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剑阁住一户人家,乃高戚禧、秋霞、青枫、柳漫,及高戚禧七岁女儿毛毛。青枫、柳漫现十七岁,高戚禧见二人已长大,该是对配年龄,相告柳漫其身世。柳漫听说自己乃一弃婴,而对自己疼爱有加、日夕相伴有十七年者并非亲爹,一时委屈,竟难过得流泪。高戚禧道:“我原想你和你哥长大后能配为夫妻,如今你也不小了,故以身世相告。以后你和玉儿不再是兄妹了,该叫夫妻!”青枫一听,颇出意外,但见妹妹长得天仙一般,做自己的爱侣,亦是喜悦。柳漫已一个大姑娘,娇媚多情,平常见哥哥一副标致相貌,心中却想望以后也能找到像哥哥一样漂亮的郎君。如今高戚禧讲出真言,虽不满自己之身世,又私心窃喜,眼前的哥哥正是心仪之人!兄妹二人从此更是无拘,以往有嫌兄妹之礼,现既非兄妹,自然肆无忌惮,打情骂俏。有高戚禧经常规劝,才不忘读书习武。青枫虽贪玩,一到修练时刻,却不敢不潜心修练,他知道“父亲”脾性严肃。高戚禧见晚辈软弱贪玩,不止一次在其面前嘲讽!与兄妹二人相处言谈,每必讲自己像他们一般年岁时,如何用功习武。他总说“严师出高徒”,他之所以有现今的武艺成就,是当时师傅对自己的严格,及自身的要求严格。以此教导晚辈,指望他们听话,能够成器!眼见端午临到,秋霞想为高戚禧父子女做几件衣裳,便唤青枫、柳漫二人拿银子出去买几段绸子。兄妹二人听说要出去买东西,都巴望不得,欢天喜地出去,在集市上逗玩半晌,才剪了几段绸子回家,走到半路,忽见一个姑娘叉着腰,挡在前面,神色傲冷的看自己。青枫和柳漫正走得无意,皆感怪惑。青枫看柳漫问:“那姑娘在看谁呢?”柳漫道:“看着我们?”青枫问:“好奇怪,我们又不认识她,无怨无仇的,为何又挡我们的路?”柳漫气恼,骂那姑娘:“嘿,你是什么人?平白无故的挡道作甚?”那姑娘道:“此树我栽,此路我开。欲想此过,留下路财。”青枫一听,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女强盗。她还想要我们的钱,我倒想要她这人。小妹,我看她不比你差,细皮嫩肉,漂漂亮亮的,我把她挟了去当我妾子,如何?”柳漫眼一瞪,道:“你做梦!看我把她打发走。”说时,又靠前道:“小姑娘,想要钱么?看你有没有抢钱的本事哟?”话落,只手便往姑娘脖颈抓掐,姑娘见手抓来,用手一甩,将柳漫的手甩开了。柳漫没留意这姑娘有如此好身手,道:“好,我就和你比划几下子。”施展武功,与那姑娘打起来。两个是棋逢对手,打了许久。青枫只顾观那姑娘美貌,但见两人迟迟不决,按捺不住,也上去助架。青枫不忍伤害姑娘,时有手下留情,只是口中言语轻薄调戏。姑娘抵敌不住二人,停住手,退一边道:“我打不过你们,你们走罢。”柳漫冷哼一声,拉青枫要走,青枫尚不舍道:“就这样走了?”柳漫见青枫对姑娘留恋,只楸着青枫的耳朵要走,青枫不得不跟去,时时回头望那姑娘,姑娘见青枫长得俊俏,也红了脸,脉脉含情。青枫见姑娘火辣辣的看自己,便像被勾了魂似的,全身的骨头都软了,乖驯得六神无主。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邹涵菱,早认识青枫、柳漫二人,值今日他们出来,有意刁难较量,方才勾引青枫,指望往后与青枫伴混一起,以便暗杀高戚禧。却说青枫回到家,心里一直想着涵菱,魂不守舍,一日到晚都在盘算,如何与涵菱见上第二面。次日中午,高戚禧、秋霞、柳漫午歇,青枫偷溜出家门,往昨日艳遇的山道上跑,来到原处,果然又见涵菱。青枫不免欢喜,笑道:“小姑娘,你认识我么?昨日你还抢我的钱呢!”涵菱道:“你要走就快走罢,我武艺不比你强,抢不了你的钱!”青枫道:“嗨呀,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涵菱脸一红,道:“看我?是不是我长得漂亮?勾了你这色鬼的魂了?”青枫笑道:“话不可这样讲。
我是想,你这样一个大美人,武艺又不十分出色,若是遇上强敌,反将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尤物都赔去了,岂不可惜?”涵菱暗笑,道:“至于我会不会让人猎去,那是我的事,我的命,与你何干?”青枫一时窘羞道:“反正我担心你的安危,放心不下,特意来告诉你。像你这样一个美人,尤要警惕在先,不能没有忧患之心,否则高估了自己,到时会吃亏的。”涵菱笑道:“好罢,我记住你话了,多谢你的好心,你回去罢。”青枫一听这话,却颇不悦,心中失落,思忖:“她昨日分明对我有情意,今日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对我没一点好感。是我自作多情?”青枫勉强一笑,嚷嚷道:“好……记住了就好……我走了,走了……”青枫缓缓转身,慢慢回行,没走几步,又回头望一眼涵菱。涵菱见他伤心失意,差点没笑出来,喊道:“回来。”青枫隐约听到涵菱在喊“回来”,回头道:“是叫我么?”涵菱不语。青枫又想:“原来是我听错了,是自己糊涂了。”便又转身走路。涵菱又喊:“回来。”这次话声说得更响,青枫听得清楚,不免欢喜,姑娘确实在叫自己,并非自己听错了。于是转身,问:“姑娘可是在叫我?”涵菱招招手,青枫赶紧跑至其前,问:“姑娘还有何事呢?”涵菱道:“你既担心我安危,可有帮我的法子么?”青枫听姑娘说要自己帮她,更是高兴,但一时又拿不出好主意,道:“我想让你到我家去,却怕我父母不同意。不如先让我去问问我父母,看他们是否肯收纳你?”涵菱道:“这主意不好。我自由自在惯了,不爱做人家女儿。”青枫道:“你又不到我家去,那我也想不出好法子。那该如何呢?”涵菱又招招手,小声道:“过来。”青枫靠近涵菱。涵菱凑耳道:“你每日到这边来陪我,有你在,我就不怕让人抢了去呀!只陪我一个时辰就行。”青枫一听,不敢相信,问道:“你真肯让我陪你?”涵菱点头。青枫直是兴奋,随而又为难道:“若让我爹娘知道,我跟你一起做坏事,抢人钱财,他们会对我不客气的。”涵菱道:“什么坏事?我们是抢富人的钱,富人官人的钱不是好钱,那是我们这些穷人的血汗钱,抢他们的银子不是做坏事,那是问心无愧!你知道么?呆瓜!不过还是不能让你爹娘知道我们的事,他们不懂我们的心。”青枫听了,无不点头答应。每日中午偷偷到山道中来陪着涵菱。高戚禧夫妇自然不知晓此事。如今孩子都已长大,无非管教兄妹修练而已,它事则不太理会。
但柳漫心里总记挂哥哥,一日忽发现青枫不在,顿生疑虑,处处寻看,总不见踪影。纳闷好一阵,才见青枫从外面回来,即当面逼问。青枫本每日趁柳漫醒来之前就回家的,今日晚了一拍,让柳漫逮住。随意编了个谎言,说是上山捉知了。柳漫却饶有兴致道:“明日你也带我去捉知了。”青枫道:“你一个女孩子,捉什么知了,不像话。”柳漫道:“女孩子又怎了?就准你们男孩子玩么?”青枫道:“明日不去捉知了啦!”柳漫不满道:“哥哥就这么坏,我想去时偏要不去,存心与我作对呀?”青枫道:“与你作对又怎样?明日我就不去!气死你!”一面说,一面嘻嘻作笑。柳漫圆睁双眼,默语:“他既没有捕知了的罩子,也不见他手里有一只知了,哪像是捕知了回来的?分明是对我撒谎,听他那般推推却却的口气,必定另有其事,在我面前隐瞒,却不知究竟何事?今后要好好看着他。”青枫又想:“我只编了一两句谎话便将妹妹哄过去了。明日我还得去见涵菱姑娘,但千万要小心,早些回来,以免再让妹妹察觉。”翌午,柳漫假装入睡,青枫以为柳漫睡着了,便偷偷溜出家门,往涵菱那边去。柳漫不禁心中惊奇,哥哥果然有事瞒着自己,也偷偷出了门,跟在青枫之后。只见行了一程,远远看到一姑娘坐在树下,青枫正往那姑娘走去。两人见面,似别后情人重逢一般,十分仰慕。柳漫已无比气恼,差点没哭出来!也不顾躲藏不躲藏,跑出将青枫拉开,怒视涵菱。两人正高兴,忽见柳漫不知从哪处冒出来,都吃了一惊。青枫情知大事不妙。柳漫喝向青枫道:“你怎能与小贼女混在一起?你什么时候与她勾搭上的?”青枫颇感羞惭。柳漫仍不休止,又骂:“等我告诉父亲,看他怎样收拾你!快跟我回去。”对着涵菱,就往她脸上甩出一巴掌,嘴里还骂:“我叫你勾引我哥哥,你这可恶的小贼女,看我教训你!”涵菱早抽身躲开了。两人便扭打在一起,涵菱也不示弱,也打柳漫。青枫见二人打了起来,心都快急碎了,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姑娘”的劝喊,又不敢用力拉扯,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哭丧着脸才说了一句硬话:“好了,别再打了。”又对柳漫道:“我只是怕这姑娘一人孤单,让坏人欺负嘛!故出来陪陪她,没别的意思呀!”柳漫醋意大盛道:“她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对她这般好心?”涵菱按捺不住,对青枫道:“我从没见过做妹妹的能管得上哥哥,你这么懦弱,还是个男子汉吗?难道自己想做什么,都怕让妹妹干预?”青枫为难得要命,只对柳漫道:“好了,我跟你回去,是我来找涵菱姑娘的,不要责怪她。”推着柳漫回家去,回头还向涵菱眨眼。柳漫道:“你保证往后不要和这姑娘来往!”
青枫小声道:“我听你的,今后我不再跑出来找她了。”柳漫喜形于色,搂着青枫,亲了一口,道:“好哥哥,你爱我么?”青枫让柳漫吻得全身酥软、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爱呀,非常爱你。”柳漫忽小嘴一噘道:“你既爱我,就不要心里有第二个女子了,我不准你爱上别人,知道么?”青枫连连点头。来到家里,晚上独睡,虽想到妹妹的好处,但想到涵菱,又放心不下,觉得自己也离不开涵菱姑娘,自第一次见她,便让她迷得神魂颠倒,有了十数日相处,情感愈发深厚。柳漫虽管着白天中午不能出去,如晚上出门,她意料不到。青枫一阵得意,穿好衣服,便又去见涵菱,来到一处山洞口,喊了几声。涵菱听见青枫之声,欢喜迎出,两人挽手,走入洞中,谈天说地。青枫告诉涵菱,妹妹如何不让与她见面,如何吃醋。涵菱始知柳漫并非青枫亲妹,却是一个“童养媳”。涵菱问:“你这身武艺是从哪处学的?”青枫微笑道:“我父亲教的。”涵菱佯奇道:“原来你父亲是个武夫啊!那他武艺一定很高咯!”青枫问道:“你怎就知道我父亲武艺高强?”涵菱道:“你们兄妹都有这般武艺,你父亲的造诣就可想而知了!”青枫问道:“我和我妹妹武艺不错么?”涵菱道:“你们兄妹是我第一次遇到的对手。”青枫道:“我小的时候在江南,只听别人说我父亲武艺如何厉害。只记得他曾一掌击倒院墙。长大后倒没见过他的身手,其实也并不知他武艺究竟多高!涵菱暗想:“我不管你父亲武艺多高!有朝一日,定要他死于我手!”望一眼青枫,又想:“可惜这小子是我仇人的儿子,我不能对他动情,要克制自己,假言假语假情哄之,杀他父亲后,马上离开他。”两人聊了一时辰,青枫告辞回去。此后,青枫每晚必至,与美人相处为兴,涵菱总想从青枫口中获猎高戚禧底细。又是一夜,青枫与涵菱聊罢,告别道:“我要回去了,如让我妹妹知道,饶不了我。”涵菱冷哼一声,微忿想:“心里还记挂着妹妹!”青枫眼望涵菱,愣了一会,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涵菱脸红,颇不自在,恨自己嘴快,出言难收。慌改口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我说你总担心妹妹,干脆别来。”青枫道:“不,以后还来……以后还来,不要生气哦!”穿出洞来,暗恨自语:“这些死丫头,都喜欢这样争风吃醋,真难应付。若真娶了她们两个,还不知要被她们闹成什么样!”这里涵菱不停自责:“我怎会为他吃醋呢?我爱上他了?不,不能爱上他,万万不可……”忽闻青枫几声大喊,似有不妙。涵菱吃了一惊,慌跑出洞外,只见一位老人挟着青枫,往西飞去。涵菱大喊:“喂,前辈,快放下他,放下他……他不能跟你去!”老人理也不理,只顾飞驰。顷刻没了踪影。涵菱焦急万分,不知那老人是何人物,青枫有无危险!翌晨,涵菱找到高戚禧一家。高戚禧见状,问道:“姑娘要找何人?”涵菱问道:“你是青枫的父亲么?我是他山下的一个朋友。昨晚他和我相遇,聊天正酣,让一个不明之人掳走了。特来告诉,我们应该去找找他。”高戚禧道:“有这等事?他昨晚出去,我们都不知晓哩!我家和这里的人无怨无仇,为何有人要掳他?”又想:“莫非是我仇人?找到这里来报仇?以此来要挟我?”此时柳漫走来,见到涵菱,怒骂:“小贼女,你跑到我家来作甚?”高戚禧喝道:“漫儿,休得无礼。”柳漫想:“父亲,她是个女贼,女强盗,不要和坏人说话呀!”高戚禧道:“胡说什么?你哥哥让人掳走了,这位姑娘特来相告。人家一片好心,怎由得你乱说?”柳漫一惊,问道:“什么?哥哥让人掳走了?什么人?为何掳我哥哥?”跑至涵菱身边,又问:“可是你把他藏在哪个地方?他昨晚为何与你一起?”涵菱道:“昨晚我和你哥相遇,彼此谈了几句,忽然一个老人把他挟走了,那老人似乎武艺不俗,我追也追不上。他们是往西边去的。”高戚禧道:“我们就往西去找他罢。”五人遂去寻找青枫。无奈找了几日,也无音讯。
原来掳走青枫的人是霍文,霍天、霍分的父亲。霍文将青枫挟入一山洞,当晚沉醉而睡,翌日再见青枫。青枫见他,慌问:“你是谁?为何掳我?”霍文道:“不要惊慌,我不是来害你的。老夫见你长得俊雅,体态匀称,颇有武功根基,是个可塑之材。”又问:“告诉我,你可有武功?”青枫点头。霍文赞道:“唔,果然不错。老夫已有九十高龄了,想来不久于人世,不望将一身武功伴我长埋地下,昨晚得幸见你,也算缘分。我将武功都传授与你,如何?”青枫道:“不瞒前辈,晚生已有家父授艺。”霍文道:“阿,他有他的武功,我有我的武功嘛!再说,凭我修为,将你提炼,是一蹴而就。你跟你父亲学,不知要花多长时日,能练到他的段位!我可是舍付自己而为你呀,你莫不知好歹!”两人正说话,忽听洞外喊“高玉”之声,是高戚禧三人找来了。霍文将青枫穴道封了,及三人离开,才解开青枫穴道。叹道:“唉,可惜我大宋朝少有你辈之类,堂堂一个朝廷,养着一帮小人,不能抵抗外敌,落得亡国下场。小兄弟,你和他们不同,你以后能做一代宗师,自创门户,威立天下。我见你有如此潜质,才肯传功与你。”青枫道:“前辈仍在惦记大宋,不知你和前朝有何缘因?”霍文道:“不瞒小兄弟,我原是前朝一员将军,国破家亡,才四处漂泊。”青枫道:“原来如此。晚辈有幸得霍将军青睐,乃今世之福,受晚辈一拜。”即跪拜霍文。霍文道:“好了,好了,起来。脱掉衣服,先传内功与你。”霍文传毕内功,指四周洞壁,只见形形**,刻了许多武术图样。道:“你看,这都是武谱,你可仿照修练。”又掏出一书,交与青枫道:“此书尽写我毕生武功精华,你将壁上图谱谙熟于心后,再研习此书罢。好了,我已将七分内功传了你,留下三分,还要下山偷吃喝。现下我们饿了,等我去弄些吃的来,你在此练你的罢,不要让我失望哩!”青枫笑道:“晚辈定尽心尽力而为,不负您老人家一片心意。”霍文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吾去也!”说时,飞窜出洞。
青枫在洞中练了几日,颇感乏闷,默语:“整日在此独修,也太无味,不如四处走走,看有甚好玩的地方!”走出洞外,四处观望,默语:“这地方与我家那边差不多,无甚特别处。”忽见远处一片湖泊,漂着无数荷叶、莲花。心中甚喜,过去观赏。及近,湖边一人家,默语:“不想此处还有人家!这里倒是幽美,如画中一般。”正痴痴享看,眼见一少女迎面走来,提着水桶,来湖边提水。青枫见那姑娘楚楚动人,美景也顾不上看了,只是牢牢的盯她。恰巧姑娘看见青枫,两人相望,姑娘颇是羞赧,慌低着头,不好意思。青枫报之一笑,自歉冒昧。姑娘偷望了青枫一眼,见他长得俊俏,顿生喜心,不害羞了,反问起来:“你是何人?”青枫见她相问,即还礼道:“在下高玉,敢问姑娘芳名?”少女道:“赵香荷。”香荷提了一桶水,道:“过来,帮个忙,把这桶水提到我家去。”青枫赶去,将水提起,问道:“你提不动么?”香荷道:“提不动。”青枫道:“既提不动,又为何来提水?”香荷道:“哎呀,我原来是提半桶的,本来一次跑两三趟,今日有你帮忙,干脆让你提个满桶,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青枫道:“原来这样。”两人进屋。香荷道:“把桶放下罢,喝杯茶。”说时,为青枫倒茶。青枫见屋里无人,问道:“你父母呢?”香荷道:“做田去了。”
两人聊了一阵,香荷不住向青枫献媚。青枫自心花怒放。时候不早,青枫告辞回去,香荷送出家门,嘱咐道:“明日还来玩哦!”青枫答声“一定”,乐颠颠地走回山洞。此后,青枫每日来湖边为香荷提水,或有日来找香荷两三次,两人笑言笑语,打情骂俏,不觉时光流逝,已如漆似胶,难舍难分。把相思柳漫、涵菱的苦衷消托在香荷身上,也可解脱一二。两月已去,霍文忽卧病不起,青枫大急,要下山请大夫。霍文阻道:“我已年迈,之前又传了功力与你,如今疾病袭身,怕是医治无望!我也该入土为安了。看你武功练得纯熟,放心了。如将壁上武功流传于世,让炎黄子孙得而练之,人人身怀技艺,教外国无可侵侮!中华强崛!算你功德一件呀!”青枫道:“前辈你别动,好好躺着,等我回来。”遂飞跑出去,找到香荷,道:“香荷姑娘,我师傅病了,哪里有大夫,带我去请来,好么?”香荷听说,牵青枫的手,往山下找去。两人找了大夫回来,治疗几日,并不见效。霍文仙逝。青枫悲之,将其埋葬,立碑曰:“大宋将军霍文之墓。”又在洞中修练半月,业满。复至坟前告别道:“霍将军地下有知,晚辈已成将军毕生技艺,自谓不负将军所望,今告辞去了。如有机遇,定广传将军武艺,强我中华同胞!亦慰将军平生恨事!”斟了几杯美酒道:“我知你好酒,已带来几杯,请享用!”叩拜三下,方离去。找到香荷,说要回家。香荷不舍道:“记得常来看我啊!”青枫指东边道:“我家离此也不远,不上十里,你也可到那里去找我,看到人家便是。我会来看你的,保重。”欲转身而去,只听香荷喊道:“慢等。”青枫回身。香荷往青枫唇上亲了一口,说道:“去罢。”青枫一笑,心里美滋滋的,往家赶去。一路默语:“家人已有两月没见我,找我也该很久了。心里早急得不行吧?!须要尽快回去。”脚下轻功,顷刻到了家门,见到柳漫,大喊:“妹妹。”柳漫正坐在树桩上发呆,愁眉苦脸,猛听到青枫喊声,见到青枫,乐得跳起,赶去便抱住,道:“哥,你总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呢。”高戚禧、秋霞闻言而出,见到青枫,如释重负,便问青枫经历。青枫进屋,细细说诉清楚。几人听了青枫一番讲述,皆感新奇,不料想其际遇!高戚禧道:“山下有位叫涵菱的姑娘,你可认识?”青枫道:“认识。”高戚禧道:“你被掳走后,是她上山来告诉我们的,还跟我们一起寻找你。原来你有这样一位朋友,我们却不知道,快快去谢人家,邀她上来吃顿饭也好。”柳漫道:“一个女贼罢了,值得如此谢她?”高戚禧道:“听漫儿几次说她是个女贼,真的是盗贼么?”青枫哦一声道:“话虽不假,人家也是穷困所逼嘛!偶尔做个强盗,也是情有可原。”高戚禧道:“不管怎样,人家倒有一片心意对你好,谢还是要谢的。玉儿也长大了,往后交人,自己要有分寸,该做甚不该做甚,须把握得紧!”青枫应唔一声,下山去了。见到涵菱,高兴无比道:“邹姑娘,到我家去吃顿饭。往后你可随便来找我,我爹不会介意。这次还是他要我来感谢你哩。”涵菱重逢青枫,自是心宽,又听青枫此言,暗幸:现该可杀高戚禧罢!随青枫上山。大大方方,东言西语,陪高戚禧一家吃饭。高戚禧夫妇对待涵菱只有尊爱,并无嫌恶之意。柳漫对涵菱却时有嫉妒挑剔,互不相容。
天气转凉,青枫忽向涵菱告别道:“眼下天气凉快,我家要走远方亲戚。来向你辞行了!”涵菱问道:“哪个远方亲戚?”青枫道:“有武当我父亲的师傅,具匡山我父亲的朋友,庐州我父亲的结拜兄弟。”涵菱又问:“何时回来?”青枫道:“每逢立秋,我家都要去走‘亲戚’,大概三月后才能回来。”涵菱默语:“他们去走亲戚,我何不随其同去?一路上也可打听我哥下落,若老天有眼,让我兄妹重聚,也未可知!”说道:“我随你们去,如何?我也想逛逛山水!你们走自己的亲戚,我不妨碍你们。借此良机而已!”青枫直乐道:“好啊。说实话,有你陪伴,我才不受相思之苦哩!”涵菱佯嗔道:“你敢瞎说!”青枫道:“不是瞎说。我若不在你身边,恐怕你也害相思哟!”涵菱挥拳便打青枫。青枫只嬉皮笑脸的躲。
是夜,青枫偷偷溜出门,找到香荷家,见门窗已闭,屋里亮灯。近至窗前,轻敲叫喊“香荷”。香荷开窗,见到青枫,大喜,欲开门迎入。青枫摆手道:“不必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家要走亲戚,三月后才回来。”香荷微蹙秀眉,真怨假怨道:“那你要多想我哦!我在这里想着你呢!”给青枫一副手绢,道:“拿着,看着它便想起我了。”青枫一笑,招招手道:“过来,我和你说句话。”香荷将头凑来。青枫猛往她额上亲一口,嘿嘿笑别:“再见啦!”香荷心悦,亦挥手惜别。
高戚禧一家驰乘马车,涵菱骑马随后,来到武当山。但见天柱峰顶并无陈修全。高戚禧甚疑,问张赣修。赣修道:“你师父去天柱山已有两个多月。听说齐天派起内讧,马掌门让他手下囚禁了,你师父恐怕同遭囚禁!”高戚禧急道:“真有此事?我师父有无危险?”赣修道:“此事倒不假,你师父有无危险就难说了。我派虽不愿干涉人家内事,但只要马掌门发出一句话来,敝派定支援人马,平息内乱。”高戚禧告别张赣修,往具匡山去。
见到李平度夫妇,说起齐天派内讧一事,李平度道:“我也早听说过,但不知你师父也在齐天派!”高戚禧道:“我师父与马掌门互为知己,素有来往。此次他碰遇恶运,真不望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把他们救出虎口,然后你们各派一起平伏内贼。”李平度道:“让我跟你一起去!”高戚禧道:“你贵为一帮帮主,我怎能拖累你?”李平度道:“我们是结拜兄弟呀!?”高戚禧道:“有我一人就行,偏不信救不出来!”李平度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人不好对付。不可掉以轻心啦!”高戚禧道:“放心,他们人再多,又岂能抓得到我?”秋霞听说高戚禧要往天柱救人,十分担心,不易和高戚禧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如今又起风波,只有怨天尤人而已,夜晚入睡,搂抱高戚禧,久久不放。高戚禧自知,笑慰道:“不要这样,没事的。”秋霞忽流泪道:“可我总觉得有不测!”高戚禧道:“娘子多心了。”秋霞道:“我肚里正怀着你孩子哩。千万不要有个三长两短!”高戚禧不语。秋霞又道:“你说过要我为你生个儿子,你一定要看着他出世啊!”高戚禧放开秋霞双手,抱其入怀道:“说实话,我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打打杀杀,闯大风大浪的人,又不将性命置于顾全,朝夕难测,这次救我师父,也不知能否保得住自己!”秋霞道:“你一定要救出你师父么?我不想丢下你呀!”高戚禧道:“不惜一死!”秋霞扬起纤指,封住高戚禧口唇,不要他再说。良久,高戚禧才问:“秋霞,你希望我能救出师父么?”秋霞点头。高戚禧道:“这次救人,想必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灾!就算救出了他,想我一生伤过无数性命,迟早也会遭报应的!”秋霞道:“你不会的。你杀的都是坏人啦!杀坏人是替天行道。”高戚禧道:“秋霞,你说你近日有不祥之兆,为何我也同有此感?”秋霞犹是惊恐,泣道:“好了,莫再说了。菩萨会保佑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的……”双眼紧闭,牢牢的搂住高戚禧。高戚禧抚摸爱妻道:“秋霞,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姓高的流民,领带独子,来到峨眉山,山里有个高家庄,流民就在高家庄住居下来,租地种田,养儿娶媳,生下孙子之后,就闭眼了。再来有个女婴送到这一家,夫妇两个认她为童养媳,安抚养大,自以为过着安居乐业的日子,只是穷困了些,时常交不起租。有年麦粮欠收,这家无法交齐地租,无情的地主害死了两夫妇,尚不知羞耻,抢夺那男孩少妻。男孩走投无路,奔亲戚,讨饭寻工,后遇上好人,认了一对义父母,拜得一位师傅,练就一身高超武艺。这男孩想回乡讨回自己的妻子,但亲戚告诉,他爱人一年前就让地主的狗儿逼迫致死,这男孩急怒之下,将地主一家都杀了,此后男孩流浪江湖,凭一身好武艺,打抱不平,剪奸除恶,声名极盛。有巧他救了一个女子,这女子爱上他了,要一辈子跟他。男孩自与养姐死别后,从未对女人存奢兴致,而这女人改变了他,陪他分享安乐日子,哺育后代,美满幸福的过了七八年……秋霞,你知道我说的这男孩是谁吧?”
秋霞道:“是你!”高戚禧道:“我恩师陈修全授我一身武艺,我才能报家仇,才能驰骋天下,才会遇上你。所以不管他有何危险,我都要救他,保护他,虽遇凶邪险阻,而无畏死搏!至于你,今生给我这么多关照、爱惜,实是红颜知己,我高戚禧知足了……你明白我说的话么?”秋霞只伏在高戚禧怀里哭泣,说道:“让我跟你去罢,我放不下你!”高戚禧道:“太过危险!你会碍事的。”秋霞道:“我只在外面看着,不跟在你身边。”高戚禧道:“也好,我们这晚就走,不要让信哥知道,实不想拖累他!”秋霞问道:“玉儿和漫儿呢?”高戚禧道:“放心,信哥和文吉姐会照顾两人的。青枫虽有神人指点,武艺精深,足可帮我一把,但他是肖终业的儿子,我答应过人家,要将其好好带大,也不想他有什么损伤!”高戚禧留下书信。两人坐了马车,偷偷驶往河南江北。先到庐州,与蓝伍等人相见一番,恰常西颂回江州看望家属去了,未曾见到。高戚禧将陈修全遭禁一事与大家说了,明日就要上天柱山。那日李平度来找高戚禧,却见一封书函放在桌上,拆开一看,方知夫妇两个已往天柱山。不容多想,也驰马去天柱。
却说天柱山,囚禁马原金和陈修全者,乃易精华八人,这八人只短短几年,控握帮中要职,终想扫废马原金,称首齐天派。时上官全等不过是些小卒,全因上官全一人苦攀,后带起七人,各各掌权。八人在卒长石长青之下。石长青爱财,八人常与之周旋,贿之于财,求其上荐。其总队名长孙凌志,亦是个贪享财色的人。石长青应上官全之求,将长孙凌志请入舍中。上官全、瞿高、尤平岳三人早在等候。四人经石长青引介,互招呼毕,备席摆宴。尽是些美味佳肴,良醇珍酒,将长孙凌志哄得不亦乐乎。石长青道:“这三位好汉虽为下卒,却有兼人之勇,是能做强梁的硬才!”长孙凌志见其个个五大三粗,谅必有力量的,点头赞许。石长青又道:“桌上酒菜,都是三位好汉代我置办,献财献力,奉敬总队大人!小可家产窘迫,决计献不出这些东西来。”行乐酣中,上官全道:“若总队大人在堂主面前说些好话,为小的谋一个小官来,小的感谢不已。”长孙凌志知其意,说道:“三位虽有报效齐天派之念,须有些本领才行,也好向上交待。”上官全道:“我等俱是有武艺的,不然,不敢在大人面前虚诳!”说时,走出门外,直至公厅前,将八百斤重的石狮举了起来。这里远远看见,长孙凌志道:“上官兄弟有这般力气,做官无碍了。”尤平岳又将五十两银子塞入长孙凌志之手道:“仰仗大人了!”上官全走来道:“全靠大人照托!”长孙凌志道:“好说。我有个主意,手下有位叫张望的,年近五十,昔见他有些身手,厚重和气,故荐之为卒长,素观其不爱出风头,不甚追求名位,尔等何不以财贿之?
以此打动他退出职位,好让我保荐上官兄弟!”石长青道:“总队大人说得不差,某与之共事多年,深知其脾性,此举必然成功!”三人喜应下来。翌日,石长青将张望请来,指上官全与他相识。喝了几口茶,叙寒暄毕,上官全道:“听闻足下是讲和气的人,有一事与足下相商!”张望道:“足下与某素昧平生,何事要张某与足下论处?”上官全道:“足下年近晚年,权位不长。宋太祖说,人生短暂,不过求一场富贵,乐以安身。足下若让出卒长此小职,在下愿付之以金,保足下晚岁之娱!”张望一听,觉得倒是实在,答应了上官全。上官全大喜,即付了五百两银子与张望。张望果然上书辞位。石长青又力荐上官全。堂主验其以才,甚觉满意,让上官全做了卒长。上官全为谢长孙凌志之恩,常与易精华、任通、瞿高等人邀他下山,借百姓灶火,起备酒宴,欢娱无限。马原金好弈,好骑射狩猎,虽年岁已老,雅兴愈增,每以此消遣。上官全探知马原金之习性,幸自己也下得一手好棋,能骑善射,望以此献马原金殷勤,得其赏识,故又苦钻棋术,练习骑射,且对长孙凌志道:“听说掌门棋艺高超,某也未遇过对手,甚望与掌门对弈一局!”长孙凌志会意,感其平日巴结,于是伺机接近马原金,终得有日亲弈与掌门,下了几局,凌志每败。马原金道:“长孙总队须磨练磨练棋艺才行!否则终不成老夫对手。”长孙凌志道:“属下自知远不如掌门之棋艺,然属下队里有位善弈之人,罕逢对手,或能媲比于掌门!”马原金道:“你和他下过棋么?”长孙凌志道:“和他下棋,就像与掌门下棋一样,每战每败。”马原金尚奇道:“果然有这位高人,何不让他来与老夫较量较量?”凌志暗自得意道:“来日必带他与掌门相会!”次日,长孙凌志领上官全来见马原金。马原金见上官全身形剽悍,强健有力,倍有精神,王者气度。心里几分赏叹,及对羿了几局,真个不分高下。更对他多分好感。以后两人常弈,终日不离。久之疲闷,马原金意上山狩猎,借以调息,问上官全是否愿随去,曾打过猎没有。上官全抓住机会,决意趁此显弄自己的武技,一口答应了,也自吹嘘善于骑射。叫了一些武士,去山中打猎。上官全大显身手,连发弓矢,弦响必落飞鸟。众皆服其射技。恰众人分散,一只棕熊立于武士身后,尚未察觉,及另一人见了,高呼惊叫,喊是有熊,武士急慌转身,着吓靠立大熊,不知所以。此惹怒大熊,要发兽性,挥巨掌向武士拍来。情势万急,上官全即扣弓弦,发出一箭,将大熊射倒了,救了武士一命。马原金因此叹服道:“以足下之才,为一卒长,实是浪费,回去必提拔你,好做大事!”后便将上官全添为候补总队,副辅之侧,等那总队不久老退,即可替上。未及几月,马原金因宠上官全,又将其直提为主事,留在身边,时时听用。那候补之职,经上官全之荐,让易精华接上了,不久原人告老,便任之为正。上官全官位极显,大可与马原金等平起平坐,其余七人易精华、鲁军、任通、瞿高、莫彪、王籍世、尤平岳得其提拔,兼又重金收买权职,将那些抢盗来的金银,尽挥精光,都做上了堂主、总队之位。
八人之有今日,多得力于属下忠心效力,邹路、郑清辉几人便是一类。几年中,八人排除异己,增固威权,时机成熟,就要取代马原金。那日陈修全来访马原金,八人欲趁此机会除掉二人。宴席间,易精华找到郑清辉,让他端盘子,并叮嘱将**投入酒坛。郑清辉虽不知其事,但唯命是从,是他们来天柱后的一向习性。清辉几人忙于应酬,趁人不留意,往酒坛中放了**,端送至宴桌。易精华向郑清辉一挥手,清辉赶紧出去。易精华八人事先吃好了解药,故不忌**。八人陪大家喝个尽兴,渐见众人迷晕,遂吩咐小卒将众人送回,却把马原金、陈修全私自囚禁。之后,拟定了许多罪状加在马原金身上,要废掉马原金,为齐天派扫除障碍。同时囚禁了一批齐天派忠良,跟随马原金之心腹。威逼马原金,交出号令全帮的龙凤宝剑。马原金不答应,八人便施大刑,甚以杀人恫吓。之后,清辉、邹路几人听闻上官全、易精华八人所作所为,皆感震惊,颇不相信。四人悄聚,郑保道:“清辉,我们可是忠心耿耿,跟着你舅舅和他的兄弟快一年了,却不相信他们会有此行!你们相信他们做这种事么?”郑谷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家过安静日子,到这里来跟他们造孽?”郑保道:“如今我们怎办?还跟着你舅舅他们不成?”摇了摇沉思的郑清辉,又道:“倒说句话呀,清辉。你说说我们该如何做?”清辉烦躁不已,一甩手,喝道:“我怎知事至如此?!”邹路劝道:“静一静,急什么?急也没用。”深叹一声,又道:“本以为有他们,可为我报仇,谁知他们也是罪恶之徒,教我如何跟下去!”郑谷道:“那我们走了?”邹路道:“千万不要声张。你也知道,那些不服他们的人,有何下场?”郑保道:“那好,我们偷偷离开。”清辉道:“我却担心舅舅,多行不义,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要劝他离开天柱!”郑保道:“说得是,去劝劝你舅舅吧?”
清辉来到易精华卧室,易精华恰在一人看闲书,问清辉找来何事。清辉道:“舅舅,听我一言,你从前杀了人,已成一错,如今漂泊江湖,本以为你是过着安稳自足的日子,但当我听说你和你朋友囚禁马掌门之后,甚感痛心,也为你担忧,你做的是违背良心的事,不能一错再错了。我劝你还是离开你朋友,不要跟他们作恶。”易精华听了,说道:“你懂什么?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岂要你说?”清辉道:“跟我们走罢,你这是执迷不悟啊!”易精华喝道:“混帐!竟敢对我这样说话?须知你也是天柱齐天派人,你知道说这些话可是背叛家派、蓄意辱上?我不想拿你治罪,你快滚!”清辉无奈,含恨辞别。当时两人说话,有个叫鲁军的人,易精华同伙,有事来找易精华,走到门口,闻得语声,遂伫门外窃听,将两人之言皆听入耳中。及清辉走出,躲在一边,认出是郑清辉,故记恨在心。也没进去,回去告诉一个叫任通的同伙。此人多计谋,故凡事都会问他。任通道:“原来郑清辉也背叛我们。”鲁军道:“他们会与我们作对么?”任通道:“我也猜想!不如你留心看着他们,细观有何动静?”鲁军道:“知道。只要他做出有坏我们大计的事来,我马上干掉他。”
这里郑清辉四人意欲偷逃。郑谷道:“清辉,**是你放的,囚禁马掌门一事,自有你一份,眼看齐天头目逐个被害,马掌门仍未交出龙凤宝剑,你忍心就这样走了?”清辉一想,道:“此罪孽确有我一份,我自知之。你说我该如何?”邹路道:“要把马掌门他们救出来么?”清辉道:“就凭我们四人之力?况且如何打开牢门?”郑谷道:“别忘了你舅舅有牢门钥匙!你去拿钥匙,我和郑保去弄些迷魂药来。明晚三更,迷倒守卫,开门放人。可成功!”清辉道:“人是放出了,但马掌门出来之后,我舅舅岂不有危险?马掌门会放过他们么?”邹路道:“马掌门出来之后,必不敢留在天柱山,齐天派都在你舅舅八人掌控之中。但掌门会四处联合各派,来围剿齐天派,那时,你舅舅就难逃恶报了!你何不写封字书给你舅舅,叫他两日内务必离开天柱山?”清辉道:“邹兄弟说得极是。好罢,就这样干了!”邹路道:“今晚我们不走了,等救出马掌门之后再走。大家各自准备,我去杨凡那里告别一声。”清辉写书函,郑谷、郑保寻买**,邹路去找杨凡了。这杨凡非天柱齐天派人,乃山下村落人家子弟,昔偶与邹路四人逢遇,彼此混熟了,时日一久,成了朋友。
十八年前,方尔容被罢官,与老伴两个迁到天柱山。方尔容稳重寡言,慈善祥和,天柱山村人颇敬之,年纪相称的喊“方兄弟”,晚辈则喊“大伯”、“大叔”。村中有位大姑娘,名杨惠,亦识方尔容,每每相逢,必喊“大伯”,杨惠一家也敬爱他。方尔容天生的性情品格,无论其在何处,都会受人爱戴。有日杨惠一家干完庄稼,临行竹林河边,路上行人稀少,天已渐黑。杨惠觉得劳累,对家人道:“你们先走,我去洗洗手!”将家伙交给家人,一人穿过浅竹林,往河边去。杨惠将脸和手洗了,觉得河水清凉,十分舒爽,颇想洗个澡,猜大家在村中起炊备餐,无人来此。于是脱了衣服,赤身裸体,走入水中。一面把洗,一面欣赏自己美妙的胴体。正值杨惠在河里万种风情,轻吟漫舞,自我陶醉之时,方尔容也干完庄稼晚回,他像往常一样,穿越竹林,想洗洗手脚,忽见一少女在河里独自嬉戏,慌躲一边,屏息静看,却是杨惠,她那雪白丰腴的肉体,在眼前映得一清二楚。就像一枝含苞待放的鲜花,勾人心魂。方尔容喘着粗气,**焚身。他目不转睛,不能抑制。终于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快急的跑入水中,搂住突然受惊的杨惠,完成了一段孽情。
及尔容醒悟后,才后悔干了一件荒唐的事,一世清名,毁于一旦。但他光明磊落,写了一封书函,交给杨惠家人,承认自己的错行。又觉得无脸居于天柱山,带着老伴,匆匆迁到随州。之后,杨惠便产下一子,是名杨凡,寄养于无后之邻朋家中,杨惠自己则嫁到外村。村中知情者不在少数。
杨凡长到十六、七岁,倒出落得眉清目秀、温文俊雅,又继承他父亲天赋,喜好读书,素有涵养,真让人又爱又妒。杨凡也是最近才觉悟,亲生父母并不在身边,整日照顾自己,供衣供食者正乃养亲。那是一位好心的大娘有意提醒他:“凡儿,我知道你母亲是谁,是你家隔壁的惠儿。”杨凡起初只当她是开句玩笑,不甚在意。但后来杨凡越发有感人面生疏,旁眼怪异,自己与别的孩子多有不类。忽想到那大娘之言,难道成日和自己吃一起、住一起的真不是亲父母?生母是隔壁的惠儿么?怪不得惠儿每次回家,都会让我家三人去吃饭,总喜欢替我夹菜!那温和亲柔的眼神、暖暖的笑容,从未有人这般对待。难怪“父母”对我尊重有加,像外来小客一样!说什么四十岁才生下我,纯属谎言,倒是他们无生育之能。
却说邹路来别,杨凡甚感突然。朋友别离,人生一苦。邹路四人一走,无人可与自己相处笑言。生长至今,有友尚不易,而失真情,只有默叹人生无奈!这里邹路四人等至半夜,皆穿了夜装,往牢洞去了。郑保吹了一阵迷魂药,未久,洞外守卫个个倒下。清辉拿钥匙开了洞门,邹路三人从守卫身上搜来小牢钥匙,点了火把,走向洞里。清辉看见马原金,喊道:“马掌门,我们来救你了。”试着开锁,铜锁可开,铁链却打不开。每个铁牢配锁两把,一把铜锁,一把铁链。邹路慌急,以为还有钥匙藏在守卫身上,复出洞外搜寻。只听马原金道:“小伙子,你们中计了,任通知道了你们的事。午间,他特来这里给牢门加了铁链,说有人会来救我们,还说定让你们死在这里。你们快逃罢,晚了就性命不保了!”四人大惊,意欲逃脱。忽听外面“哗啦啦”大响,来了许多人。四人近洞口一看,任通和鲁军领了人马将洞口围住,无数火把将外面照得如白昼一般。四人急返洞内,惊慌失措。任通号令道:“大家听好,放箭,将里面的人射死!”鲁军道:“那郑清辉可是易精华外甥,射死了他,易精华会放过我们?”任通道:“怕什么?谁和我们作对,谁都得死,管他是天王老子?”只见弓箭手围伏洞口,不停放箭,轮批替换。飞箭飕飕,如雨如蝗,密密射入洞中,足持一刻。任通令停,领一班人进洞。洞底、洞壁都插满了箭,清辉四人都已死在地上,遍体是箭,刺猬一般。此时上官全、易精华六人赶来。易精华见清辉让箭射死了,怒骂任通二人:“任通、鲁军,这可是你们干的好事?”任通道:“易兄弟息怒,我们也不知是你外甥。我只听人来报劫狱,想也没想,匆匆带了人围住洞口,意将劫贼一网打尽,没想到有你外甥在此。若不然,我会活捉你外甥,交你处置。”易精华道:“你装蒜?”鲁军道:“易兄弟,任兄弟说的都是实话,你别含血喷人,冤枉我们?”易精华道:“我跟你们没完!”上官全喝止道:“不要吵了,都自家兄弟,倒为小事伤和气?任通和鲁军做得对,有碍我们大事的人,不管用何手段,都得狠狠打掉。况且尚不知是你外甥!”时一小卒从清辉身上搜来一封书函,交给上官全。上官全看了看,与易精华道:“易兄弟,这可是你那好外甥为你谋的后路啊!”易精华一看,原来是清辉为自己写的书函:我已救出掌门及余头目,以补罪过。速离天柱山,不日公敌于武林,实是凶险。清辉顿首。”易精华抱走清辉尸首。小卒将邹路三人尸首扔往林中。任通看着马原金,恶狠狠地说道:“你都看见了,和我们作对的人,有甚下场!”鄙夷得意,阴笑两声,带人出去。
是日,高戚禧、秋霞,及吴蓝伍几人来到天柱山。高戚禧道:“你们在此等候。我上去了!”吴蓝伍道:“千万小心,若打不过,早些脱身,以后计较不迟!”高戚禧一点头,径直往山上飞跑。山上小卒忽见有人飞来,来势不善,欲大声喝止。高戚禧临停,爪锁其喉,探问密所。小卒慑其凶悍,只得以言相告。高戚禧封其穴,往灵风洞去。只见一列士卫守在洞外。高戚禧击散众人。一式“风卷残云”,将洞门击开。拾刀入里,见到陈、马二人,挥刀便砍锁链。“哐当”一声,锁、刀俱裂。打开铁门,正欲带人出来,此时有齐天派人马围住灵风洞。上官全出列,喊道:“里面何人?快快出来,不然放箭了。”高戚禧甚惊,复将头目推入铁笼,续砍锁链,救其余头目。上官全见无人理喻,大怒,又喊道:“快快出来,我真放箭了!”里面只有“咣咣”相撞之声。上官全令下,弓箭手放箭。高戚禧施出“乌云遮日”,箭未及身,早已落地,伤不到他。箭停,声响又起。上官全甚疑,默语:“怎没射死他?这小子莫非铜身铁臂?”续命弓手放箭。刻后,声响未休。无奈,上官全只得退了弓手,专侯人出来,欲目睹此奇人。但见高戚禧、马原金、陈修全诸人已出,脚链子让刀斩断,晃悠悠地垂挂,发出“啷啷”之声。上官全即命弓手围住众人,看了看高戚禧道:“足下好生面熟,哪里见过?”高戚禧看那上官全,也觉面熟。上官全又问:“请问足下名姓?”高戚禧道:“在下高戚禧。”上官全颇惊,笑哦一声道:“原来足下是鼎鼎有名的高戚禧啦,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在下上官全,不知还记得我否?”高戚禧一时也想不起来。上官全道:“十几年前,我们在荆州有缘相见过一次,不期在此还会遇上足下!是否又要打一场呢?”高戚禧听说,倒想起了这八人,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呀!看来今日又难逃一斗了。”上官全道:“高兄,请你不要把这些罪人带走,如此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也不想在武林中冒然树敌!”
高戚禧道:“恕难从命!陈修全前辈乃我恩师,马原金前辈乃我恩师之知己,可说是我师伯。此二人我不得不救!”上官全颇失意道:“既如此,我们也想领教足下高招。多年未见,足下武艺是否又有长进?”又令:“弓箭手,锁住他们。有敢动半步者,放箭勿论!”一伙弓箭手应合一声,如狼似虎,将众人团团围住。上官全道:“高兄弟,请啊!我看你有多大本事?先打赢我们八人再说。”此时走来一小卒,在任通耳边低言几句。任通微笑,向小卒回复几言,小卒应命走了。高戚禧与八人正打得难分难解,两小卒忽押着秋霞过来。秋霞见到高戚禧,喊道:“仁哥,救我!”高戚禧怒视上官全,问道:“你这是何意?”任通近前言道:“高戚禧,这是你什么人?你妻子么?”高戚禧道:“放了她!这和她无关,你们怎能干出这种事?”任通一笑,看了看秋霞隆起的小腹,道:“哎唷,还怀着孩子呢?是个小高戚禧吧?”高戚禧道:“胡说,她并非我妻。”任通道:“不是你妻子?是你那山下朋友之妻咯?不管她是谁老婆,像你这样一个重情义的人,不会不想将她救走吧?”高戚禧道:“真卑鄙,行此下流之策,像什么江湖好汉?”任通道:“我等本非什么江湖好汉,区区小计,家常便饭而已。不以此作要挟,怎能降住你这猛虎呢?”高戚禧问道:“山下那些人,你将他们怎样了?”任通一声冷笑,道:“把你急的!放心,他们还在山下,好好的,没事!只是把这娘们弄来玩玩。”高戚禧又问:“你想怎样?”任通道:“你听着,只要自废武功,以后不来天柱山作乱,我们便将她还你,放你们走,没人敢伤你们一根毫毛。若不然,我们把这女的杀了,让你痛苦、自谴一辈子。”高戚禧道:“你敢?”任通道:“敢不敢?试一试罢!”高戚禧无奈,对秋霞道:“好!秋霞,听我说,我们做了数年夫妻,两情相悦,不枉此生。今我师傅和马掌门有难,我高戚禧誓死救出两位前辈!他们若真伤你性命,你莫怕。等我救出这些人后,自会随你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秋霞泣道:“仁哥,我不怕,我不后悔,秋霞做鬼也是你的人。
你快动手,将他们都杀死呀!”任通打了秋霞一巴掌,喝声:“住嘴”,又对高戚禧道:“高戚禧,你找死?”高戚禧怒不可遏,激骂道:“你逼人太甚!”陈修全见局势不收,道:“仁儿,不要管我将死之人,你还是带秋霞走罢!”马原金道:“贤侄,不要管我们。他们练了本门奇功,你打不过他们的。”上官全怒视马原金,喝骂道:“老头,不要你多嘴!我今便杀了你!事至如此,也不稀罕你的烂剑!”令锁住众人,押回牢洞。高戚禧便发“风起云涌”,来斗八人。上官全见其凶狠,命道:“摆阵!”八人摆出龙凤吟天八部阵。高戚禧频频使出九霄云。八人多有中掌,似却无伤无害,只顾围攻高戚禧。高戚禧暗惊,未料九霄云奈何不了八人。眼看人家手脚甚众,自己渐招架不住,浑厚的内力使无用处,就要败下。八人正欲置高戚禧于死地,恰幸李平度赶来,打散八人,救出高戚禧,逃下山去。高戚禧让李平度见识蓝伍等人,大家回庐州吴宅。高戚禧一直纳闷:为何九霄云伤不了上官全一伙!李平度知其心事,道:“他们的阵法叫‘龙凤吟天’,这阵法厉害之处在于消解对手内力,你打出的劲道非击一人之身,而让八人各各分抗了,其一人只受你八一之力。他们武艺精深,内功厚重,你这分散的力道打在他们身上,自然无济于事。”高戚禧道:“有这种奇怪功夫?他们竟能将彼此内力合集一起?”李平度道:“齐天派有两样奇功。一样是龙凤吟天八部阵,一样是龙凤吟天单搏。前者须八人合造,后者只看个人修练。想当年马掌门斗张效霏时,用的便是龙凤吟天搏法。”高戚禧问道:“你说如何能破那阵法?”李平度道:“我看要破那阵法,光靠厚重的内力是没用的,少则要熟习其阵势排列,还得有精妙破解之道,能以一敌众,以快制快,远近皆顾,方可破。”高戚禧一掌拍出,眼前数树,瞬间皆折。举掌默看,自语:“我的内力当真没有衰减,而是他们的阵法太神奇了。”又想:“他们竟用那种阵法对付我,我又该如何破他们呢?如何能以一敌众,以快制快,远近皆顾?”只见李平度拿来两壶酒,唤道:“仁弟,喝酒。消消愁,如今急也没用,不如一醉方休,图个痛快。醒后再想办法不迟!”说罢,竟咕咚几声,已喝了一大半壶。
看高戚禧迟迟不喝,又催道:“喝呀,喝了酒就会有好法子了!”高戚禧苦笑一声,流出泪来,仰天便喝,瞬时将一壶酒喝了精光。李平度扔下酒壶,至断树前,摸了摸断口,言道:“好厚重的力道!可惜仁弟你有这身空前绝后的武功,对付他们却一筹莫展。”说时,运劲劈掉枝丫,削成木棍,晃了几晃,借着酒兴,耍出棍法。高戚禧观之,精妙之处,不由屏息凝神,心思已跟着那条棍运行。忽脑里一闪,顿开茅塞,因想:“我若用长棍去对付上官全八人,不就做到以一敌众,远近皆顾了么?但长棍杀伤不了人,宜该换其它兵器才好。当年在建宁,杀毙潘程遥父子,靠我双掌,击退潘家三兄弟时,却靠手里一杆好枪。既可自护,又可还击,杀败他们,绰绰有余,不费气力。如用长枪去杀上官全八人,倒可一试。”思毕,喊道:“信哥,我有法子了。”李平度喝醉了,没有理会,嘴里胡言乱语,喋喋不休,指鸡骂狗。高戚禧截住道:“信哥,你这打的是何棍法?”李平度手一挥道:“五郎棍。怎样?我打得还好吧?”高戚禧道:“好个五郎棍。如今我倒有法子破他们了?”李平度眼一睁道:“破……破谁?哦,上官全?这么快就有好计策了?”李平度拿过长棍道:“我要用长兵器破他们。”李平度一听,一拍脑门,赞道:“说得是!就这样做,用长兵器。”又问:“取何兵器呢?”高戚禧答道:“枪。”李平度点头,缓缓说道:“取枪甚好。我相信仁弟你会成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的!”拍高戚禧之肩,又道:“你在此好好想枪法,我且去屋里,不打扰你了。”来见吴蓝伍几人。蓝伍问:“仁弟现在如何?”李平度道:“方才我们喝了两壶酒,仁弟他一生闯过无数大风大浪,他能挺过去的!”蓝伍道:“但愿菩萨保佑,让仁弟救出他师父,让他们两夫妻平安无事!”李平度道:“仁弟聪敏过人,武学之材。他已想好用枪破阵。”蓝伍问道:“你说他能破么?”李平度点头道:“吴兄放心!我看他很快会创出一套枪法去破他们。他上山时,我会跟着去的。与他并肩作战,不信打不赢上官全几人?”张名利道:“我等虽不会武艺,但与仁兄同系一心,他的事亦是我们的事,只要能想得出、做得到的,我们定不辞一死以帮仁兄!这次上山恐则要靠李兄护助,仁兄的安危烦李兄相顾了。”李平度道:“仁弟是你们的兄弟,亦是我兄弟,大家都是兄弟。难得各位如此义气,相交共处,不枉平生哉!
好,李某要敬你们,今日定喝个痛快。”蓝伍答应一声,吩咐罗离体道:“三弟。拿几坛酒来,让人准备一些好菜,我们陪李兄弟喝几杯。”少时,罗离体捧酒、杯过来。李平度斟了两杯,一杯与了蓝伍,道:“仁弟曾在我面前讲你,夸赞不绝。李某素来仰慕。今日见你风貌,果然气量过人,诚如刘玄德再世乎?!”蓝伍道:“李兄弟太过誉了,吴某志小才疏,一介平民,何足道哉?岂可与先世帝王相比?”李平度道:“吴兄大仁大义,天地男儿,如此说你,实不为过。我敬你!”蓝伍说声“干了”。两人捧杯而饮。李平度又敬了罗离体、张名利、陆今明、万陆光四人。饮了几杯,李平度道:“我那仁弟,一生不幸,向来孤寂,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要好好爱他,多多关心他。”吴蓝伍道:“这个自然。听李兄弟一番话,我为仁弟大感荣幸!”及吃用了一些菜,几人腹中已饱,蓝伍备了一些饭菜,道:“我们去看看高兄弟。”几人来至院中,见高戚禧用心揣摩枪法,罗离体唤道:“仁兄,吃些饭,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李平度问道:“练得怎样?”高戚禧道:“我已想好了名号,就叫它‘六路枪’罢!”李平度点头道:“身顾六路八方?阿,就这样子。”高戚禧刚吃了几口饭,只听墙外几声响动,甩筷起身,说声‘有人’,墙外一跃。只见一个黑衣人,飞速择路而逃。李平度几人随后赶来。高戚禧紧追不舍,轻拍一记“晚虹穿云”,黑衣人跌了几下,倒在地上,复起身逃窜。高戚禧继发“鹤飞云天”,四分气力,击中其背心。黑衣人哇地吐一口血,跌在地上,不能起来。高戚禧赶至,拍了拍黑衣人,谁知毫无动静,已死了。此时暮夜,不能观清其容貌。李平度几人跟到,问道:“怎样?”高戚禧道:“可惜出手重了些,将他打死了。”吴蓝伍燃起一把火,照了照黑衣人,不认得是何人物。高戚禧道:“幸亏我们与他不识,否则我又铸成一错!”李平度道:“莫非是上官全的人?来此探获我们消息?”高戚禧点头道:“必是那任通吩咐来的。此人心险狡诈,须处处防他!”几人将死尸扔至林中,且回家去了。
高戚禧在吴府练了十数日枪,甚感顺心顺意,因思救心切,茶饭无常,不分昼夜,变得憔悴削瘦。起身之日,蓝伍怜之,特治丰宴,饯行高戚禧、李平度。高戚禧多日抑食,今日饥口大开,饱餐一顿。酒饭后,两个作别上路。已至天柱山,高戚禧提枪上去,李平度随后。早有小卒挡住,高戚禧打入峰顶。上官全八人闻讯,速来会。任通却押着秋霞过来。高戚禧见秋霞面容憔悴,虚弱无力,心中怜惜,泪如泉涌道:“秋霞,委曲你了。”秋霞微笑道:“仁哥,不要管我,快将你师父救出去!”任通怒道:“高戚禧,我再问你,你可愿自废武功?”高戚禧道:“高某若在此自废武功,也早就不来了!”秋霞啐骂道:“狗杂种,你除了欺负弱妇,卑鄙无耻,做尽不义之事,你还会干些什么?”任通大怒,骂声“贱人”,持剑往秋霞项上一抹。只听秋霞呀叫一声,项前抛血如洪,一尊娇躯,卧在地上,已成剑下鬼。高戚禧心胆俱碎,低哭几声,只觉眼前一黑,欲昏厥过去。李平度暗叹不好,喊道:“仁弟,快动手。”高戚禧猛醒,强撑住。是时上官全八人又摆了龙凤吟天八部阵,将高戚禧围住。高戚禧拥枪杀之。八人遂各操兵器,复围攻。双方足斗了两刻,李平度也看不出赢亏,不知该不该出手帮高戚禧。只见高戚禧在八人里头穿来穿去,身影晃动,杀得鬼哭神嚎。刀枪相撞,响声不绝。高戚禧已身负数伤,上官全八人也让枪刺伤。那鲁军让枪刺中,伤得最重,甚感疼痛,出手便慢一些,身子早摇摆不定,甚难配合其余七人动作,勉强联聚功力而已。李平度见此光景,喜道:“杀了一个,就能破他们的阵了。”高戚禧领会,即快使几枪,眼上早盯住鲁军,看准时机,一枪猛向鲁军胸口扎去。鲁军中枪,受创不轻,顿感无力,刀也落了,身子往后趔趄几步,坐倒在地,嘴里吐血不止。鲁军半死不活,无法联聚功力,八人的阵法失了根基。高戚禧又杀了几合,已知阵法失灵,一式“翻云覆雨”,八人无力招架,皆被击开。高戚禧正待喘息,只听一旁李平度喊道:“小心后面。”高戚禧暗惊,慌忙转身,只见任通双掌偷朝自己打来,高戚禧拍出“芙蓉出水”,接住任通,任通一触高戚禧掌力,被震出丈外。高戚禧盛怒,抓来长枪,甩出神力,往任通胸口掷。任通未及反应,早让枪刺穿胸膛,提了起来,带飞了数丈。深扎在板壁上,枪头碰击木板,身杆嗡嗡作响,振动不已,带着任通,上上下下的串动。其双眼突睁,一声未吭,绝尘而去。高戚禧杀了任通,指上官全道:“今不杀你,贻害无穷!”上官全大惊,深知高戚禧掌法厉害,急抓起两把单刀,掷向高戚禧,意欲逃脱。高戚禧施出“乌云遮日”,单刀落地,眼看上官全逃奔,脚踢单刀。单刀飞向上官全,插中后背,将其捅死了。高戚禧大吼一声,手执一刀,向鲁军、易精华六人砍去,一阵打斗,六人尽死于刀下。
高戚禧既将上官全八人杀了个干净,近至秋霞躯体,摸抚不止。忽然挺身,单刀一横,将及脖颈,让李平度看见,弹出一石,将手中单刀震落,项前割出血来。李平度至前问道:“你这是何苦?”高戚禧茫然道:“我已答应秋霞,她去之后,我自随后跟去。就让我去罢!休要拦我。”李平度不忍道:“你走了,三个孩儿怎办?他们已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你。还有庐州的一帮兄弟,都在等你平安回去。还有文吉,总在我耳边口口声声的提你,无日不思念你。你就这样一声不响的去了,对得住我们?”高戚禧一发悲痛欲绝,眼泪扑哧哧的掉落,道:“我活也犹难,死也不可,何苦要我受这等罪孽?!”李平度流泪道:“快去将你师父他们放出来,等大家出来后,再将弟妹葬了吧!”早有一总队过来见过李平度。李平度道:“上官全八人篡逆,我们将他们杀了。快去救你们帮主,以后好好辅佐他老人家,不要朝三暮四,助纣为虐。这次饶过你们,下不为例。不然,大罪加身!”总队应诺一声,带人打开牢门,解出头目。陈修全出来,见秋霞已死,猜知大半,道:“你今为武林除害,秋霞虽死,然救得更多人性命。老朽年过七旬,死不足惜,而马掌门一干头目,个个栋梁之辈,从此免难,全得幸于你一人之举。诚为你平生快事,引以为荣哉!秋霞深明大义,亦含笑九泉!”高戚禧泣道:“愚徒曾蒙恩师教化,永世不忘,今此一举,理义所趋,心甘情愿。原本随秋霞同去,念身后多事未决,苟延残喘,等我一切安排妥当,还要长伴秋霞,誓不分隔!”陈修全道:“我徒糊涂也!生死别离,自有定数,人所不能强制。秋霞死得其所,后世流芳,你又何故自暴自弃?岂不辜负我等?”高戚禧道:“师傅说得丝毫不差,然愚徒只是常人,情感之事,无法解脱,还望大家宽谅我,并非我故意有负众人,不然,我何苦来此救大家?反不如带着秋霞永藏山中,任世人骂我不仁不义!”高戚禧抱起秋霞,搭于马上,告别众人道:“我妻秋霞待我下葬,不能耽搁,高某先告辞了。”众人拱手送别。高戚禧飞驰而去。
李平度尚与众人谈聊一番,也告别追高戚禧去了。来到吴府,蓝伍五人一见秋霞死躯,皆伤悲,道:“昔年大家在这里,都说秋霞以后大富大贵,景福无边,何期薄命如此?!”高戚禧悔道:“都是我之罪,不该将她带来,没有把她照顾好。”又道:“原想把她带回剑阁安葬,怎奈路远途遥,不及返!大家既与她兄妹称呼,葬在此处,如其娘家一般,原是应该。”高戚禧与蓝伍几人将秋霞埋葬了。又住了几日,无时不往坟前守侯。方告别蓝伍,与李平度往具匡山去。
两人走到半路,因感饥劳,遂拣了一酒肆坐下,唤些酒菜来。高戚禧道:“信哥,我求你一样事!”李平度问:“何事?”高戚禧忽哽咽道:“我女儿毛毛已有七岁了,倘我有不测,请李大哥你和文吉姐将她养大,照顾她一辈子。”李平度道:“仁弟你想过头了!弟妹死了,你要放得下。”高戚禧流下两行泪道:“玉儿的身世,我也该告诉他了,他长大了,成了男子汉,该可照料自己,倘他不能自理,就让他们两兄妹到吴大哥那里去罢。”李平度道:“玉儿年少英俊,人材出众,寄于你的养育,是你功劳。”高戚禧叹道:“是他父母地下有知,从阴间积来的福。”又道:“幸有一位奇人传他功力,授于武艺,其大胜以往,让我更放心了。”李平度问:“是何奇人?”高戚禧道:“听说乃一位老翁,名叫霍文。”李平度一惊,落下酒盏,问道:“霍文?可是我具匡山中霍分、霍天两位前辈之父?”高戚禧道:“其自称前朝将员。”李平度缓松,点头叹道:“如此是了。不知他现在何处?”高戚禧道:“可惜他病死在剑门山,玉儿将他埋葬了。”李平度伤之,道:“待我回具匡山,必告诉霍家二位伯伯!”两人吃用毕,一摸身上,都没带银钱,高戚禧颇慌,自怨自艾:“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此时酒保走来,见二人用完酒菜,便要收钱,高戚禧满脸歉意,支吾其词。酒保见高戚禧两只手在身上乱摸,已知其意,讥讽道:“没带钱?没带钱吃什么酒?”高戚禧小声道:“小哥,真不好意思。当前我们也不知身上没钱,不然,决不敢来蒙混你!你看……”酒保怪眼一瞪,喝道:“还敢蒙混我?你说你该怎办?这酒菜钱怎么付?自己看着办罢!”李平度起身,只手便往酒保肩上推一把,道:“这位小哥,我是具匡山上的李平度,身上没带钱,还望你见谅,放过我们。若你信得过我的话,等我回去后,必差人来双倍偿还。若真要为难我们,我们便要打出去,看你们能奈我何?”说时,走近一树,一掌打折。酒保自暗吃一惊。那酒家一旁听得三人说话,知道眼前的正是李平度,遂走过来,拉开酒保,拱手于李平度道:“原来是李公子,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今日李帮主临驻,是蓬荜生辉,某大感荣幸。方才小子冒犯,请公子包涵,区区酒菜,算在下赠赐公子,何用付钱?”李平度道:“酒家既认得我,请借我五十两银,好让我一路饱回具匡山,如何?”酒家笑道:“此事不难。”遂吩咐内人取来五十两银,赠与李平度。李平度接下道:“酒家真是爽快人,李某先感谢了,来日必让人带来百银,还与酒家。”酒家道:“不用,公子收下就是了。区区小财,算我对公子一片敬意。”李平度道:“子隐帮向以信义著于四海,从不会乱取用人家财物,酒家的这五十两银自不可白用,早晚倍还酒家。”酒家道:“李帮主言重了。”李平度道别,带高戚禧上路。两人马上闲谈,李平度道:“方才小弟对酒保太客气了。不过几两银子而已,就算不给他,也没有大不了的!”高戚禧道:“欠负人家的事儿,我总做不来,心里难安,只得好言赔歉他了。”李平度轻笑一声道:“仁弟公义心直,乃正人君子!”高戚禧叹道:“说到正人君子,我兄吴蓝伍乃真正大好人!”李平度道:“人以群分啦!吴兄确深藏仁义之腹,仁弟你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他了。你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丈夫!”来到具匡山,青枫见父亲回来,欣喜,又问为何不见母亲。高戚禧垂泪道:“你娘为了救武林前辈,已捐躯了,可惜你们没见她最后一面。”众人听说秋霞已死,万分震惊。青枫、柳漫大哭。那毛毛只有七岁,见哥哥姐姐哭得伤悲,父亲也泪水涟涟,知道再也见不到母亲,不禁也跟着哭泣。文吉抱起毛毛,哭颤颤的说道:“苦命的霞儿,苦命的三个娃儿!我可怜的仁弟,不知你高家前世得罪过谁,老天竟这样与你过不去!”见者无不楸心。一旁的涵菱见此光景,心早软了,眶眼润红,未想仇家也有如此处境。如让她此时杀高戚禧,也该不忍!
高戚禧心结愁郁,寡言少语。一日练到六路枪,叫来青枫,授艺于他。又花尽心思,将九霄云写成书,为青枫仿练之用。借此说道:“玉儿呀,有件事我该告诉你了。”青枫垂首恭听。高戚禧续道:“玉儿呀,你不姓高,你姓肖。我不是你生父,你生父叫肖终业,生母叶京华,他们是江浙人。你自然生在江浙,只是出生不久,你父母都死了,是我将你带大的。”青枫一听,恍如隔世,沉默良久,问道:“我爹娘是如何死的?你和我爹娘是何关系?”高戚禧便将当年纳收青枫,并拾到柳漫一事与他讲了。青枫道:“如此,我该叫你义父了,义父养育之恩,再世难报,受孩儿一拜。”便跪礼高戚禧,磕起头来。高戚禧扶起道:“你爹在武夷山造反,是义军首目,除你母亲外,他还结识过一位女子,叫何绮烟,就是那个吴伯伯家里死了的何姨,你还记得么?”青枫戚然道:“那年我九岁,在吴伯伯家里待了半年,吴伯伯常带我去她坟前看望,当时我也不知她是何人,吴伯伯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恭恭敬敬的拜她,今日才知道,何姨原是我父母志同道合的朋友。”高戚禧道:“虽如此,你爹娘却是让她害的。”青枫疑惊,问道:“为何?”高戚禧又将当年武夷山所见一事,及何绮烟、肖叶夫妇之感情与他讲了。指了指青枫项上金锁道:“这是何姑娘特给你造的。”青枫摸了摸金锁,想到其上字迹,翻悟。又道:“当年我们辞别何姨时,吴伯伯曾指义父对其说‘是这汉子将玉儿抱走的,是他一手将玉儿带大的’,此话至今听来别耳,然听义父一场诉明,才解醒!”高戚禧道:“你和漫儿都快成夫妻了,你们都长大成人了,身怀武艺,该可照料自己,如有难处,可往庐州吴伯伯那里去,他会帮你。毛毛是我亲骨肉,也是你妹妹,她只有七岁,往后你们两夫妻要好好照顾她。”青枫一时不知高戚禧言下之意,只是连声答应。这里高戚禧传授武艺,涵菱却做报仇的准备,伺机暗杀高戚禧。有日涵菱上集,听到人们谈论天柱山一事。却有一人压住众舌,大声说道:“你们听我说,还有一事你们不知。齐天派有四个被害后生,你们听说过没有?”偶有一二人答应,多数则喊未曾听说,叫那人快些说来。那人道:“上官全、易精华、鲁军、任通、瞿高、莫彪、王籍世、尤平岳一干党羽,你们都知道罢。他们关押了马掌门及一班齐天派头目,杀了两人,要马掌门交出门宝龙凤剑,恰高戚禧赶来,铲除了这八人,将齐天派解救了,马掌门才得以生还。其实高戚禧未去之前,有四个后生也曾解救过齐天派头目,可惜让任通发觉,将他们射死洞中。这四个后生呢,都是来齐天派不久的江南人,可能不到一年。据说有一个还是易精华外甥,这四人的名字,有人倒在我面前说了两个,现在忘了。可惜这四人,年少命短,也不过二十来岁,有一片忠心,倒是侠肝义胆之辈,死得无人收尸,抛在山上喂豺狗。”一人问道:“你说的是真话?不是在哄我们?”那人嗔目,骂咧咧的说道:“你这二百五!会拿这样的话来骗你们?你老母死了,我才骗你没死!我那邻居的表兄的舅子在天柱山混饭吃,他亲眼所见,传说出来的,还会有假?”惹得那些老汉、妇人一阵鬼笑。涵菱听后心惊,默语:“这四人是何人?有没有我哥?我且去天柱山看看,认清四人来历。”当下便往天柱山赶。有一姑娘看见涵菱,问询名字。涵菱如实告答。姑娘便将涵菱带到董洁家里,告诉一番。董洁大喜,将涵菱带到杨凡家,让杨凡见识。杨凡拿出邹路的金锁,交与涵菱道:“你可知道这金锁?”涵菱一看,悲喜交集道:“这是我哥的金锁呀!你知道他在何处?请快告诉我。”杨凡已知眼前人正是邹路之妹,自叹一声“上天有眼。”一阵沉默,才流泪道:“你哥已逝!”涵菱忽又想到那汉子言语,实是噩耗,呜咽不止。杨凡将涵菱领至邹路灵位前道:“此是你兄灵位。”又指其旁三灵位道:“这些都是邹兄的朋友灵位。”涵菱伤心过度,捧金锁大哭,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杨凡、董洁二人百般摆弄,涵菱方缓醒。一想到邹路之死,又哭。杨凡道:“我是你哥朋友,平常我们都十分要好。那是你哥死的时候,将他的金锁交给我,托我找你。可是你哥他阴灵庇佑,这么快就找到你了?!”又将邹路如何中圈套,让箭射伤,如何下山找自己,如何对自己交待,一一对涵菱讲了。涵菱泣道:“若我哥和我一起,没有分离,他怎会到这里来?又怎会遭人暗算?”杨凡道:“你哥来天柱山,和他的三位朋友一心跟随上官全八人,本想借其势力,找到仇人报杀解恨,怎料事生异端,情势变化!以致殒命。是你哥起先就跟错了人,不知其阴图,死得冤呐!”涵菱大泣不已。杨凡又带她到邹路坟前看望。二人待着涵菱在天柱住了十数日。其间杨花又几次来找杨凡。涵菱与三人渐熟。一日涵菱告别,道:“我哥既为报仇而死,我自不惜一死完解此仇。现仇人已找到,等我去杀了他,以谢我兄,偿我父母冤魂!”杨凡怜之道:“邹姑娘,你是个孤儿,其实我也是孤儿,都是无依无靠之人,况且我与你兄乃金兰之交,望姑娘要记得我!”涵菱疑问道:“你怎会是个孤儿?”杨凡道:“不瞒邹姑娘,我是个私生子,至今还不知生父何人。在下自知愚辱,只求姑娘记得我就够了。”涵菱一听,颇为其伤道:“等我取仇人头来,自会来见你。如我来不了,你是否肯去找我?”杨凡含泪道:“就依姑娘说的。姑娘既这样看重我,在下焉不有珍惜之理?”说罢便哭。涵菱责问:“何必又哭?”杨凡道:“我见姑娘这样一副菩萨心肠,又想到你兄。你兄妹是一样的品性。他在天柱山时,宽宏大度,对待别人就算兄弟一般亲厚,从不敢对长辈有何不敬从之处,大凡齐天派人,多皆识他,又服他有一身好本事,倒是才德兼备之人,如今冤亡,不仅你我痛忿,就算别人,也多怀不甘,哪里值得?每每想之,必锥心耳!”涵菱道:“上天造人,自有贵贱之分,哪有许多公平?我兄无福短命之相,也难逃劫数!”杨凡叹道:“悲哉!只愿姑娘杀了仇人,以祭你兄和你父母!莫忘来找我。”涵菱道:“不瞒杨兄弟,我仇人正是高戚禧,他原居剑阁,现又在具匡山与他朋友李平度一起,我正要往具匡山去杀他。”杨凡听了,惊问道:“高戚禧?就是那个建宁杀潘家父子,鄱阳湖杀三王,血洗天柱,江湖上到处传闻的高戚禧?”涵菱道:“不差。”杨凡惧疑,问道:“姑娘可杀得了他?”涵菱轻笑一声道:“我虽打不过他。但必能让他死于我手,丝毫不难!”杨凡道:“真是造孽。未想高大侠也错杀无辜,害人一家。只是那个子隐帮的李帮主,非等闲之辈,他在高戚禧身边,自会处处保护人家。可要小心!”又道:“难怪邹兄生前未曾告诉你家仇人来历,竟是那旷世豪杰。他怕让我们知道后为其担心,此仇不简单呐!你兄在齐天派不到一年,许多人都拥护他,深受长辈爱宠,可谓成呼风唤雨之势,只未找到仇人。成功一半矣!实逆难中一英雄。”涵菱道别,驰回具匡山去了。路上买了砒霜,以备在具匡山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