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素和音乐说这些,其实还是因为心软。本质上蒲素很是有点文艺青年的特质,很多时候容易多愁善感。尤其在感情以及与人交往上,更是容易被别人的一些细节感动。
他这种性格注定做不成大事。而且多年以后他也发觉自己因为那些没有必要的感念对别人释放出去的善意其实并没有什么毛用。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会在别人对他十样事情里有一桩不好就会牢牢记住,而自动忽略其余好的那九样。当然,这里指的是在社会上发生的关系为主。很可能同样是这些人,对自己家人或者发小和爱人时也并不完全都是这样。
所以平时做人做事尽量要有原则。如果实在做不到,那就忘记自己为别人付出的那些,因为期望别人会感念回报,往往会让自己失望。
只是有些事就算有原则也没办法。好比朋友借钱,基本上只要一开口就少了一个朋友,借不借都是一样。哪怕说了白送不要还,结局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因为之前对自己处境的得意,所以他就想给与音乐一点什么。给钱太俗而且之前才给过,东西也没少买,所以他就想告诉音乐这个消息来让她开心。
他希望音乐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可以自行脑补,让他自己说出什么来却也做不出来。认真讲起来,他这所谓信号压根也不是什么好心思。虽然主观上是善意,希望音乐能开心。客观上其实对音乐除了误导,没其他好作用。
果然音乐听了表情虽然看似平静,但多少在蒲素的观察之下也发现到了一些不自然。然后蒲素假装岔开话题,问她家年货都备好了没有,只是音乐冷不丁看着蒲素笑着冒出一句:“你舍得她走啊?”
“嘁!她不想去,还是我撺掇的!”
“骗人!”
“哎,这事我有什么好骗的?你让童蕾去问问是不是这样!”
“来……”
“干嘛?”
“擦擦嘴,都是油……”
这边音乐收拾了饭盒和桌子,蒲素让她烧点开水等会吃药。电话响了,蒲素一看是大哥电话,大概那边的饭局开始了。这边电话一接通,那一头的声音却是个陌生人……
“兄弟,老大说你没空,你要是能来还是尽量来,今天闹猛的很。我们在205包房……”
蒲素听了一会才听出来是肌肉男。
这家伙在电话里和自己称兄道弟,并不是他天性热情。大概还是要面子,想让别人搞不清他和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赔礼的酒他是摆了。那也或许是给大家一个面子仁厚大度,而并不是被蒲素威势所迫。
蒲素也犯不上在这细节上和他计较,只是客气的让他们尽兴。不过还是让他别忘记等体工队能下地了还得摆一桌。他在电话那头就连连说好的,好的,嘻嘻哈哈的样子,让周围人搞不清他在答应什么。
然后大哥把电话拿过来又和他说了几句,蒲素问阿豪来了吗,大哥说来了,问蒲素要不要和阿豪说话,蒲素就说不用了,让大哥照顾一下阿豪后就挂了电话。
蒲素在电话里提到阿豪,音乐是听到的,然后就问他阿豪和夏东娜是怎么回事。蒲素哪里好说什么,只推说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但是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音乐就说她们公司里都传夏东娜和仇子英都跟了阿豪,传的那些话是不堪入目,而且传言里是夏东娜害了仇子英,欺负仇子英年龄小不懂事,把她骗到阿豪那里……
蒲素听了心想仇子英还好不去模特公司了,不然让她听到这些话按照她的脾气非要站出来说出真相,洋洋得意的说夏东娜是她介绍给阿豪的……
同时他也为阿豪和夏东娜感到悲催,阿豪替他背锅就算了,夏东娜无端背上一个拐带幼女的名声……看来自己以后要对夏东娜好一点了。
都在一个公司,同一个梯队的就这么些人。夏东娜不可能听不到这些传言,她能不解释就很可贵了。这也是夏东娜性格如此,换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心虚之下蒲素也是要音乐不要多管闲事,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心想,你不也是和我这种关系,说人家还这么起劲。其实音乐也不是什么恶意,女人嘛难免八卦,听到阿豪这个名字顺嘴说起来的而已。
然后蒲素吃完药要上床躺着看电视,音乐就说明天去给他买衣服,送去干洗的衣服,干洗店也是这几天还接单,但是拿衣服要到年后了。所以就算能洗干净最近蒲素也没衣服穿。
蒲素问她知道自己的尺码吗?音乐随口一报居然准确无误。然后看着惊讶的蒲素得意地说,也不想想她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你不就是穿衣服的吗又不是做衣服的!”
原本蒲素是开个玩笑,没想到音乐听了却立刻沉了脸冷笑道:“知道,知道,穿衣服的哪里比得上做衣服的。”
音乐这话一说,蒲素就知道自己确实刚才说的不合适,但是音乐也太敏感了。他也立刻懒得说话,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了。
然后卧室里的气氛就开始微妙了起来,两人才在一起没几天就开始冷战。在屋子里谁也不理谁,蒲素装作看电视,而音乐则去了客厅拿了拖把开始拖地板。
蒲素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传说中的冷战。和孙莉在一起这么久也只有一次搞的不愉快,就在那天他和陆美婷差点在延安饭店里……
好在孙莉后来及时打电话求饶,他在关键时刻又回去了。只是也没什么用,没几天和陆美婷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但他和孙莉没有隔夜仇是事实,在当晚就和好了。
而仇子英更是好脾气。说好脾气大概也不准确,应该是年龄关系。反正她觉得不管蒲素做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是为了她好,所以一点脾气没有。
所以他看着电视耳朵里听着音乐拖完客厅接着去次卧,然后又到主卧扒拉开他的拖鞋继续拖地。拖完地了又端着一脸盆热水,打湿抹布开始给家具擦灰,一直弄到十点多,又带着手套清洁卫生间……
蒲素总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不要请钟点工了,这个桑海小家碧玉是自己认识到现在所有女孩里,最会干活也是最要干净的一个了。
孙莉不擅长家务,她到是不懒,但是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兴趣上了。而仇子英就还是个小孩,完全不能有什么要求,其实仇子英比孙莉还要会干活一些。
眼前的音乐明显手脚麻利,做家务的姿势和动作一看就是日常训练有素。这不得不让他感叹她们家的家教过关。以前家教好的家庭里,丈母娘会在平时有意识地培养女儿的家务能力,免得女儿出嫁以后让婆家人看不起。
不过随着中华女性地位的不断崛起,现在有这种想法是要被批判的。
蒲素偷偷看表,都11点多了,音乐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他想开口问她今晚回不回去,但是又拉不下脸。没办法,只好躺着装睡。
毕竟挨了打没两天,本来的装睡居然真的有要睡着的样子。就在他迷迷糊糊间被音乐摇醒,刚一睁眼就听音乐说:“换完药再睡!”
“嘻嘻,你今晚不回去了吧?”
“哼!”
“哎呦……”
肩膀上被音乐粉拳锤了一小下。
脸上和眉骨上完药,又开始红花油推拿,音乐用浴巾垫在床单上免得油渍弄到床上。虽然家里开着空调,音乐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还是感觉一丝冰凉,想着她细皮嫩肉的大冬天不停干活到现在,蒲素心里就又先服了软。
“以后脾气不要这么大好不好?我也没那意思。我跟你说,我最不喜欢吵架了……”
蒲素先开口,音乐则继续沉默。
“这才几天我们就这样?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你也知道买这个房子是为了什么,伤成这样我也不回家是为了谁?说是说不想让家里知道,伤成这样能瞒得住?还不是想和你在一起……”
蒲素自说自话了一通,因为趴着所以也看不到音乐表情,只能从她按压的手势里体会她的情绪波动。
“我就是忍不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音乐总算开口了。
“就是啊,我也觉得你脾气一直挺好的,那么温柔那么礼貌,否则怎么会这么喜欢你?是不是你都是在外人面前装的,只会欺负家里人和自己人?”
蒲素昧着良心说瞎话。他明明知道音乐的敏感从何而来,却故意歪楼。
“啊,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没这样过。”
果然音乐被他成功带偏,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没事,谁叫我喜欢你呢。要我说以后尽量克制一下脾气好不好?实在忍不住再冲我发火也行。我和你不一样,虽然对别人脾气大,但是对你脾气貌似好的很耶……”
“你还脾气好?一晚上都不理人,我干了一晚上家务你居然还睡着了……”
“我不是有伤在身吗?被你气成那样,要不是舍不得早就走了!”
“我都没回家,你还要走?我把call机都关机了,明天回家肯定……”
“明天让童蕾陪你回去,就说年底活动多结束了在她家睡的……”
“那她们也要问我为什么不回call机……”
“没电了!”
两人说着说着又和好如初。毕竟刚在一起,彼此都舍不得对方。不怪音乐敏感,感情这东西大多数人都需要独占。哪怕是小四,像小三仇子英那么能想开的也没几个。
离过年正好还有一个星期。古北这里因为多数是外籍人士租住,所以没人燃放鞭炮。而市区很多其他地方都开始陆陆续续有爆竹燃放的声音,年味其实已经很浓了。
音乐和蒲素翻着挂历,确定了蒲素回家的日子。他准备在小年夜上午拆线然后才回家。现在依然看上去淤青肿胀,眉骨的伤口还是骇人,不过再养几天应该会好很多。
到家以后他就准备说自己到了粤州坐车去香山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撞到了眉骨。事情反正已经过去了,既然都回家了蒲园里的亲人应该也不会怎么样,起码不会影响过年。
所以他准备明天给家里打个电话,先汇报下行程和归期,免得他们担心。然后给老蒲打个电话,确定他几号来沪安排陈诚去接。
他那边确定以后,音乐也要考虑怎么回家撒谎。蒲素干脆让童蕾明天陪她回去的时候索性说年前到乡下去参加演出活动,报酬可观一天五百,同样也是小年夜回去。当时外地很多地方年前搞活动,比如庙会这种,出去演出几天赚一笔快钱也算正常。
“你妈妈不是想要你待在家里,而是担心你待在家里瞎混,出去演出赚钱怎么会不同意?”
蒲素作为撒谎精,他的经验是资深的,给出的指导不光实际也有理论方面。
“我妈一直不同意我做模特,家里都反对,都希望我找一家正规单位去上班……”
音乐还是忧心忡忡。
“我和咱妈想的一样,年后那边就算了,不要去了。”
“嘁,脸皮怎么这么厚!咱妈?我要那边也不去,以后更没什么理由出来了。”
“这几天好好想想,找个事情做还不容易?”
两个人后来一直说到肚子饿,音乐又去厨房煮了方便面,说好的开伙饭一直没吃成,这顿方便面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开伙。
后来到了天快亮了,这个季节天亮怎么也是六点过了,虽然还是不想睡,但是想到今天还要回去撒谎,两人还是强迫自己不说话了,闭上眼睛睡觉。
临睡前音乐给童蕾寻呼台留言,让她下午务必给自己来电。她的call机因为担心家里人不停发消息关了,但手机开着,家里人还不知道她有手机了。
打完电话,蒲素把她抱着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虽然说起话来是没完没了都舍不得睡,其实两人身体都已经很疲倦了,这里一停那边很快就双双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