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成亲,令狐北总是要看热闹的。面如冠玉的秦英脸上打了一层厚粉,还不错,官家子弟算得上是更洒脱些许,不见得神态间有什么怪异。童旭就很糟糕,躲在房里不敢出去,刘添书已经去请了三遍了。出来的时候感觉手脚都没处放,扭扭捏捏的样子,让苏青山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门外排了一溜的骏马。秦英的追风黄鬃兽自不必说,其余都是御马监里挑出来的,个顶个儿都是千里良驹。秦府对面的阔达四丈有余的沟渠中还摆了一艘画船,准备顺着河过去金亭驿馆。童旭和谢凌烟是江南出身,用画船迎亲再好不过。至于程微凉嘛,和秦英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地人,还是乖乖的坐车坐轿的好。
两个新郎是被一起簇拥上马的。在众人的吆喝声中,十余匹骏马就缓缓的走着。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娶亲罢了,又不是抢亲,没必要急急匆匆、咋咋呼呼的。画船上的船工一吆喝,画船也缓缓的开动。紧随一帮大侠的步子,往金亭驿馆游去。
一路上风光无限,大唐开国六十载,若说天下尽是莺歌燕舞,或许言之过早,然而长安城富得流油,却是不遑多让。屋舍鳞次栉比,东西市热闹非凡,再加上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来客,管中窥豹即可见大唐富盛之一斑。
童旭总是觉得自己这一脸的妆很难为情,特别是脑后别的两朵大宫花,是昨天皇帝老爷子亲赐的,个个都有脸盘子大小。不过很明显,人家舅舅终究是对亲外甥上心,所以秦英的宫花比自己的还大一号,足足和脸盆相似。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好了,看到秦英的比自己还要大,童旭就觉得所有人的眼光不再看自己了。再说,周遭一票的歪瓜裂枣,都陪着自己擦脂涂粉,心情也就渐渐的轻松了些。感情这些人说的当伴郎,其实就是不让新郎自己难堪罢了。
此节相通了,心情果然大好。童旭冷不丁的想起了张毅那个极爱面子的家伙,当初他迎亲的时候,样子不比自己好看多少,却硬是喜滋滋的走完了全程。原本以为是要娶媳妇儿了乐的,原来是笑话令狐北和自己陪着她受罪啊!
想到张毅,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骆璎宁。半个月之前,骆璎宁已经在朔州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足有七斤四两重。自己一行人特地去看过,不过她现在坐月子,否则也能过来热闹一会儿。看的出来,自从孩子出生,她整个人都有了精神,仿佛一夜之间焕发了生机,终究还是从玄刀门灭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玄刀门后继有人,童旭就默默的发誓,等自己安定下来,就把自己的后辈们都叫到自己家里,亲自传授自家的混元功,只是目前仅有的也是唯一的让诸门派中兴的法子。玄刀门,阏伯剑庄,都需要!
看着童旭在马上心不在焉的发愣,令狐北就过去推了他一把,笑骂道:“小子,莫不是喜大伤身,怎么到了今天,坐在马上却始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告诉你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甚么焦躁的也都给我抛开。谢姑娘嫁给你,你要是还不欢喜,那我令狐北可不依!”
童旭嘿嘿笑道:“抡起不依来,你令狐北算是老几?我大舅哥那边就得小心对付,那可是天底下最难伺候的人!话说回来,我到现在也还没找到贿赂大舅哥的好玩意。哥几个,能借我点东西用么?”
“早料到了!”苏青山一扣马镫,伸手便从骏马的得胜钩上取下一把三尺六寸长的剑来,随手就扔给了童旭,道:“这是老爷子前几年的手笔。名唤‘青虹’,重四斤六两七钱,百折精钢打造,用时七七四十九天。你家大舅哥曾经亲自上门索求,却吃了闭门羹。你今天把这剑送他,他指定高兴的蹦跳。”
童旭将剑接过,鲨鱼皮剑鞘一撤,只露出三寸长的剑身,便只觉得寒光铺面。不消看,一定是一把吹毛得过的宝剑。童旭不用剑,但是好坏却是晓得的。当下朝着苏青山拱了拱手,却不无疑虑的说道:“剑是宝剑。不过,大喜之日松兵器,是不是有些不妥?”
苏青山哼了一声,道:“你大舅哥是天底下的第一剑客。人贱,也最喜欢用剑。你把这把剑给他,保管放心,前途一路畅通!说起来,这把剑本来是送你的,不过,目前你只能借花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