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转万转后,郭靖和黄蓉终于在北京西边一个贫民窝处看到一棵大榕树,从榕树边的胡同口看到等待多时的穆念慈。
穆念慈见到郭靖二人,连忙迎了上来,对他们道:“怎么这么晚,难道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事情不顺利吗?”黄蓉嗔道:“都是那个店小二,地址都说不清楚,只说什么西边榕树胡同下,什么嘛,北京城这么大,西边又这么多胡同,这么多榕树,让我找得好久喔。穆姐姐,蓉儿的脚都走累了,好累好累噢。”穆念慈见黄蓉这样,知道没有什么事就放下心来,又觉得黄蓉这撒娇的模样异常的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引得黄蓉连连说“穆姐姐都不心疼蓉儿!”
郭靖那木头虽然觉得她们娇笑的模样很吸引人,但是嘴里却打断了两人的玩乐,问道:“穆姑娘,杨叔叔呢?你们一切安好吧?”见郭靖说如此煞风景的话,黄蓉不由得白了郭靖一眼,‘傻靖哥哥,就是一个木头,哼!不过靖哥哥他好懂事哦,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别人。’
穆念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郭靖说:“瞧我,都忘记了。爹爹他就在里面,都等急了,我们还是进屋里说话吧,在这街口不太方便。”
步入小巷内的一间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破旧的民房里,一脸焦急的杨铁心看见郭靖他们进来后,立刻问道:“怎么样,你们去到王府后的情况如何?”看见杨铁心如此心急,郭靖急忙回答:“杨叔叔安心,我们已经将赵王府的情况探明白了,现在完颜洪烈不在王府,高手也被带走,所以进出王府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杨婶婶她,她就……”
了解包惜弱性格的杨铁心颓然到:“你婶婶她不愿意跟你们走是不是?她说没有脸回牛家村是不是?惜弱,她就是这么傻!”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那康儿呢?她是不是和她娘亲一起?(郭靖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惜弱会想不开啊。”
穆念慈劝道:“爹,您不要太过担心,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义母了,而姐姐又和义母在一起,至少现在她们是王妃郡主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事的。您不要想太多,我们还是养足精神,待丑时还要去王府呢,要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出城的。”
知道穆念慈说的是事实,也知道焦急是无济于事的,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七情六欲,有各种各样的牵挂,所以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沉闷的气氛让活泼的黄蓉也不敢随便说话了,郭靖等人匆匆吃完晚饭后,又仔细的商量了一下脱逃的计划,无外乎是偷偷的将包惜弱接出王府,然后坐上马车,等到了城门后差不多就是鸡啼时分了,城门也要开了,出了城后,待有人发现包惜弱不见时也许是午时了,因为包惜弱独自一人住在茅屋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关键是怎么说服包惜弱,这个只有靠杨铁心了,杨康是晚辈,郭靖、穆念慈和黄蓉跟包惜弱的感情始终不深,而且包惜弱的心结是跟杨铁心有关,也只有杨铁心可以解。
虽然没有一个是有睡意的,除了云丰外,但也都打坐的打坐,闭目装睡的装睡,慢慢的等到丑时才迫不及待的整装出发。
马车被拉到远离王府足足两条街的一个巷子里,由穆念慈看着,郭靖武功最高当然要去王府,叫黄蓉陪穆念慈在这傻等她是不会愿意的,所以她也跟着去了,杨铁心虽然武功最差,但他是劝服包惜弱的主力,当然也不能落下。而云丰,丑时正是睡眠的最好时期,不论是现代还是这个世界,所以马车还是拿来当床将就用一下了,天亮后就没得用了,所以他就不凑热闹了。
黄蓉当先领路,避开了重重的守卫,来到了王府深处的茅屋。看见这梦中出现过无数次,装载着他十几年前幸福的茅屋,杨铁心犹豫的站在门口,不知道推开大门,门内是否还有那个温柔的包惜弱在等他回家,轻声的道:“夫君,欢迎回家。”
半夜三更的,杨铁心和郭靖两个大男人是不方便直接进房里的,虽然杨铁心是杨家的一家之主,但是他还是不见了十几年了,也要给包惜弱一点缓冲的时间适应。所以黄蓉叫他们两个先在屋外等候,她先进去叫醒包惜弱母女。
杨康并没有睡得太熟,当黄蓉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轻轻的叫醒包惜弱后,点了一盏油灯,来到屋外叫杨铁心等人进来。
屋里的一切和十几年前一样,杨铁心看着这些熟悉的画面,身体不禁的微微颤动。而包惜弱则奇怪的看着杨康,不解她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叫醒她,而且还带人进屋里来,要知道在宋朝时期,半夜到一个女眷的屋里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而且那个中年大汉给她的感觉很是奇怪,好像是一个很重要很熟悉的但又没见过的人。
十几年的风吹雨打和心中的孤苦让杨铁心的模样变化很大,加上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而杨铁心又站在比较暗的地方,所以包惜弱并没有看清杨铁心的脸。不过王府的富贵生活却没有让岁月在包惜弱的脸上留下痕迹,她除了成熟了一些外,几乎和十几年前没有任何的差别,杨铁心贪婪的看着包惜弱的俏容,炙热的眼神让她感到非常的尴尬。
包惜弱心中微怒,但不便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说话,于是对郭靖道:“靖儿,你和蓉儿怎么半夜走来了,这位是?”
杨铁心不待郭靖回答,径自的走到放着铁枪的地方,拿起铁枪摸索着。包惜弱见这人如此无礼,吃惊的道:“请这你自重,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请你放下好吗?”
杨铁心摸着铁枪道:“这铁枪已经生锈了,该磨一磨了。”语气中充满了萧索的味道,这让包惜弱愣了一愣,而杨康和黄蓉见此情形,也自觉的退开一旁,顺便拉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郭靖,让他们好好的聊聊。
杨铁心将铁枪挂回墙头,向枪旁的一张破犁注视片刻,说道:“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包惜弱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杨铁心,道:“你……你说甚么?”杨铁心缓缓的道:“我说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包惜弱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是谁?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话?”
杨铁心不答,走到板桌旁边,拉开抽屜,只见放着几套男子的青布衫裤,正与他从前所穿着的一模一样,他取出一件布衫,往身上披了,说道:“我衣衫够穿啦!你身子弱,又有了孩子,好好儿多歇歇,别再给我做衣裳。”这几句话,正是十八年前那晚,他见包惜弱怀着孕给他缝新衫之时,对她所说。她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不由得惊喜交集,只是十八年来认定丈夫早已死了,此时重来,自是鬼魂显灵,当即紧紧抱住他,哭道:“你……你快带我去……我跟你一块儿到阴间,我不怕鬼,我愿意做鬼,跟你在一起。”杨铁心抱着妻子,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道:“你瞧我是鬼吗?”包惜弱搂着他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总是不放开你。”顿了一顿,又道:“难道你没死?难道你还活着?那……那……”转头向杨康看去。
杨康含着眼泪,咽呜道:“娘,是爹,真的是爹,他没死。只是十几年来都找不到我们母女二人,而且受尽了苦头在外面跑江湖,所以爹他老了很多!”
包惜弱摸着杨铁心的脸,低低的说:“真的,真的,你真的没死。我……我好开心,这是……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你不会再不见了,是不是?”杨铁心被重逢的喜悦充满了心腔,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停的点头,一把拉过杨康,三父女一起抱头感受这难得的亲情!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但始终是王府内,而且包惜弱怎么都是名义上的王妃,不可能丢在这里没人管的,所以他们三人也不敢高声痛苦,只好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良久过后,三人才分开,不过杨铁心还是紧紧的拉着包惜弱和杨康的手,似乎一放手她们就会不见了。包惜弱低了下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和决然的眼神,沉寂在幸福中的杨铁心父女没有发现,却被一直关注着的黄蓉看见了,虽然不解为什么包惜弱会如此,但她还是将此放在心上。
郭靖虽然木呐,但他是个有决断的人,特别是云丰也有意无意的教导过他“男人要有魄力,该拿主意的时候就要拿,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要去做,不要被别的事影响到”,所以他不得不打断杨家的团聚,道:“杨叔叔、婶婶、二妹,现在我们还是先离开王府再说吧,穆姑娘在外面恐怕等得急了。”
杨铁心这才惊醒,连连道:“对,靖儿说的是,我们先离开再说!”难得郭靖如此表现,杨康自然眉目含情的看着郭靖,可惜郭靖是个绝缘体,没有感受到杨康的情义,而黄蓉也看了郭靖一眼,‘靖哥哥怎么突然这么有魄力了?’
包惜弱跟杨铁心说有东西要收拾,婉拒了杨康要帮忙后,走进了内屋,过了一会后才出来,但手里却没有任何包裹之类的,其他人也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