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章

医院。

段沉随便敲了两下门,开门而入,张口就是一句:“吃过了吗?”

陆东旭跟在段沉身后,对楼晏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楼晏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外国小说,放下书,“还没,你今天不上班?这位是上次给你骗过去拍广告的朋友吗?”

“生病了,被押过来看病,我等下去找医生,小陆先在你这边坐坐,让护理多准备一点,回头一起吃饭哈。”段沉又给两人做一个正式介绍,“我表哥楼晏,我男朋友,陆东旭。”

楼晏闻言,不动声色地微微挑眉,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陆东旭,旋即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小陆。”

陆东旭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

“你们随意,我先出去看看病。都是闷葫芦,应该能聊得来吧。”

段沉对这家医院很熟,跟两人说了一声,就下去寻医治病了。

既然有客人,楼晏最近身体既然好一些了,也不能继续在床上躺着,干脆起身下床,他穿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步子很慢,走到陆东旭对面的沙发前坐下。

这个位置正好对着窗,床帘没拉上,温暖的阳光照在楼晏身上。光线下,一切纤毫毕现,只见楼晏的皮肤白而细腻,简直像个瓷人儿。

“阿沉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从来没带来给我看过。”楼晏说话的时候很温和,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会下意识想要听清里面带着的微微笑意,“他是那种很不上心的人,虽然是女朋友,但是他的对待方式就像是对一般的同学一样,也不会想着要约会或者送礼物。”

陆东旭问:“后来呢?”

“后来就分手了啊,还是那个女孩先甩他的呢。”楼晏笑道,“这样的男朋友,会很难让人忍受吧?”

陆东旭带入自己,“不会。”

楼晏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是找到同类了吗?”

陆东旭不太明白:“我喜欢他。”

“虽然说喜欢一个人可能没什么原因。”楼晏停顿了一会儿,“可是我还是想问一问为什么。”

陆东旭想了想,脸上浮现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是我打网球的原因。”

他这样回答。

楼晏不懂,问:“网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之前段沉也对他说过,陆东旭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网球运动员。

陆东旭说:“职业……我想做好。”

楼晏若有所思:“一辈子吗?”

陆东旭摇了摇头,轻声道:“打不了一辈子。”

诚实的回答。

打不了一辈子,的确,但是他选择奉献上的,却是自己一生中,最青春最美好的日子。

感冒这种小毛病,段沉压根没想着去看医生。他心安理得地一路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左拐,直接进入一家药店,跟店长说了说病情,买了几盒药提着回去,像是交差。

他慢吞吞地晃荡回来,迎面却看到了一个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夏巧新,她黑发如瀑,站在门诊大楼外,正在哭,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份病历。

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个女人,她都在哭?

段沉扬了扬眉,不由停步,他发现这次夏巧新好像哭得特别惨,来来往往很多人都看着她,露出或同情或八卦的目光。

该不会是得绝症了吧?

不会的,印象中夏巧新身体还是挺健康的,拍戏的时候连淋了两天大雨,照样没病倒。

这个时候有个路过的大妈说了一句:“这姑娘该不会是来流产的吧……唉哟……现在的年轻人……”

段沉心里响起一声我擦。

这时夏巧新自然也听见了这么一句,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哭声变小,但是眼泪似乎更加汹涌了。

段沉忽然觉得大妈真相了。

他想走,偏偏此时忽然又想起那天送陆东旭回家,出租车上,他问过:“如果你父亲在外面给你弄了个兄弟姐妹,你会怎么样?”

陆东旭的答案是:“对他好。”

段沉咬牙。

片刻后,他走向夏巧新,心中不得不感慨,圣母是会传染的,这次绝不是他从前的圣母病犯了。

他面目表情,走过去拍了下夏巧新的肩膀:“小姐。”

夏巧新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红通通的,张皇失措地看过来。

段沉皮笑肉不笑,觉得自己有点贱兮兮的,道:“冒昧问一句,您怀孕了吗?”

夏巧新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两步,大概也哭得有些脱力了。

段沉继续道:“我姓段,请您老实跟我交代一下。如果不巧您怀孕了,我想我需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侄子。”

夏巧新呆若木鸡。

段沉懒得跟她浪费时间,说了声“抱歉”,径自从夏巧新手中抽过了病历。

一打开。

妇产科医生的字龙飞凤舞。

怀孕六周,诸多建议,有点看不明白写的是啥。

好在里面还夹着两张纸,乃是医院的检查报告,确认夏同学已经未婚先孕。

段沉看完,没什么表情。

他掏了下口袋,没找到名片,只有一支随身携带的钢笔,随即麻利地在病历的最后一页上写下两串号码,一边写一边说:“第一个号码是我的,第二个是我爸的。我叫段沉,至于我爸是谁,如果不知道你可以问一问段河。你今天是要做某种惨无人道的手术吗?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先缓缓,既然是我们家的种,我想一切都可以商量。”

夏巧新已经不哭了,她声音颤抖着:“真的可以吗?”

“不知道,看我爸的意思了,你不用马上变得高兴。”段沉笑了笑,很冷淡,“他至今都没有认段河,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知道……”

哦,原来段河现在为止,为什么都没有跟夏巧新说啊。

“因为,他的原配妻子——我妈,就是被他妈逼死的。”

夏巧新又一次呆住。

“你也不用太害怕,我爸那个人,对于他来讲,集团的利益是最重要的。”段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现在我是个同性恋,估计离出柜那天也不是很遥远了,我想他还是需要一个孙子的。”

夏巧新仍是呆的说不出话。

段沉将病历塞回她手里,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