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肉热,云心将之端了上来。
童旭接过,擎一杯酒先敬店家,道:“适才童旭无礼,这第一杯酒,还是先向姑娘赔罪则个。”
这酒肆四壁上,不乏墨宝题诗,佳文琳琅,虽说数目不多,但无不是精妙之笔,颇合云心那股书卷气。童旭眼力不差,已然看出这叫云心的姑娘,才是店家。
云心微微摆手,道:“公子客气。若说赔罪,也当是小女子向公子赔罪才是。公子,酒宜温饮,凉了便减味道了。”
童旭已感觉酒香馥郁,听她这般讲,便不再推辞。轻酌一口,而后夹了片水牛肉,定在那里端详。
童旭觉得很怪。心中有些纳闷,荒山僻壤之间,为何一个文采斐然的女孩儿,开了这般一家雅致的酒肆?
还有,适才那“二康”空中斩落苍蝇,这一手快刀,便是令狐北,只怕也颇有不及。可为何甘心在这酒肆里当个厨子,又看上去憨憨傻傻的?
那个小雨不曾露面,童旭听她言语,倒是浑似常人,童旭不去想她。
将水牛肉一口吞了,再看一眼云心,只见她神态端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虽说多了几分率性,但举手投足间,却显得不会半分武功。莫非,是哪家显贵的姑娘,来山野间闲耍的?
却也不合常理,女子到了她这个年龄,早应婚嫁了才是……
童旭百思不得其解,便收敛了心神,举起酒杯又轻酌一口。这次他将心思放在了吃喝上,顿时品出了酒味的独特来。
小酒鬼登时眼光一亮,咋舌道:“好酒,好酒!甘中带冽,清香醇柔。姑娘,你家酿的好酒啊!”
云心听他这般夸赞,笑道:“公子是个识货的,不似那些江湖草莽,一味的挑烈酒来饮。不瞒公子,这酒名为六月……”
“六月?”童旭眉头一皱,道,“好奇怪的名字。”
云心笑道:“盛夏六月,采集百*蕊*,揉以五谷,酿得甘霖。封沉两载,成的佳酿。故名为六月。”
童旭笑道:“那我这么轻酌一口,便是百花香气入腹了!当真是有趣得紧。”赶紧再夹了一片牛肉,尝了一口。牛肉味觉醇厚,颇有风味,倒不及“六月酒”那般独特了。
童旭吃着喝着,眼珠却滴溜溜直转,忽的看见后厨里,“二康”探头探脑的看了他一眼,遂笑道:“二康兄弟,且来同饮一杯可好?”
“二康”长身直立,腾地跳将出来,道:“小兄弟,切莫听云姑娘瞎说,俺叫仲康,不是‘二康’。”说着,便朝柜台看了一眼。
云心头也不抬,只是说道:“伯仲叔季,仲排第二。仲康二康,有什么好讲的?再者说了,你二的还不够么?小雨姊姊的菜还没洗完,你还不去帮忙,晚上想跪搓衣板么?”
仲康尴尬地嘿嘿一笑,老脸微红,转身便往后厨跑了回去。
童旭笑道:“你家的厨子,倒是有趣得紧。”
云心眼中光彩一黯,道:“你见他有趣得紧,却不知他也苦的紧呢。”
仲康后厨里嚷了一声,道:“云姑娘,你又要讲我的光辉历史了么?”
云心回首看去,反问道:“不许讲吗?”
仲康“哦……”了一声,显然是默许了。
云心定了定神,道:“这事是仲康的痛处。公子还是莫要多问的好。”
童旭点了点头,便又问道:“姑娘,你适才说我‘不似那些江湖草莽,一味的挑烈酒来饮’,怎么,此间如此闭塞,还有许多江湖人士,来往络绎不绝么?”
云心点了点头,道:“大半和你一样,是来寻人的。”
童旭一惊,声音带颤的说道:“姑娘……你、你是怎生知道,我来黄山是寻人的?”
云心笑道:“你不良于行,身旁没人照料,一个人来黄山,还能是来看景色的?”说着点了点头,道,“公子你虽然不良于行,但是目光深湛,精气内敛,却是大大的高高手。此行前来,怕是便寻那个人的吧?”
童旭吃惊不断,连忙道:“姑娘眼力过人,所料不错。我正是来寻苏泉先生为我治伤的。”
云心摇了摇头,道:“即是如此,那我劝公子死心好了。我等三人在此三年,眼见前来寻访苏泉先生,或是拜师学艺,或是求医问药,不说百人,也有八十,但却从不见有半个应允的!”
童旭抓着话尾,道:“姊姊见过苏泉先生是也不是,在下斗胆,烦请姊姊为我引见苏泉先生。”
云心道:“没用的。我等虽见过苏泉先生,但他言及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便终身不问江湖之事。多年来,五绝之下又添了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头,你以为是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