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章 波澜暗涌（五千四）
前线，帕萨关卡。
“不会吧，又、又是埃尔特？这……”
“这肯定是作孽了嘛！哈哈……”
“行了，别扯了，赶紧出发！”
……
通过重兵堆积、严阵以待的城门口，有些哭笑不得的长枪破阵营一行人再次踏入荒野之中。
这些天，前线局势愈加诡异。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大部队蛮人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军事关卡外，蛮人斥候活动异常频繁。这种反常举动，自然引得布兰军方很是重视。不过现在布兰这边在大战略上处于被动守势，除了向各个军事要点增派兵力外，能做的其实也不多。
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震雷长枪团等几团兵力先后来到帕萨关卡。不过之后并没有发生让埃尔特恶趣味臆想的，科洛的震雷长枪团与弗雷的长枪破阵营交手状况。本来嘛，弗雷的另一重身份只有埃尔特知道，他已经答应保密，别人又怎会知道这里还藏着个传说中的人物。而且，科洛等人也并未在关卡久待，在关卡指挥部接到军令后，他们在当天就离开关卡，分别前往防区的三个方向驻扎下来。
随后的几天，唐恩他们又出了几次小任务，情况和之前差不多，除了逮到几个撞上来观察的蛮人斥候外，一无所获，最后索性也就待在关卡休息。原本这种平静状况应该一直持续到蛮人动静来临之前，但今天。一个让人有些嗲啼笑皆非的事情出现了……
埃尔特之前的伤势并不重，经过一礼拜的休养已经完全恢复。而他那被打残的重剑营也顺利得到兵力补充，恢复原样。所以在今天清晨，他带着重剑营与另外一个战斧营一同前往防区巡逻。原本这也没什么，类似这样的巡逻任务，唐恩他们做过多次都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状况。但就在中午刚吃完午餐的时候，弗雷却忽然接到指挥部命令，说埃尔特他们被围了，需紧急前往救援……
看到这军令后。唐恩他们当时就无语了。要知道，这可是埃尔特伤愈后的第一次作战任务，而且别人巡逻几十次都没事，偏偏轮到他就中招了……如此也就怪不得路克长叹一声，感慨埃尔特这肯定是作孽作多了，如今是作死来着。
不过尽管开着玩笑，但埃尔特毕竟也是他们朋友。于情于理这自然都是要救的，所以急忙收拾一番后，长枪破阵营即刻从城门出发赶往事发地点。
也就是如此，匆忙出发的唐恩等人并不知道，在他们奔往荒野中的时候。城门之上，有个身穿高级铠甲的中年壮汉默默的站着。眼神有些怜悯，像是在看将死之人，直到长枪破阵营消失在山脉中，方才摇摇头，一句低声喃喃话语消散在凛冽寒风中。
“雷枪破阵队……可惜了……”
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中年壮汉转身就要离去，不过随即身躯就是一顿。皱眉看向西方，那里一单人独骑正急速奔来，尽管速度已经够快，但仍是不断扬鞭催马，模样很是焦急。
斥候……又是哪个部队被困回来求援？中年人如此想到。
眼前这状况在前线时常发生，就像上次埃尔特遭遇蛮人队伍，在判断出打不赢也跑不了之后，迅速派斥候回来报信求援。军情如火，耽搁一分钟，战局就很可能发生重大变化。这种情况下，重担在身的斥候自然是竭尽全力的往回赶。
到达城门近前，那伤痕累累的马匹终于受不住摧残，哀鸣长嘶，前腿一软，带着扬起的泥土轰然倒下。马上那人显然没料到这情况，也是随之栽倒，不过幸好身手还算敏捷，落地后不断翻滚，免去了被马匹压死的厄运。
城门士兵在惊呼一声后，连忙赶了过来，刚一扶起这斥候，就听一声嘶哑长吼传出：“蛮人来了，蛮人来了……”
蛮人经常来，身为前线的士兵早就见怪不怪，严重点的说不定都形成审美疲劳了。但在这种最近诡气氛、这声复杂难言的腔调下，这四个字里面包含的意思自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蛮人，终于来了……
……
对于身后城门口发生的情况，唐恩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埃尔特被困地点在防御外围，距此有几十公里的路程，所以他们此时正在荒野中一路狂奔呢。
这时也就看出长枪破阵营的优势了，普通队伍就算再怎么焦急，也绝对不敢如此嚣张的急行军。毕竟救援虽然重要，但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中了埋伏，那妥妥是要全军覆没的。但他们现在有灰色空间成员充当的斥候在侧，在安全上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二个小时后，长枪破阵营已经靠近防区外围。其实所谓的防区，就是关卡能大致控制的范围。这当然不是说这里就绝对没有蛮人，只是在概率上会小一点罢了。
到了这里，距离军令上埃尔特的出事地点已经不远，不过队伍的速度却是逐渐放缓下来。士兵不是铁人，急行军这么长时间自然疲乏。而且从安全角度看，也是必须要如此的。毕竟就算灰色空间成员能早一步发现敌人，这种状态下的士兵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
“啧啧，这次如果再救了埃尔特那家伙，肯定要他请我们喝酒。”虽然奔行这么远，但灰色空间的人早就习惯了，甚至训练时比这跑的还要远，而且那还是加负重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劳累之感。所以队伍刚一放缓，大卫就咂咂嘴，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那是必须的。”路克接过话头，笑道，“呵呵。不过在那之前，最好还是给他找个教堂去去晦气吧。”
“哈哈……”
众人闻言不禁放声大笑。对这埃尔特的运气实在无语。
唐恩闻言也是轻笑了两声，摇摇头，随即眉毛一挑，看向左侧。那里有一黑甲青年正急速奔来，那是奥斯，与路克他们一样，是第一期灰色空间的老人了……奇怪，还没到达目的地。他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发现了蛮人？
注意到这点当然不止唐恩一人，弗雷、大卫等人先后发现这情况，笑声一收，都是有些诧异。
猜测间，奥斯已是到了近前，脸色有些古怪，报告道：“弗雷大哥。左侧五百米外发现布兰两营士兵，呃……应该是埃尔特他们。”既然是第一期老人，那都是与弗雷在矿洞中共过生死的，称呼上自然不同。
“什么？”弗雷闻言一怔，只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们这还没去救。埃尔特怎么就自己出来了呢……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们现在有多少人？后面有没有发现追兵？”
唐恩等人此时也回过神来，都是皱眉，想法与弗雷差不多。很显然，众人都是认为埃尔特他们这是自己突出重围。如今正率领残兵被蛮人追杀呢。
众人能想到的事情，奥斯自然也能想到。脸色更加古怪，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埃尔特他们两营兵力均是齐整，而且看他们的速度，也不像是被追杀的，额……倒像是巡逻完回来的。”
“呃……”众人闻言不禁错愕，面面相觑之下，都是有些发愣。
摊了摊手，奥斯转头道：“我已经通知埃尔特……哦，已经过来了。”
唐恩抬头，果然看见源源不断的士兵正从不远处的左侧山丘绕来，有拿长柄战斧的，有拿重剑的。走在最前面的除了引路的灰色空间成员外，还有两人。一个是身躯壮硕、着青铜铠甲的陌生大汉，剩下的则就是众人熟悉的埃尔特。
还真是他，什么情况这是……
“咦，弗雷大哥，唐恩兄弟……大家都在啊。”埃尔特看到这边众人后，也是满脸诧异，“你们今天不是没任务吗，怎么也过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有点哑口无言，弗雷苦笑一声，迎了上去：“我们中午接到命令，说你们被困，这不赶来救援了嘛。”
“被困？”埃尔特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没啊，我们刚巡逻完正要回去呢。”
……
两边一见面，互换下消息，随即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指挥部下错命令了吧。”身穿青铜铠甲的大汉，也就是战斧营营长塔卡，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不可能。”弗雷毫不犹豫摇头否定，从怀中掏出一纸书面军令，指着说道，“看，这里有被救援队伍，恩，也就是你们队伍的编号。如果是指挥部失误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准确？”
“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不是所有的布兰军官都对灰衣军有好感的，埃尔特也是因为被救，再加上弗雷的关系，才与他们混熟。这塔卡本就没在意灰衣军，如今又被弗雷一口否认，语气不免有些生硬。
弗雷眉头一皱，抬头看了他一眼：“塔卡营长，我们现在正在找原因。”
撇了撇嘴，塔卡说道：“我看没必要这么麻烦，我们现在回去不就清楚了。”
“就怕你回不去！”一直沉默的唐恩蓦地深吸口气，命令道，“大卫、米修、路克、奥斯，你们现在带人向四个方向探去，距离十里！”十里，这已经远超一般队伍侦查范围。不过大卫他们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点头转身离去。
军队一旦开战，各种指令信息交杂。下错命令，这可能性自然是有的。但是唐恩他们却不会这样想，因为这勾起了他们某些不好的回忆，当初博莱轻描淡写的一句‘下错命令’，却让他们身处重重包围之中，直至搏杀数十日，辗转几百公里，才最终从矿场坑洞中爬了出来，捡回一条小命。为此，灰色空间更是出现唯一一次减员，这让他们现在怎么敢大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塔卡脸色一沉，怒斥道。“这不是你们在山沟沟里玩打仗游戏，你这是怀疑指挥部。已经违反士兵军事规定！”
唐恩恍若未闻，接着说道：“还有，我建议队伍立刻找地方隐蔽，以免出现突发状况。”
“好。”弗雷也是个果决之人，虽然未必会相信情况会遭到那地步，但眼前这状况也确实让他起了疑心，而这也就足够让他同意唐恩的建议。
“荒唐！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塔卡用看疯子的眼光滑稽的看着弗雷，摊手嘲讽道。“我承认，布兰军方大多数人对你们灰衣军都没有好感，包括我也一样。但他娘的这里是前线，是战场！我们不会丧心病狂到朝自己人背后捅刀子，呵呵，倒是你们，我看是被迫害上瘾了吧！”
这番辛辣讽刺并没有让弗雷动怒。正视平静道：“正是因为这里是战场！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只是找个地方避下而已，如果确定没有意外发生，待会再回来就是。而如果有，因为你的固执，你手下几百条人命都要跟着你去死吗？”
“你放屁！”平静话语没有高声叫嚷来的有声势，但只要理由充分。自是有股让人词穷的味道。塔卡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以一句粗口回应。
不过弗雷说完已是不理，指挥士兵摆好防御阵型，准备出发。塔卡脸色阴沉，嘟囔着‘疯了’‘老子就是不走’等话语。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埃尔特现在算是夹在中间，左右看了眼弗雷与塔卡。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大卫等人的身影还没有消失在各个方向，右侧已是有先前队伍前进时派出的斥候急速奔回，中途与去往那方向的路克碰了下头，随即两人同时回转。
唐恩与弗雷见状，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果然，那第二期灰色空间成员刚抵达眼前，就急声说道：“右侧三里外，约有五百蛮人正朝这边前来。”
“法克！”“该死！”
唐恩与弗雷脸色一变，捏了捏拳头，同时低骂一声。
埃尔特勉强压住心中惊涛骇浪，暗自做出决定，说道：“我知道这周围有处隐蔽地方，大家跟我来。”随即转头对怔怔的塔卡说道，“走吧，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不能待了。”
……
……
埃尔特口中的隐蔽地方并未有多远，不过几分钟，众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四面被山丘包围着的小型峡谷，如果从外面看，这里与荒野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但穿过略微有些狭窄的小路后，却是片豁然开朗的空地。
周围山丘可以保障隐蔽，空地也足够三营九百人栖身。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通往外面的道路，皆是那种狭窄小径，易守难攻，确实是处上佳地形。
来到这里后，弗雷等人没有迟疑，将士兵安置在空地，随即迅速爬上来时那面的山丘。到了山巅后，视野极其开阔，也可以看见他们刚才所待的地方。
视线所及，众人都是有点沉默无言。
此时，那里的山路上，正被排排身着简陋兽皮的蛮人充斥。从他们现在这角度看，只能看到蛮人的背影，不过人数倒是可以确认，确实是五百左右没错。这样的数量不算多，但也足以在短时间内就可灭掉埃尔特的重剑营以及塔卡的战斧营。
“路过的，一定是路过的……这里是战场，对，就是这样没错……”看到这五百蛮人后，塔卡的神色有些失魂落魄，不断低声说道。
“路过你娘啊，没长眼嘛，他们这方向明明是去往关卡的。”路克瞥了眼，毫不客气的骂道。
“不可能的！”塔卡凶狠转头，面庞有些纠结，“难道指挥部还会害我们不成？而且他们怎么可能确定蛮人的动向！”
“准确的说，要害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弗雷脸色沉凝，煞气一闪即逝，“从时间上算的话，正常的队伍从关卡出发，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到达这里。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们速度快一点，就只能在半路上和这五百蛮人正面撞上。”
埃尔特闻言心中一动，看了看身旁的唐恩，不由点头。他是知道这些身穿黑甲的人有着怎样的能力，而长枪破阵营的斥候全是由这些人充当。没了安全隐患，队伍行进速度自然要快上许多。
“而要确定这些蛮人的动向也十分简单。”稍顿，弗雷接着阴沉说道，“不要忘了，现在我们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几团精锐兵力把守，只要他们稍加引导，不但可以很容易确定时间，还能诱导蛮人走上这条路。”
“真是可笑！难道你是想说，指挥部和精锐兵团一番合谋，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铲除你们这区区三百人？有这个必要吗？”塔卡依旧摇头不信，但听完弗雷的分析后，已没有了先前的讽刺力度。事实是明摆着的，一次下错命令是巧合，但荒野山路数不胜数，偏偏这些蛮人就选择了这一条，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我不想再和你废话！”弗雷已是没有了继续解释的耐心，稍抬头，第一次露出睥睨气势，“事实上，他们确实有这个必要！”说完，看了埃尔特一眼，眼神中有些问询。
举起手，埃尔特目光坦荡的看着弗雷，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向光明神起誓……不是我说的！”
如果真的是迫害，针对普通营队，只需要一百五十蛮人即可困住围杀。但弗雷是谁，是以前勇冠三军，雷霆军团的门面招牌式精锐队伍——雷枪破阵队的队长。想要迫害这样的人，不拿出点压箱底的本事，那纯属是自取其辱。
而弗雷疑惑也就疑惑在这，可以说，除了那次解救重剑营的行动，这些天来，长枪破阵营基本没有战斗过，实际战斗力根本不为人所知。如此，自然对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埃尔特有些怀疑。
定定的看了埃尔特几秒，弗雷点了点头，郑重道：“抱歉。”
“没事。”摇了摇头，埃尔特苦笑道，“如果是我，也会这样怀疑的。”
话落，拍了拍有些莫名其妙的塔卡肩膀，“具体的原因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真的是陷害的话，他们确实有这个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