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并肩

湖畔并肩

岸边摇摇摆摆的人影悠闲地溜达着,银色的长发反射着隐约的灯火,凭添几抹飘逸,背着双手,漫步月色中,没有这个时代男子的小心翼翼和低头小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质让我很容易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他,仿佛是感应,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与我对视中只是轻挑眉头,继续仰首叹着明月光。

“你怎么会在这?难得看见你不在睡觉。”逛到他身边,并肩而立,与他一同仰首苍穹那轮圆满的冷辉。

“他们乒里乓锒吵死了,头都被他们吵昏了,没办法睡觉,只好出来走走。”继续保持着他的姿势,清朗的声音,失落的表情,很容易的让我独到他在想什么。

“确定你是被他们吵得头昏?而不是睡得太久把自己睡昏了?”尽量让声音表现得轻松。

深冬寒夜,望月兴叹,比这空气更冷的,是心头的点点寂寞,还有那怎么也寻找不到的归属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孑然一生,不知道自己的去处在哪里,不敢投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即将离去,不能不投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伴随在身侧的,往往是一杯冷酒,几曲自己也不知道、还不会忘记的歌,在思念着牵挂远方的亲人,遥祝他们一切安康。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时空的转变,唯一不曾改的,是天空这轮明月,古人不识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那向往中的怅然,又有几人明白?

“再这么仰头望下去,不明所以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大家一起看?”身边来往人奇怪的目光让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笑话。

他轻笑出声,“那我会在人站满一大片的时候告诉他们,我只是流鼻血了。”

老得不能再老的笑话,却在这一刻轻松了彼此的心情,我抿唇而笑,“既然在这都能碰上,也算是缘分,我请你吃饭。”

“什么缘分啊,我从相府出来,除了这条走过的路,哪都不认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了,看看这风景也不错,感受下秦淮风韵,脂粉泻满湖的浓郁。”

湖中心隐约传来袅袅的丝竹声,在空气中悠悠荡荡,似有若无,带来几分嬉笑,几分温柔,撩拨着内心深处的情感。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我感慨着这份水上的热闹,听见那缠绵的萧声,忍不住地低吟,即使从未到过秦淮河畔,只怕这里也不会差上几分颜色。

“咦?”他一声轻呼,“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再次痛恨自己的大嘴巴,一时的感怀就忘记了身边的人是谁,什么都拿出来说。

咧着嘴,瞪着无辜的眼,“这里家喻户晓的诗啊,有什么希奇吗?”我就不相信,你还会看这里的古书,我说有,你还能去查不成?

“哦。”没有更多的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看看我,“你怎么也跑到这来了,难道也是来寻花问柳的?”用眼神示意着不远处醉醺醺的两名女子,四只眼睛目送着他们轻一脚重一脚,好不容易爬上其中一艘画舫。

“和你一样。”还给他一记苦笑,“我也只认识那一条道,也同样不想被相府中的人打扰,本以为这里和白天一样清幽,希望能安静地想想事,却没想到,这里是到了夜间才开始繁华,我是来错了地方。”那夜的秘密,就当做我个人的秘密,永远的,小心的藏好,不再提及。

“既然都走错了地方,那我们一起走回去可好?”在我颔首中,他率先向前行去,速度不快,闲庭信步,让我很容易的跟上他的步调。

“适才在想家里的人?”沉闷的气氛让我没话找话的和他闲聊。

“没!”对着我露齿一笑,“在想,我来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毕竟,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除了吃饭睡觉,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突然发现,他的笑容是阳光干净的,与这里的男子习惯性的笑不露齿,含羞带怯不同,他总是习惯性的展示自己的性格,似乎也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所以才如他所说的那样,吃饭,睡觉,眼不见为净。

“你呢?又因为什么逃出府,寻幽静之所?”两人沿着湖边并肩而行,他不露痕迹地站到了靠里面的位置,是怕我不小心掉下湖吧?骨子里面保护女子的思想在每一点行为中体现,放在现代,也该是一位绅士吧。

陷在自己的想法中,竟然忘记回答他的话,清扬的声音在空气中,有种温暖的温度,如知己的关怀般,“是在悉你那个闹着下嫁的侍卫,还是在烦新娶的皇子?”

耷拉着脑袋,破碎的两个字就如同我此刻纷乱的心,“都有。”

随青那,我‘月夜幽兰’已经到手,一切都还有转机,可是我拿了狐狸的‘月夜幽兰’,就要为他送那封信,可是,那由我的手送出的,分明就等于是我对北唐流风悔婚,送,我不愿背黑锅,不送,我不能言而无信。

“你说,身为帝王,是不是君无戏言?”杨柳伸出的枝条,轻轻拍在我们两人肩头,幽冷的小径中,是我挣扎无奈的声音。

“那要看什么事了,若是明知道是错,你会不改,继续错下去吗?”侧脸望望我,“你不是这么是非不分,如此简单的事都想不清楚的人。”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呼出心头所有的烦闷,“我知道,只是,我收了人家一份重礼,这礼物,关系着我能否拯救我的爱人,所以,我要履行一个承诺,只是这个承诺,则可能造成两国交锋,兵戎相见。”

“你不能放手这份礼物?”试探的询问来自于他的声音。

“不能!”是我坚定地摇头。

“怕开战打不过他国?”又一个可能性的猜测。

“不是,红羽与蓝翎如今都尽在我的掌握中,除非他们两国联手,否则,不可能是我之敌,我只是不愿意百姓受苦。”怀里的信就如同一块烙铁一般,烧着我的胸口、我的心,烫得让我很想把它拿出来丢掉。

“那就只能委屈和你达成协议的人了。”闷声笑着,在黑暗是传出老远老远,“如果他是你朋友,就能体谅你,那你就下次再还他,如果他是敌人,你出尔反尔也是正常的事,如果他似敌非敌,似友非友,那就想办法找一个让他能满意的东西交换,反正现在都在手中了,用掉了,他也追不回。”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光明?毕竟我是一国之君,君子重诺,何况皇帝。”担忧着,烦恼着,就是想不出好办法两全其美。

“切!”这个字,我只能当做听不懂,顺便装作听不明白话中的讽刺,“正因为是一国之君,什么为重?百姓啊!难道你为了自己所谓的什么狗屁承诺,把千千万万百姓都能牺牲掉?”飞来一个白眼,“古来多少帝王,为了自己的利益干戈四起,骨肉尚能相残,你墨守成规,一个小小的问题让你如此纠结,为什么不放开眼,看看大局,最需要你做什么?明知道结果还去做,对的,无话可说,你这明明就是错的,若去了,用你们的话,叫迂腐、固执,用我的话说,就是蠢得没救了。”

对啊!我的眼前豁然一亮,一直在纠结于这信怎么送,一直在苦闷于退婚之后可能的烽烟四起,竟然明知道这样是错,那我为什么还要死心眼的一要送这封信?食言,不过对不起狐狸一人,若真做了,对不起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谢谢你!”送上我真心的微笑,也许是他受的现代思想教育,比这里的思想盯奔放自由得多,没有太多的束缚,而我,则自己走进了误区,钻了牛角尖。

“我早说过,男人的脑子比女人管用多了。”刚一表扬,某人就抖了起来。

一拍脑袋,我指向他,“你上次曾经说告诉我如何安置难民,结果到现在也没听到你一句话,快,说来听听。”

“我的做法就是,给他们一座空城,管理人员是你们的人,而那座城,就是难民们的安居之所,毕竟,太大量的难民涌入各国,廉价的劳动力会冲击各个国家的市场,抢饭吃只会出现恶性循环,你不如集中将他们放在一起,又好管理,给他们土地,言明三年不赋税,三年后,他们也安定了,用他们的手,为你开垦贫瘠的土地,这样应该不错吧?”

我承认,他的想法和我的算计差不多,也算是我和他之间同一种知识养成的默契,“不错,算得上一个有思想的男人,若是之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一定找你这个谋士!”

笑声中,我们两人同沐着月色,慢慢行向相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