛,说:“好,那我替他赔命。反正杀不死凌端阳,活着也没有意思。在这里死了也是一样。”她手上更加用力,血流的更多。
浊离慌了一下,他眉毛几乎竖起,愤怒低吼一声,袖子一甩,李芳谷闷哼一声,身体飞出去再次砸到身后的咒符墙壁上。
“请龙君快点许诺!”宋微微眼睛直视着他说。
浊离瞳孔几乎变成一条线,狠狠喘了一口气说:“好大胆的人类。也好,不过是一个承诺,我还给得起。”他虽然这样说,却迟迟不动。
“请龙君许诺!”宋微微声音低沉,满脸鱼死网破的表情。
浊离飘到空中俯视她,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吃了她,说:“好吧,我时间长的很,以后再跟你计较。”
水下的黑龙口中发出龙吟,巨大的音浪透过水面传来,水下波纹晃动,靳志诚的身体也随着水浪上下浮动,更多的起泡从他口中透出来,他的脸色更加青白。
宋微微倾耳听着,嘴角嘲讽一笑,说:“真是卑鄙的龙君,居然是欺负我们听不懂龙语吗?我请龙君许诺恢复自由后不要伤害我们,保我们平安上岸,你却说保我们在上岸前不会有生命危险。口口声声说不屑伤害人类,却对我们玩文字游戏,羞也不羞!”
浊离愣住了,眯起眼睛,问:“你听得懂龙语?”
“陆真临死前教过我辨别,龙君,时间紧迫。如果你想恢复自由,还是快点的好。”宋微微冷笑着催促。
“哼,看来你为了对付阿阳也算不遗余力了。有这样的决心,我便信你们一回。好,我可以给你诺言。”
又是一阵惊天龙吟发出,李芳谷听不出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宋微微听到了,撤去匕首,手里掬起一捧鲜血撒入水面,嘴里说:“与梦靥之龙结下契约,我宋微微与李芳谷、靳志诚一起放梦靥之龙逃脱,重获自由,梦靥之龙保护我等三人生命安全,直至凌端阳死亡。如违此誓,必遭九天玄雷轰顶。”
宋微微鲜血滴入水面,化为锁链缠绕在梦靥之龙的身上隐没不见。
浊离冷笑:“好了,契约你也讨到了,再不抓紧点,你那位伙伴可就活不了了。”
靳志诚吃力吐出一口大水泡,脸上现出鬼面。
宋微微摘下手上戒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一滴血滴从戒指中弹出,飞落在水面上。
李芳谷看直了眼,顿时想起宋微微以前说的话,这枚戒指是凌端阳用他自己的心口血浸染而成,所以袁蝶的力量和凌端阳存在息息相关,看来这滴血就是凌端阳的血了。
浊离也愣住了,无数个想法涌入脑海,这个女人分明是有凌端阳的血的,看来她刚刚没有对他全部说实话,这个人类敢诓骗他?
血滴落在水面上,一个巨大的符咒从水面上浮起,越深越高,把梦靥之龙狠狠压制的力量消失,巨大的黑龙抬起了头。
莽山
无边的焰光划破黑夜,法器祭起的光亮如烟花般渲染了夜空。
周玉和季威荣持剑打前锋,两人围着一个邪灵正在苦斗中。两人的剑光完美配合,在空中绽放一朵朵剑花,朝着邪灵的身上刺去。
华家为首的冥咒师包围另外一个邪灵,邪灵的邪术与众多法器的光芒在空中激烈碰撞,如华丽的虹光闪烁。
华静浓紧紧注视着场中的战斗,手中拿着一个棋盘,棋盘上白子数量众多,黑子却只有两个,毫无轨迹地在棋盘上乱窜,其中一个黑子被两个白子紧紧纠缠,丝毫无法挣脱;另外一个黑子在场中与大片的白子对抗,而白子正奋力试着去包围黑子。
华安祭起手中铜钱,嘴里急急念着咒语,铜钱变成车轮般大小,带起风雷之力朝一个急速的黑影砸去,可惜铜钱快,黑影更快。
巨大的铜钱在地上砸了个深坑,黑影毫发无伤,身形一扭,朝着一堆人聚集的方向扑去。
“哥!它过去了!”月光照在华安坑坑洼洼的脸上,衬得他脸色狰狞可怖。
华永山稳住身形不动,手里一打响指,一道道雷光窜出来朝着黑影打过去。
黑影无声无息的穿过雷光电网,身后身后千丝万缕的黑线带出来,朝着华永山身后的众人围去。
一阵惨叫声响起,华永山身后众人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一会都变成白色的人形纸片飘落下来。
华永山移形换位,身后立刻有七个冥咒师组成的北斗剑光阵摆起,随着冥咒师身形的变换,一道道光刃朝着黑影削去,毫不留情。
黑影在空中分裂,无数个一模一样的黑影扑向正在摆阵的冥咒师。华静浓的棋盘上也顿时多出十几个黑子。
一阵铃声响起,季家姐妹天魔舞亮相,黑影的动作受到牵制,在空中慢下来。一个黑影被光刃击中,黑影哀嚎一声,扭曲了一下,变成一块碎片朝着另外一个黑影身上粘去。
“是分/身。”华静浓冷哼一声,右手在棋盘上一抚,一大片的白子追着黑子飞去。
黑影的后面出现几十只白色秃鹫,秃鹫身形巨大,爪子锋利无比,在空中盘旋着朝着黑影抓下来。
黑影的身形在空中合一,然后身体上爆出无数黑线,穿透扑击而来的秃鹫,秃鹫发出哀嚎,变成白纸片飘落空中。
季家姐妹舞姿变换,悦耳的铃声再次捆住黑影动作,山西丁家的冥咒师结起伏地化魔阵,地面上坚硬石块化为尖刺朝着黑影飞快刺出,同时华安的铜钱和华永山的雷光再次袭来,黑影深深吸气,身形变成巨大的黑色气球,攻击落在他的身上,全部被弹飞出去。
华静浓脸色一变,右手再次在棋盘上抚过,又是大片的白子朝着黑子包围过去。
正如萧孟所说,两个邪灵就够牵制住这些冥咒师的力量了,而更多的邪灵则直接开始攻击段家的封山印。
十几个邪灵在封山印前一字展开,手中聚集邪力,准备集中攻击封山印,把封山印打出一个缺口。
一道强烈的红光亮起,一排的邪灵发出咦的一声,朝后退出十几步躲避红光的袭击。
红光过后,地面上一阵震动,数以万计的骷髅从地面上冒出来,俨然成了一支强劲的阴兵,挡在段家的封山印前。
在后方观战的萧孟朝前一步,看着眼前的变化,呢喃道:“这是冥咒师那边的帮手?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萧孟看着几乎漫山遍野的骷髅,冷哼一声,右手挥出,邪灵和骷髅大军混战在一起。
左侧的山头上,靳书严双目深红,催动浑身力量发动万鬼裂天阵,白色的衬衫上几乎都染上血气。
周琪站在他身边,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虚空,似乎能看透一切战机变化。
封山印里的段家人围着祭坛,拼命催动魂火替光凰疗伤,对外界的战事充耳不闻。
段继红抬头看了一下封山印上传来的强烈波动,然后淡定的垂下眼睛,继续催动魂火。
挡得住是运,挡不住是命。担心也是无用。
靳书严观看战局变化,指挥骷髅结阵对敌,萧家的邪灵被牵制住,萧孟皱起眉头,站起身体极目远眺,寻找主阵人。
周琪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白牙的头,对靳书严说:“大哥,那边似乎有动静,我去一下就回来,你自己注意,别太勉强,身体若是吃不住就立刻收阵。”
靳书严一笑,叮嘱他:“你自己才是注意安全,大哥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
周琪嘴角轻笑,白牙化为睚眦原形,周琪坐上它的背,跃入空中,朝着段家封山印处过去。
靳书严皱起眉头,那里是战场中心,最危险的地方,只是去查看动静,何必要去那里?小七去那里到底要做什么?
白牙带着周琪落在封山印边上最高的山头上,周琪落地,身形晃了一下,闭起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清明。
他走到崖壁边上看向下方,对白牙说:“幽切的的法阵被冲出一个缺口,他还在试着调整,白牙,你下去帮他先堵上。”
白牙点头,说:“主人自己注意安全。我去助战了。”
周琪伸手抚摸它的头部,一阵光芒亮起,睚眦仰天怒吼,猛地扑进战场,无边威力压出,所有邪灵后退一步。
萧孟大吃一惊,这分明是头神兽,是哪里冒出来的?
睚眦跃入战场,尖利的牙齿露出,张嘴一声狂吼,它正前方的邪灵露出畏惧的表情。
萧孟伸手展开右臂,在身前一挥,然后拍下,邪灵心中畏惧气息除去,也对着睚眦张嘴怒吼,露出一嘴乌黑细碎而尖利的牙。
睚眦身形猛动,下一刻,他已经咬住一个邪灵,把他按倒在地上。
邪灵嘶嚎一声,喉咙里喷出黑气,朝着睚眦卷去。
睚眦放开它,利爪拍下,邪灵狼狈躲过,身上多了一道抓痕,抓痕红如烙铁,顿时噗呲作响。
周琪看着下方战局,眉头轻微舒展,还好,应该可以拖上一段时间。
他正想着,身后一道温和女声传出:“周先生,你在这里观战吗?”
周琪回头,看到一个面容娇艳的年轻女人走出来,那身上的气息一看就是季家人。
“你是?”周琪疑惑问道。
季铃澈打量他,觉得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瞎子。
“我叫季铃銮,我刚刚到,正打算帮忙。但是现在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把话传到,再下去帮忙吧。”季铃銮说。
周琪那双温柔又多情的眼睛看向她,嘴角带着笑意问:“哦?什么要紧的事情?比现在这场战斗还重要吗?”
“是这样的。我来的时候为了感谢周先生,也就是你的弟弟周亮之前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去看他一下,但是我没在房间里看到周亮先生,不管我怎么喊他都不回应我。我想进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那门被下了禁制,一步也进不去。我想是不是周亮先生发生什么意外了!”季铃銮有些焦急的说。
周琪一愣,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问:“是小亮出事了吗?”怎么这个时候?
季铃銮点点头,说:“我害怕是这样。可惜我进不去哪里,这里又需要帮忙,只能马不停蹄的朝这边赶来。幸好在这里找到你了,你现在要回去看看吗?”
周琪顿时慌了,小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