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沒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人的震惊,因为他的心里同样激动到了极点。
他也以为北玄武只是寻常的郎人,來自于西域波斯或者天竺,可能是裹着头巾的大胡子,或者开外挂的阿三之流。
可当他听到北玄武口中的喃喃自语,他还是禁不住心头狂跳。
因为这哥儿们嘴里说的,是一口纯正的古英格兰腔调。
早在现世之时,苏牧也换了很多工作,因为他英语口语不错,又通过看唐顿庄园之类的腐国电视剧,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给一个外资企业的老总当司机,而那个老总,据说是英国一个古老家族的大财团出身,天生优越感爆棚,经常显摆她那一口古英格兰腔。
苏牧还记得那个风韵犹存的金发老姐儿,起初她还很看不起苏牧,不过经历了几件小事之后,开始对苏牧刮目相看,两人也便熟悉了起來,甚至到了最后,苏牧差点就成了她的小白脸。
也多亏了这一段有些香艳又有些遗憾的人生经历,使得苏牧几乎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便听出了北玄武的口音來。
在大焱这个交通极为不发达的古代,一个英格兰绅士,竟然出现在神州大陆上,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当然了,或许那时候的英格兰,也还沒有太过绅士。
虽然他的历史不太好,对外国历史更是一无所知,但通过断断续续的交流,苏牧也越发地震撼,因为这一次,他真的捡到宝了。
撇开北玄武乃大光明教的法王不提,也不去考虑他那逆天的武功,单说北玄武眼下的这一层身份,就足以让苏牧欣喜不已,适才拼死制服他,而不是让高慕侠手底下的大内高手乱箭射死,绝对是物超所值。
因为北玄武口中的诺曼,不是一个人名,也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王朝的名字。
在大焱这个时期,英国正是诺曼底王朝的末期,而北玄武的真身,乃是诺曼王朝流亡海外的最后一个皇族,马蒂尔达安茹亲王。
只可惜,如今诺曼底王朝早已不复存在,在马蒂尔达安茹亲王夺权失败,流亡海外之后,英国也彻底进入到了金雀花王朝的统治时期。
安茹亲王漂洋过海,來到了中亚,隐姓埋名,随着僧侣团周游列国,因为传教,來到了远隔万里的大焱,并成为了摩尼教的法王。
或许是他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又或许是他的思维方式不同,在前任教主的细心培育之下,他竟然成为了四王之后,武功第二的绝世高手,至于第一嘛,当然是青龙法王撒白魔了。
只可惜在方腊的阴谋诡计之中,他还是太过自傲大意,竟然中了乔道清的奇毒,按他的说法,乔道清的这种奇毒,应该是一种损伤脑部的神经毒素,让他的知识和记忆分成了两部分,虽然他明知道这种变化,却又无法阻止和改变,只能通过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才能够缓解。
对于这种说法,苏牧也有着自己的推论,或许这位安茹亲王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格分裂,但他所说的症状却是极其吻合的。
当然了,他的这种人格分裂比较特殊,因为连他自己都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他无法阻止和改变罢了。
这也足以说明乔道清的毒药是何等神奇诡异和霸道,或许也正是因为神州大陆拥有着如此瑰丽的文明,才将安茹亲王这样的外族人,都吸引到了大焱朝吧。
此时的西方,无论是诺曼底王朝,还是金雀花王朝,都还未经过工业革命的洗礼,甚至工业革命都还未开始萌芽,但大焱朝的工业水平已经堪比工业革命,否则也无法制造出火器來。
所以苏牧想要倚仗安茹亲王脑子里那些科技知识,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他之所以觉得自己捡到宝,那是因为安茹亲王在诺曼底王朝,是皇家骑士团的黄金之手,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统御官,管理和训练着全世界最为精锐的骑兵团。
无论是方腊,还是西夏,亦或是北面的辽国,东北的后金,这些势力都对大焱虎视眈眈,便如同想要瓜分一头大象的狮子老虎们。
大焱以文制武,哪怕大军出征,都要委派文官來充当监军,生怕武将拥兵自重,文治到达顶点的同时,是武略落入最低谷之时,军队糜烂腐朽不堪,毫无斗志,战斗力基本上是负五。
而且大焱并沒有像样的马场,战马完全要靠番邦和附属国的进贡,或者是西域和西北的边贸进口,更沒有太多的骑军。
按照后世的历史轨迹,既然大焱跟宋朝类似,那么方腊绝对成不了气候,童贯平叛之后,下一部应该还会继续他的北伐大业。
苏牧想要为这个朝代做些改变,想要在战场上有所建树,那么发展骑军绝对是最佳的选择,沒有之一。
虽然难度会非常的巨大,但如果有那么一丝的可能,身边有着安茹亲王这样的黄金之手,苏牧还愁个卵蛋啊。
至于能否收服安茹亲王,对于苏牧而言,根本就不是个问題。
毒发之后,北玄武王的角色身份和记忆都会被压制在安茹亲王的脑海深处,体现出來的只有安茹亲王,而沒有北玄武,一旦吸入那玉瓶的药散,他又会转换成北玄武,而彻底忘记安茹亲王。
只要不给他吸入药散,那么他就一直是安茹亲王,对于一个漂泊异乡,无依无靠的大个子而言,还有什么比遇到苏牧这样一位能够与自己交流沟通的人,更让人高兴。
苏牧与安茹亲王一直交谈着,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下午时分,他们才结束了这场对话。
“亲王阁下,我会解开你的穴道,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会为你寻找解药,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苏牧用同样纯正的古英格兰腔如此说道。
安茹亲王的脸面都包裹在沉重的青铜鬼面之中,但那略显忧伤的蓝色眸子,仍旧显示出他的犹豫來。
苏牧也不催促,过得许久,察觉到安茹亲王已经结束了考虑,并打消了那种疑虑,他才笑着问道。
“你愿意相信我吗。”
安茹亲王沉默片刻,而后瓮声瓮气地答道:“如你所愿,我亲爱的朋友,愿上帝与你我同在。”
看着安茹亲王舒展开的眉角,苏牧微笑着点了点头,朝燕青说道:“好了,劳烦师兄将他放开吧。”
苏牧与安茹亲王一直在说着鸟语,燕青等人起初还有些好奇,可新鲜感一过,早就不耐烦了,心里这才刚刚认可了苏牧,这小子竟然开始使唤起自己,燕青哪里能高兴得起來。
“我这个师兄,你现在还劳烦不起。”燕青冷哼一声,抱臂别过脸去。
苏牧见得燕青稍显幼稚的怄气,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转念一想,这也是获得安茹亲王信任的方式,便在陆青花的协助之下,将钉在安茹亲王穴道上的弩箭都拔了出來。
这位亲王殿下仿佛不知道痛楚是何物一般,虽然弩箭创口不断渗血,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微微躬身,向苏牧伸出了友谊之手。
苏牧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与安茹亲王紧紧地握了握手。
大焱是个不太拘礼的朝代,天地君亲师,到了第三个,就已经不兴跪拜之礼了,也就是说,跪舔跪地,却连皇帝都不需要跪拜。
事实上,在大焱以前,华夏民族都沒有跪拜的屈辱礼节,电视剧里动不动给皇帝跪,给官员跪,给父母跪,那都是元朝和满清这两个朝代积攒下來的奴性礼节。
燕青等人自然沒见过握手礼,此时见得两个大男人,哦不是,是一个小男人和一个大男人,双手紧握,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看燕青曾经易容伪装成朝歌,跟太子方天定搞了一场基情,实际上他的菊花还是清白的,平日里跟方天定,连亲密一点的肢体接触,他也都尽量避免。
所以说燕青是表面上娘炮,骨子里却得了直男癌,见得苏牧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握手,就收了这个武功绝世的免费小弟,他心里该是多么的不爽啊。
老子刚刚认了你这个师弟,你就跟老子抢食,这大个子是我救出來的,差点沒被他打死,要死要活逃出來,还沒來得及享受这免费打手带來的好处,苏牧这小子一出现,便引來一场大战,差点被这大个子给团灭了。
这些倒好,老子帮你打生打死,你们却说了一通鸟语,然后亲热热握个爪,就将老子丢一边去,把免费打手给抢走了,你让老子这口气,怎么能顺。
苏牧也察觉到了燕青的不悦,但自己刚才用生命來获取燕青的信任,对于燕青如此重视师门的人,这份认可和信任一旦建立下來,就很难再改变了。
跟燕青说了一番软话之后,苏牧又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众人听说乔道清这奇毒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非但沒有觉得豁然开朗,反而一个个目光警惕,下意识挪远了一些。
别开玩笑了,苏牧可是乔道清的徒弟,万一哪句话不小心惹着他了,一包毒药给你吃下去,连老娘都不认得,想想就让人心头发紧啊。
一想起苏牧刚才与北玄武拼命之时,五颜六色的毒药包不要钱一般丢出來,高慕侠手底下那群大内高手,算是彻底服气了。
苏牧见得气氛古怪,也是哭笑不得,眼看天色不早,所谓月光光,心慌慌,偷鸡摸狗好时光,入夜了正好去掏方七佛的老巢,便也不再耽误,与高慕侠等人一边整顿些吃食,一边商议起晚上的计划來。
正商议得热闹,一名暗察子走进來,面有难色地朝他们的大当家汇报到:“大勾当恐怕恐怕咱们带的吃食,不太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安茹亲王,后者满脸的委屈,仿佛在说所以怪我咯,却又无法开口辩解,这就是胖子的悲哀啊
苏牧不禁想起后世的一个段子,一胖子第一个进的电梯,陆陆续续进來几个人之后,超重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于是胖子低着头,默默走出了电梯,差点哭晕在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