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故老相传,单雄信一直就是个青面獠牙的红发怪胎莽汉,那他儿子能好看到哪里去,即便隔了两代,那他孙女就能好看吗?就算不说自己有谢凌烟万万割舍不下,就算没有谢凌烟,想起一个膀大腰圆的怪脸女子坐在自己身旁,童旭就想以头抢地。
昙宗看着童旭默默的发愣,这才笑道:“急什么,单天长是这么想的,别人也不同意啊。你和谢家丫头的事,老朽就倚老卖老的做主了,我看谁敢说别的,这天底下,除了孙思邈我卖他面子,其余的,谁也不给面子。哼,这个老道,老好人一个只会成人之美自不必说,自己的宝贝徒弟,配老衲的记名徒弟,也是七七八八,不太过分。”
童旭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道:“前辈如此大恩,小子何德何能?更何况……”
昙宗笑道:“你是怕你师门就此不再纯正了是么?怕什么?自来宗师人物,无不是集百家之长,凭自己闭门造车,怎么可能?老朽就问了,就算你师父在世,听说我要收你当记名弟子,他会不同意?小子,做人不要这般拘谨。”
如果到了这种地步,童旭还不赶紧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师父磕头,那就真的成了傻子了。等磕过头之后,这才乖乖的叫了声师父,笑得昙宗半天没有合嘴。末了才摸着童旭的脑袋,说道:“入我门中,当知廉耻,忠孝为先,义气当头。双手支天,双足履地。无僧无道,胸有乾坤。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徒儿,这是我收俗家弟子的规矩,目前也只对秦英说过,你可记住了么?”
童旭点了点头,道:“师父的话,徒儿铭记于五内之中,此生此世,不敢忘之分毫。”
昙宗笑道:“佛陀是空,道亦是空。求与不求,皆是懵懂。徒儿,有为之年行有为之事,江湖用得上你,切勿顾此失彼,他年九泉之下,思量起来,此生仰不愧天,俯不祚地,这就够了!”
童旭嘻嘻笑道:“那师父为何出家?师父精神矍利,何不出山振臂一呼?凭师父的威望,江湖群雄怎会不俯首帖耳?”
昙宗敲了童旭的脑门一下,道:“痴儿,又在耍滑头了。出家是因为看破,你若归隐,却是为了逃避了。真的想要归隐,何处不可归隐,偏偏要去青山绿水过野人的日子么?再者说,你师父我年老德薄,哪里还能统率得了江湖群雄?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所以,你就莫要推脱,让你做的事,好好的做,那才是真道理。”
童旭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昙宗道:“混元功是最最纯粹的内功心法,有些无法运转如意的,只是功夫不到的结果,万万不敢用别的法子敦促他前进。集百家之长,首先要有自己的根,若是把自己的根七改八改,那就坏事了。”
童旭道:“师父教训的是。此刻我已然感觉到周身百骸的筋骨无不酸胀,只有不断的把内力击发才能痛快,可痛快之后,又来一层更为难受的,却只能饮鸩止渴。只怕这样下去,不消三五年头,我童旭便被自己生生的虚耗了!”
昙宗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般。来日修行,须得克制,切记春秋甲子功万万不可再行修炼,等你的混元功慢慢精进,你体内的异种真气,会缓缓锻化,这样便自然舒坦了。”
童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昙宗道:“少林镇寺之宝,是达摩祖师的易筋经,最是神奇不已。你体内的异种真气,用易筋经的法门固然可以轻易化解。但是,连同你修行多年的混元功,只怕也要成了易筋经真气了。所以,不是我不传你易筋经,却着实是不能传。”
童旭愣了一愣,随即摇头说道:“师父,弟子本来也没有这般奢求,师父您多虑了。这是我自己种的因,善果恶果,也都该自己尝。”
昙宗叹了口气,道:“你的性子,注定你是要吃亏的。孩子,记住,你是我昙宗的徒弟,是江湖上几百年来最得上天眷顾的人,不需要对别人委曲求全,只要你顾得上道义,即便是皇帝,你也能和他直面说话,懂么?皇帝要治江湖,你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你要记住,你是江湖人,莫要像谢家那样,渐渐称为朝廷的一份子……”
投契的时候,话总是很多,等昙宗最后说得累了,天上已经是无尽的繁星。童旭揉着腰出了门,看着被繁星铺满的天际,只是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又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