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童旭拜完,张璇还了礼,这才拍着童旭的肩头笑道:“师父是嚯唶豪侠,但行事却如同一个谦谦君子一般。如今师弟你,进门先教训师侄,再给师兄我行大礼。这先兵后礼用的,已经尽得师父的个中三味了!”
童旭笑道:“这倒是童旭的不是了,请师兄责怪。”
张璇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师弟能来,为兄早就望穿秋水了。只是,却不知师父他老人家……”
童旭点了点头,道:“师兄,你我终得相逢,应当先大醉一场才是,且莫要说这般不开心的。师父在天之灵,见你我碰面便抱头痛哭,只怕便要笑你我不成器了。”
张璇微微颔首,再抬头时已经是双目垂泪,道:“师弟说的是,不该提这般伤心事的。阿茗,吩咐下去,教后厨做好酒食,我们来给师弟接风……”看着童旭道:“师弟,愚兄失态,还请见谅。”
童旭摆了摆手,道:“师兄,看着离饭点还晚,不如小弟便用这功夫,把你经脉中不顺之处,疏导一番罢。”
张璇点了点头,道:“师弟有心,愚兄谢过了。去愚兄的练功房罢。”说话间,已然悄然转身。
张璇的练功房,颇是简陋。除了一椅一榻一蒲团,墙上挂着的三清神像,神像之下香炉,之外再无他物。
张璇看着跟进来的童旭,便指着椅子道:“师弟,坐吧。”
童旭点了点头,道:“师兄,现在给你疏导经络吗?”
张璇摇头道:“愚兄此刻心情激荡,静不下心来,疏导经络之事,改日再提。”
童旭“哦”了一声,道:“那……小弟现在做什么?”
张璇叹了口气,道:“陪我说会话吧。”
“说什么?”童旭眉头微皱,“师父和师叔当年的恩怨?”
“那可是很久很长的事了……”张璇欲言又止,“千头万绪,不知何处谈起了。算了,便从我与师父相识开始说罢……”
童旭端正了坐姿,点了点头,示意张璇可以开始讲了。
张璇沉吟了一番,开口道:“我与师父,都是朔州人,乃是一起从小打到大的死党。我练得乃是家传的“玄刀”刀法,而师父却是四处从师,学了一身杂七杂八的功夫。他悟性极高,所以,每个师父,都不过几个月便教不了他了。直到后来,被我们的师祖王定北遇见,这才寻了个长久的良师。”
“师父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他之前练得三脚猫的功夫,我自然看不起,每每试手,我都能打得他大败。但是他跟从师祖三年之后,我便不是他的对手了。”
“‘玄刀’不是什么江湖绝学,但是在我家族中,已经传承了百余年,经历历代先祖的改进,也称得上是上乘武学。可是在‘廿经玄功’之下,却是显得那般不堪一击。这也就罢了,连师父对于武学上的见识,也是水涨船高。”
“我当时便心生感悟,借着师父教导我的几句话,将‘玄刀’中策繁就简,加其刀势刀速,遂成就了‘七转玄刀’的威名。只是,即便如此,我与师父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他在四五年间,便已经堪堪跻身于江湖间第一流高手,可我,却只得刚刚触碰二流的门槛……”
“我心有不甘,屡次去寻他打架,一则暗自领悟‘廿经玄功’的奥妙,二则败后耍泼,求他教我‘廿经玄功’。可师父总是说自己未曾出师,不能教授别人。而我与他乃是一起长大的,自己凭空高了一辈,好不适应。于是次次不允。”
“二十三年之前,师祖他老人家因内伤发作,故而十二正经中的阴阳二气出现崩解,他压制不住,由是撒手人寰。而师父与师叔,因对‘廿经玄功’的修炼方式,以及所采取的路径,发生争执。原本亲如手足的二人,为谁是正统争个喋喋不休。”
“当下二人便打了一场,结局是平分秋色,并无高下。于是便约定,各人按照各人的法子修行,五年比拼一次。若是哪一位运功不畅,或者比拼时落败,便放弃自己纠结的,全力辅佐另一人,发扬光大‘廿经玄功’。”
“那时是二十三年前的深秋。师父小我半年,也有了二十八岁年纪。那时他已在师祖身旁学了十一年功夫。而师叔却是江南武学世家方家的少庄主,本来便有极高的家传武学。虽入门晚了两年,却不见得便输给师父。二人悟性都是极高,也都是极其勤奋的少年。所以,当时定下的约定,并无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