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一怒,抵过千军万马,何况是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更是能草菅人命而心中无愧,虽说阿逸是言辞轻浮了些,但闭口张口便是置人于死地,由此可见又是教育失败的例子。
眼见这叫离叔的黑衣高手一步步靠近,蔚彩身后的两位元老微微色变,只能硬气往前一站道:“欺负晚辈,也不怕丢了颜面!”
“哼!”
那离叔也不答话,轻哼一声后双手虚托,立即显现出两颗巨大的湛蓝光球,双手糅合之际,那光球竟是缩小到了肉眼都看不清的地步,眼见着他就要打出来,元老失色大喊一身:“逸子闪开!”
阿逸岂能犹豫?
下一刻便试图脱身逃离,身后猛地传来一阵阴寒之风,呼啸而来,虽然绵薄轻巧,但落在阿逸身后却是惊涛骇浪,阿逸汗毛乍起,步伐都不禁混乱起来。
“砰~”
在阿逸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阿逸忍不住稍稍闭眼,感受到身体没有过多不适,转过头时才看到元老已经站在阿逸身前,嘴角有几滴鲜血滴落。
“噗~”
元老刹那之间显得苍白无力摇摇欲坠,阿逸赶忙扶住了他,心中却是震撼难消,这元老少说都是地尊中期,而被这离叔随手一击便已经重伤,那这离叔岂不是仙君级别?
仙君同比于修神大约是在天尊境界,但哪怕是天尊一击,恐怕也不是随手就能重伤地尊高手,唯有一种解释,便是这天尊有至尊功法,如同阿逸能越级对战,靠的无非就是流光星火的独特性质。
“哎~辰逸,你这是何苦?”
大皇子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喊了一声离叔停手后又道:“辰逸,我姐姐做了决定,就是父皇都奈何不了,留句遗言吧。”
阿逸愣了愣,他妈的果然是仙界的大佬,杀人都要这么有仪式感,若不是此刻人家的目标是自己,真想戏说吐槽几句。
但这会明显不合时宜,唯有深情地望着大公主道:“公主,小人死前只想知道您的芳名,便此生无憾了!”
“逸!”
蔚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要说些做些什么却又力有不逮,却又看到阿逸示意稍安勿躁的眼神,便有些担忧的闭上了嘴。
大公主长吁一口气,理了理她柔顺的发丝,巧笑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了,你这样的肮脏之辈,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念在是你遗愿,我便满足你,你听好了,本公主叫李宛玉!”
“宛玉?宛玉...其实公主好像我一位故人。”
阿逸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无力地把着身旁的椅子,眼神希翼道:
“她也是女子,我与她青梅竹马,从小形影不离,我们相恋相爱相知,但却在那年仲夏,她被强迫嫁与当地富商的儿子,她誓死不从,最后投缳自尽,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引起公主注意的原因了~”
说着,阿逸尽是声泪俱下,咽喉嘶哑,握紧的手青筋毕露,哭得却又无声无息,是那般的撩人心弦,动人心魄。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大公主还是带着些许怒气质问,但神色之间却是有些柔软起来,或许,一个悲伤的故事才能暂且消减她的愤怒了。
阿逸入戏已深,强忍着自己眼角滑落的泪水,仰头用沙哑的声线道:
“我和她身份悬殊,正如公主所说,我只是个无名之辈,配不上她的我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情深缘浅造化弄人,正如我第一眼看到公主似曾相识的感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之天意,何处道哉!”
天可怜见,凡尘俗爱总是那般造化弄人,尘世扰扰,仙世缥缈,人间情爱悲痛,或许在仙昌宫那高墙深院之中,鲜为人知。
只是听者愤恨,说者痛涕罢了。
“姐姐,他好可怜~”
小公主此刻也是眼角通红,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哀求地道:“姐姐,求你放过他吧~”
“我...”
李婉玉听完故事也是如鲠在喉,想要放了阿逸又觉着是那般的罪无可赦,但若不放,于心有愧啊!
就在两难之地,阿逸大肆锤了锤胸口,长吁短叹道:“我记得她还有一个妹妹,若是没有意外大概也有小公主这般大小,也是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小的已是将死之人,小公主能告知您的芳名吗?”
小公主连忙点点头,哽咽着声音道:“我叫李歆瑶,你叫我瑶瑶就好了~”
“谢谢...瑶瑶,你真好,我会记得你的。”阿逸满目深情,望着李歆瑶那秋水般纯澈甘甜的眼眸,心中的罪恶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那炉火纯青的演技了。
论演技的出神入化,阿逸自衬第二,无人敢自衬第一了吧?
大公主李宛玉侧着身子,偷摸了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水,转过身来正色道:“那个...今夜就留了你的狗命,暂且在这住一晚吧,明日我们一同前去雨墟。”
李宛玉的突然变卦,是可以理解的,阿逸的深情演说,声色并茂得心应手,实在是悲情剧里十分动人心弦的场面,哪怕李宛玉身处仙家内院见了太多烟云聚散,也抵不过阿逸的唇枪舌剑。
阿逸也没有谢过她的不杀之恩,只是伏在椅子上继续痛哭流涕,直到两位公主都忍不住伤感回房去时,才微微抬起头来。
“我叫李菁【jing】,辰逸是吧,我也记住你了。”
大皇子站在阿逸身前,无端的来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想要结交阿逸这个朋友。
看到阿逸假装不解的迷惑眼神,李菁不由得轻笑一声道:“你现场发挥不错,骗到了我姐姐妹妹的姓名,但若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岂不是在向外人说,我李菁还不能入你的法眼?”
好厉害的人物。
阿逸心中就这般想着,突然咧嘴一笑站起身来道:“皇子为何不揭穿于我?反倒是屡次帮我?”
看着阿逸眼中深浅不一的扫视,李菁和煦一笑道:“辰兄难道不觉得自己是个可造之材?我为什么不帮助一个有潜力的人呢?”
“可是你帮助的是你姐姐的仇人。”阿逸毫不留情的反驳他的话,这番求才若渴的论调阿逸不是第一次听,更不会以信任的态度来接受他,哪怕他是仙帝之子,也无可厚非。
李菁依旧笑着,颇为神秘道:“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朋友的敌人不一定是敌人。”李菁娓娓道来,说得有些绕口而深奥,但却引得阿逸悠闲一笑。
阿逸拱手笑道:“皇子此言深奥难明,小的不懂,可否示下?”
“不,你知道的。”李菁礼貌的向着阿逸身后的蔚彩拱手示意,随即便上楼去了,顺便还吩咐了先前叫嚣的小二备好客房,倒是处理得十分周全。
阿逸得空歇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壶灌了下去,瞥了一眼略显悲伤的蔚彩,不由得噗嗤一笑,差点呛着。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嘿~
这么虚假现编的内容,倒是让许多人信了,阿逸拍了拍她的肩膀,咧嘴笑笑道:“姐姐,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实诚的人吗?”
“是。”
蔚彩眼泪还在往外面溢出,瞧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阿逸,又有些没好气地道:“也不是,你就是个大骗子,专门骗女子的眼泪,那两个公主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感性。”
“是是是,我就是个混蛋,姐姐快擦擦,妆花了。”
阿逸安慰着她,给她递过手帕,蔚彩闻言赶忙擦拭了一番,把脸转到了一边去摸出铜镜仔细清理起来。
这哪一丁点像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药门门主?
阿逸不由得莞尔一笑,扶着她的肩膀道:“行了蔚姐姐,你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容貌,妆哪怕是花成一片,也难掩你分毫艳丽,何必揣走我的手帕?”
蔚彩闻言一顿,有些尬色地拿出想要放入自己怀中的手帕,结巴道:“呃~我习惯揣着了,你要不嫌弃,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
为何总是觉得这是要借了不还的故事呢?
阿逸只能点点头,笑着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刚才用它擦了鼻涕,你尽管洗了去。”
“要死啊你!”
蔚彩气骂着耍贱的阿逸,转手却是毫不嫌弃的将秀帕放进了怀中,当然阿逸更没有擦拭过鼻涕,刚才也是假哭罢了,控制身体的机能包括流鼻涕,只是聚神期便能完成的小把戏罢了。
夜已经深了,阿逸也不再嬉闹,关心了那受伤的元老一番,好在药门治伤的灵药多如牛毛,修复内伤也不过几日的事情,那离叔也没下死手,当然他也不可能一击杀死元老。
夜深之时,阿逸独依窗边,一则修心,二则养神,心中思绪却漂泊万里。
想着那些在自己生命中消逝的人,正如黄连含口中,腥苦唯自知。
但若有若无之间,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阿逸脑中浮现出那张姣好的面容,那句‘你叫我瑶瑶就好了~’时常在脑中徘徊,最为惊艳的,还是那双灿若星辰清澈无瑕的剪水秋瞳。
阿逸不由得晃了晃浮想联翩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口中轻轻念叨着:“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