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绮罗为了能够见到自己的兄长朱允堂,也算是费尽了心机。待到朱允堂急匆匆赶来,远远见到太监口里“危在旦夕”的皇后娘娘正坐在园子里喝茶的时候,他没有多想,转身便想离开。
“你现在走也可以。若是如此。本宫便立即让人将这个假传凤谕的奴才给拖下去乱棍打死。若是哥哥还生气,那也无妨。这奴才若是治他个污蔑诅咒皇后之罪,哥哥可就不会生气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条人命就在朱绮罗的口里变着法子死了两遍。朱允堂眉头一皱,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抖如康筛的可怜奴才,这才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一声不吭地往园子里走。
他刚一落座,在一旁伺候着的其他人等便都退下了,只留下阿琼还侍奉在左右。
“这么处心积虑地要见我一面,总归不是为了喝茶聊天吧。”朱允堂垂下眼来,看着茶水冒着蒸腾热气,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哥哥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我们兄妹二人,可是好久未见了。出行前,父亲可是有再三叮嘱过的。我二人血脉同胞。理当互相照应才是。”
“呵呵,互相照应……而今你是皇后,可为所欲为。卑职不过是一介刑部侍郎,又能有何用。”朱允堂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朱绮罗闻言一笑,像是看穿了朱允堂的心思一般,“哥哥还在介怀那件事情?既然兄长这么不开心,大可向皇上据实以告,妹妹不会阻拦的。不过绮罗还是得提醒哥哥一句。做这件事情之前,先想想自己这个朱家长子的身份才是。”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想起那几个在刑部大牢里畏罪自杀的厨子及宫女,朱允堂的心里便一阵难受。眼见始作俑者在说起他们时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的脸色也逐渐阴郁起来。
朱绮罗低头一笑,事已至此,她也知道多余的话不能再说了,便直接进入了正题:“今日找哥哥来,是想打听一件事。也不知道……允宁的事情如何了。”
“皇上还没有下圣旨,若是下了,恐怕皇后娘娘要比在下还要先知道吧。”朱允堂似笑非笑地看着朱绮罗,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个妹妹了。
“哦,本宫的意思是,皇上可有御林军统领之属意之人了。”见朱允堂揣着明白装糊涂,朱绮罗索性便开门见山了:“这件事,不仅本宫很上心,太后娘娘亦是。”
朱允堂眉毛一挑。半晌没说话:“皇后在说这话之前,可有三思。旁人听去了,可会误会咱们朱家有外戚揽权之嫌啊。”
“呵呵。”朱绮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算没说这个话,你嘴里的那些旁人就没这个怀疑了吗?”
朱允堂语塞,只好不答。
“哥哥,朱家需要兵权。否则,在京城之朱氏,均将寝食难安。咱们与皇帝表哥一起长大。你更是与他亲密无间,就应该晓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想想张家,想想端木一族,难道你就不会辗转难眠吗。”
“辗转难眠?”朱允堂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朱绮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佯装不知地低头喝茶。对于妹妹的反应,朱允堂并不意外:“你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不过以后想要问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在这里,也最好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找我。”
“我也是没有办法。”朱允堂转身欲走,朱绮罗忽然开口了,那言语里的悲伤一闪而过,让朱允堂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微微侧过身来。满是疑惑地看向朱绮罗,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寻求一个答案:“本宫不问你,还能问谁。”
“皇上这几日,不是都在你那儿吗。”朱允堂皱了皱眉头。扔私助巴。
“是。不过也就这几日罢了。再过两日,就已经满一个月之期。马上,他就不会怎么来我这儿了。甚至于压根都不会过来。”朱绮罗说着,自嘲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寒冷地看向地面,若有所思。
“想要留住人,光用心计手段,不是上上策。”关于这些事情,朱允堂本不想多说。可现下在这儿愁眉苦脸坐着的,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他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莫非做一个傻等的深闺妇人,便可以后枕无忧了吗?婉婕妤……可是已经平安诞下皇子了。”说这些话时,朱绮罗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表情:“可本宫这肚子……却如此不争气!”
“要孩子这件事,本就是缘分。不可强求。”见到朱绮罗如此心浮气躁,朱允堂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甚至有些恶意地想着,若是妹妹一直这么冷血无情,只是把孩子当做一个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的话,倒不如让她一辈子都没有孩子。
“呵呵,缘分。”朱绮罗笑出声来:“姑母说得确实没错,兄长是应该成亲了。若是成亲了,大概就不会这么天真了吧。”
“我的事,还不劳你操心。”朱允堂没有想到朱绮罗突然话锋一转,会说到自己身上。他甚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地沿着小路走出了那个花园子。
这一次,朱绮罗也没有留他,只是眼睁睁地瞧着他离开了,这才又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茶杯:“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阿琼身子一颤,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那是玩笑话,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朱绮罗话说了一半,阿琼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主子的话只是说了一半:“不过,这是早晚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这些年你也对本宫足够忠心,或许由本宫说一说,你是可以随本宫的兄长出宫的。可是,那也得是他成亲之后,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阿琼脸色苍白,眼中隐隐有点滴泪光。她很清楚,她不应该为这件事情掉眼泪,否则便是不自量力的事情,而且这么一哭,说不定会让自己连去朱府当个无名无分的填房的机会都没了:“奴婢……感激不尽。”
“嗯。”朱绮罗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心思全放在了上官玉致的身上,并没有瞧见阿琼脸上的绝望与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