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鉴定这幅画的时间用的太长,等到罗金离开3d拍卖公司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钟了。虽然公司的老总一再邀请罗金一起吃晚饭,可是罗金还是选择了拒绝。
上了自己的车之后,罗金立刻拨通了韩汝忠的电话。
“胖子,程飞那边什么情况?”
“头儿,别担心啦,我一直在盯着他。他下班之后没回家,就在公司旁边的开元国际酒店开了间房。看起来,他的债主逼得他很紧啊。”
“你在哪里?”罗金原本已经发动了汽车,如今却又熄了火。拔了钥匙直接下了车,韩汝忠告诉他自己也在开元国际酒店,就住在程飞的隔壁。
走出停车场,罗金一眼就看到层高四十多层的开元国际酒店。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躲在这里,至少人身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障。
按照韩汝忠所说的房号,罗金搭乘电梯上了二十三楼。进房的时候,韩汝忠显得有些紧张,罗金刚一进来,他就急慌慌的关上了房门。
罗金看了一眼,就知道韩汝忠为什么紧张了。这间房间是个简单的商务标间,韩汝忠在墙壁上挂了一个硕大的黑色物体,看起来仿佛是一口锅的模样,罗金知道,这是大功率的收音器,有效距离虽然不长,但是却足以隔着墙壁收到隔壁程飞房间里的所有声音。哪怕就是程飞上个厕所撒泡尿,韩汝忠也能够听得出来。
而且,床脚处还摆放着一个支架,支架上有一个仿佛望远镜和单反相机的合体似的东西,这是热红外线的感应器,通过这个,可以大致的探测出程飞房间的情况,至少可以很清晰的模拟出程飞的体型,以免中途换了人。
罗金凑过去看了一眼,热红外的感应器的镜头里,是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子的体型,这时候是在坐着,脸部前方有持续的热感应图像朝上缓缓移动。
“他在吃饭啊?”罗金随口说到。
韩汝忠递给罗金一副耳机:“你总算是来了,我一个人还真是有点儿忙不过来。”
罗金戴上耳机,可是对韩汝忠的话却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是监视一个程飞而已,有什么可忙不过来的?
不过很快,罗金就注意到桌上的电脑屏幕上,似乎在监视着某个公寓的客厅,旁边也摆放着一副耳机,似乎韩汝忠在监视程飞的同时,也还在监视其他人。
“那是干吗?”罗金问道。
“我原本以为程飞下班之后会回家的,所以趁着你下午在3d公司忙的时候,跑去他家里的客厅给装了个摄像头,方便监视么。谁曾想这家伙居然没回家,而是在这儿开了间房。我估计应该是债主逼得太紧,会找上门去。咱们不是还没找到债主的资料么?网上几乎什么关于那个债主的资料都没有,所以我就想看看债主究竟什么样。刚才出现了一下,程飞的妻子开的门,然后站在客厅里寒暄了几句,就一块儿出去了。听对话大概是先去吃晚饭了。不过有点儿不对劲,我们一直将程飞作为受害人,认为是他的债主会对他不利。可是现在看来,他那个债主似乎真的是个老实人,找上门来也并没有任何凶狠的模样,倒是客客气气的跟程飞的老婆聊了会儿,还表示请他老婆吃饭。”
罗金听到这话,也愣了愣,脑子里开始浮现关于程飞的资料。
程飞,现年三十六岁,不是本地人,大学也不是在这里读的。他也算是书香门第的出身,父母都是老牌知识分子,只是在那十年动荡之中吃了不少苦,程飞也就没有在学业方面太过于追求深造。不过老牌的书香门第,对于古玩字画艺术等等东西,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耳濡目染之下,程飞也略知一二。
毕业之后,程飞孤身来到申浦,凭借不错的口才和对艺术品的了解,进入了3d拍卖公司。一开始只是普通职员,后来就成为了拍卖师,而如今已经是这座城市里颇有些声望的拍卖师了,各方面情况其实都还算不错。
做的是这行,自然就少不了会跟艺术品沾上边,收入虽然也不错,可是经手的拍品动辄数百万上千万,他那一年几十万的年薪,看起来就不显得那么丰厚了。于是他也开始跟人学着倒腾艺术品,前段时间看中一件祭祀用的青铜器,价值不菲。他自己收入虽然不错,不过年薪也仅有几十万,妻子从两年前开始又辞职在家准备生孩子。孩子没生出来,开销却大了许多,除了那套房子,真正能拿得出来的也不过百十来万。把房子抵押了出去,从银行贷了一百多万,可是还缺了两百多万,于是就开始大肆举债。
原以为捡了个漏,对方那件青铜器来历不明,而程飞自忖自己在3d拍卖公司上班,总有足够的路子打点一番就可以将那件青铜器拍卖出去,这一进一出一转手之间,可至少就是翻倍的利润。谁曾想真等付了钱东西到手之后,假说是朋友拿来鉴定之物,让莫长青帮着掌了个眼。
这东西做的是真好,即便是莫长青,如果不是对于这件东西的品相过于完好了产生了怀疑,单从那些科技手段上检测,完全就是一件标准的商代的青铜器。年代检测等等,都一点儿不出错。可是,莫长青始终觉得那件青铜器上的铭文过于完好了,而距今三千多年的东西,又几经转手,保存如此完好的品相的几率几乎为零。正是因为这个怀疑,莫长青留了个心眼,不放心的又愈发细致的检测了一遍,然后发现,在这只青铜器的内壁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有一些仿佛字符一般的凸起。
这对于专业的检测而言不叫事,莫长青很快让人把内壁上那几个字符般的凸起复制了出来,一看之下,居然是几个阿拉伯数字加上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有了这几个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之后,这件青铜器就被认为是赝品确凿无疑。
程飞不死心,强辩说这里边的凸起可能是后加的,表示对于莫长青的不信任。这对于莫长青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其结果就是莫长青赌气表示要打碎那件东西,如若发现字符是后加的就照价赔偿。
打碎的结果,程飞赫然发现那东西的胎心竟然是水泥的,也不知道造假者是如何用水泥配比出了青铜器的比重,这一下,程飞顿时如丧考妣。
自己那一百多万,以及欠着银行的钱,都可以不在乎。共及二百多万,就当交学费了,可是他借来的那二百多万,却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一大清早,韩汝忠就收到了程飞的身份证号,稍事调查就查到了这件事,并且迅速的查到了借钱给他的那个人,是一个本地的包工头,而那笔钱,则是这个包工头刚刚得到的一笔工程结款,其中一大半,都是手下民工的工资。
包工头给人的印象总归是沾点儿黑道边的,否则真正叫做两头不讨好,所以罗金和韩汝忠几乎在看到这些资料之后,就觉得这个程飞,大抵就该是受害人了。
“那个债主什么模样?”罗金问道。
“三十多岁,年岁跟程飞相仿,身体看起来有些积弱,倒不像是个包工头,反倒像是个体弱多病的乡村教师。带着一副眼镜,跟程飞的老婆说话也客气的很,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模样,倒是不断的叹气,就仿佛他不是债主反倒是欠债的人似的。”
“把录像调出来我看看……”罗金觉得很是意外,而等到韩汝忠把录像调出来之后,他只是略扫了一眼,就确定韩汝忠一点儿都没说错。
“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了?”
韩汝忠摇了摇头:“图像质量太差,而且面目平凡的很,说话也没有丝毫口音。除了从程飞的资料里得知那人该是个包工头之外,还真是半点都没查到。不过今天晚上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罗金点了点头,隔壁房间也传来了动静,一段古色古香的音乐响起,然后程飞也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弯下腰去,音乐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程飞的声音。
“不是让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么?”程飞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了,但是依旧掩盖不住他内心的焦灼。
对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程飞的呼吸声,明显随着对方的话语而变得粗重了起来。
“不卖了?你开什么玩笑?客户我帮你找到了,人家冒着风险收了你的东西,现在也按照你的要求带着现金从两千多公里之外赶了过来。你现在告诉我你不卖了?”
听的出来,程飞已经很愤怒了,但是这种愤怒之中,却似乎夹杂着更多的是无奈。
对方又说了句什么,只是程飞显然没让对方说完,径直打断道:“你别跟我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一个更高的价?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面再说!”
情况有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