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绵愣了愣,“去哪儿,我现在没有心情,谁都不想见。”
“你不是说要替峻北洗脱罪名吗?最重要的那个证人来了,你必须要去见。”
宋渝给她拿了衣服,然后俩个人一起上了齐野的汽车。
这个时间正是大家上班的点儿。路上车堵的厉害,穆绵着急的看着前面的长龙,心分外焦躁。
宋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指着街心公园里的菊花说:“你看,菊花开的多漂亮。”
菊花?穆绵的思绪飘得很远,她依稀记得楚峻北有件衬衫的袖扣是类似菊花的图案。她还深深的吐槽过,一个大男人用菊花,不是暗示着他有特殊癖好吧,其实她是想多了,在楚峻北那里,菊花只是一种花。
齐野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他微微对宋渝笑了一下,意料中的得到宋渝的一个白眼,但是他不在乎。只要人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比什么都好。
车流慢慢动起来,路边叶子微黄的树木渐渐后退,不知道为什么穆绵很紧张,她握紧了拳头,张了几次嘴,还是没问出来要见的人是谁,她在心底希望这个人最好是楚峻北,他能安然无恙哪怕是逃犯也无所谓,她宁愿舍弃一切陪着他天涯海角。
车子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七拐八拐的终于在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停下来,齐野打开车门:“下来吧。”
穆绵警惕的看着这里,虽然楚峻北的外公死了。但是她对他还是有警惕,四年前的记忆犹新。不得不让她用怀疑的态度看待一切潜在的危险。
“放心,这里是峻北提早安排下的,只有这里是安全的,跟我进去。”
穆绵这才下车,宋渝扶住她问齐野,“他们怎么就能放你进来?”
齐野淡淡的说:“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有我亲戚。”
跟着齐野她们很快来到了一所单独的小楼房前,他整了整衣服,恭敬的走了进去。
后面的俩姑娘眼睛还没看过来,四处盯着军装绿瞎看,齐野回头喊:“快走,跟上。”
齐野在门口敲了敲,然后才推开门叫了一句“叔叔。”
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军人走出来,他两鬓斑白,却不怒而威,“嗯。回来了。”
看齐野后面跟着来个女孩子,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哪个是你的女人?”
齐野把宋渝拉过来,“是她。”围土帅巴。
宋渝按理说是要捏扭不乐意的,可是在这个威严的军人叔叔面前她大气儿都不敢出,乖乖的叫了一句“齐叔叔。”
军人瞪了她一眼,“我不姓齐,我姓封,封阵。”
啊,不是亲叔叔,宋渝觉得听丢人的,她赶紧说:“对不起,封叔叔。”
“没事,看来小野没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你,不急,慢慢来。”
齐野不敢再让叔叔和宋渝说下去,他忙说:“叔叔,他们人呢?”
“在楼上,你们上去吧。”
穆绵一直没说话,此时她对丰阵点点头准备上楼,忽然封阵叫住她,“你就是把江家和楚家还有霍家搅合的打乱的那个女孩?”
穆绵脸色一边,自然是很不舒服,但他是齐野的叔叔她也不能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大领导都有一样喜欢挑刺的毛病,封阵又说:“果然是红颜祸水,峻北过不了美人关呀。”
穆绵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因为这身军装这种气氛想到了楚峻北的爷爷,此刻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封叔叔,漂亮有什么错,我没错,峻北喜欢漂亮的也没错,他自己不也是长得很好吗?楚家和江家霍家的事情都是上辈人自己造成的,反而我们是受害者,您不过不清楚请不要妄自批评。”
封阵饶有兴味的注视着穆绵,她目光灼灼,没有半点心虚和柔弱,他心下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子能制得住楚峻北那个小混蛋,罢了,她说得对,这三家本来积怨已深,也该了结了。
宋渝去拉穆绵,“绵绵,快走.”
等离开了封阵的注视,宋渝才小声说:“你好大胆,我给他看着就手心出汗了。”
“你是因为要和他做亲戚,所以不敢放肆,不像我。”
宋渝别扭的说:“谁要和他做亲戚。”
楼上的房间门口,齐野伸手敲了敲门。
门口传来崔元谨慎的声音,“是谁?”
“齐野。”
听到齐野的声音崔元才打开门,他看到穆绵和宋渝,开口便问:“少爷还好吗?”
原来他还不知道楚峻北的消息,齐野和宋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目光都放在穆绵身上。
穆绵淡淡的说:“他很好,我们进去吧,你神神秘秘的消失了好几天,到底是去接了谁。”
正说着话,屋里走出一个瘦瘦的女孩,她友好的对大家笑笑:“你们好,我叫安宁。”
穆绵蹙起秀眉,安宁?是谁?崔元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去找这个女孩?她又怎么能证明楚峻北无罪?难道出事的当晚她和楚峻北在一起?
穆绵忙按住脑子的胡思乱想,她对安宁点点头,然后问崔元:“崔哥,我们要找的人是她?”
“绵绵,你对她没印象?”
穆绵摇摇头,她该有印象吗?眼前的女孩子乖乖柔柔的,长得也不特别,顶多清秀而已,她没有丝毫印象。
见她是真的不知道,崔元让开让她进去,“绵绵,你要找的人在里面,你看看,认识吗?”
穆绵往里看,靠窗的位置有个人逆光坐在轮椅上,秋日的阳光在他身边铺展开,穆绵不敢直视,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一团朦胧的光影。
听到声音,那人僵硬的转过头,慢慢的,虽然只有那么一瞬的清楚,却如一道闪电打在穆绵的脑海里,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看到的。
那人吃力的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好几次口,只是断断续续吐出绵绵俩个字。
穆绵捂住了嘴,她退后俩步似乎想逃走,却又扑上去,这次是坚定的扑在男人的身上,“哥哥!”
轮椅上的男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但就算是这样,穆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江锦南,而且是在阳光下的江锦南。
蹲在他面前,穆绵哆嗦的手指发在他脆弱老化的皮肤上,轻轻的抚摸着,“哥哥,这是真的吗?你没死,你不是鬼,你还活着?”
江锦南颤巍巍的手指落在她脸上,嘴里说的话含混不清,干瘪的眼眶里有俩点晶莹的东西落出来。
若不是真实的感觉到手底下人皮肤的温热和呼吸,穆绵都以为是见了鬼了,她亲眼看到江锦南的尸体,还亲手摸过,怎么现在能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齐野和宋渝的惊讶不比穆绵少,齐野只知道崔元要走的人很重要,但是没想到这个人是江锦南,楚峻北这人做事果然是滴水不露,竟然连他也瞒着。
安宁不让江锦南太激动,只和穆绵相聚了一会儿便让他服药去睡,崔元慢慢的告诉了穆绵事情的始末。
原来,当年江锦南发现了一件极大的秘密这让他很痛苦,他曾经发邮件给救过他的安宁说他厌倦了这种生活要离开这里去西北找她,和她一起教书。
再后来,他又给她发邮件,说他知道的那件事败露了,他可能有危险,如果他出事了,就让安宁打一个电话,电话的主人叫楚峻北。
看到这个邮件后安宁很担心,而江锦南在出事之前给她拨了电话,却没有等她接起来就没了声音,安宁一直给他打回去,却是忙音。
打了很多遍,安宁吓坏了,她立刻打了楚峻北的电话,可是等楚峻北找到他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江锦南呼吸微弱,看样子马上要死去。
他站在他的“尸体”旁,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感到痛快,他妈妈毕竟以及各死去多年,而江锦南和他一样是受害者,更何况他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鲜血,痛苦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但是他没有失去理智,这件事充满了浓浓的阴谋感,他也不相信那个叫安宁的女孩。
楚峻北用了瞒天过海的方法救下了江锦南,却不敢再把江锦南暴漏在众人的面前,穆绵和江沛琛在医院里看到人并不是真的江锦南,那是楚峻北找的一个和他年龄身高差不多的人,虽然容貌不像,但因为江锦南车祸也是伤的脸,就算处理了也会和生前不一样,最后居然给瞒了过去,可是江锦南却成了植物人,一直在国外治疗。
这次这个案子重新翻出来,楚峻北怀疑是幕后那个人知道了江锦南的存在是想办法逼出他,这近半年来江锦南已经有明显的好转,有安宁在他身边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他已经渐渐有了反映,医生说很有可能最近就能清醒,所以楚峻北一直拖着,不想过早暴漏他,直到没办法,才让崔元去国外找。
他办这些事情都是通过国外的一个秘密组织做的,连崔元这些人都不知道,他见到江锦南的时候惊愕不少于穆绵,但是当时江锦南刚刚清醒身体各方面都需要检查,虽然才耽误了这几天。
这像个传奇,穆绵现在仍然记得那年冬天的雪是多么凄冷,但是细想一下,当时好像只顾哭了也没怎么仔细看江锦南,而江沛琛似乎都没怎么靠前。
安宁过来补充,“锦南他身体状况还不行,一天清醒的时间有限,但是只要他活着,那件案子就不成立了。”
穆绵掩饰不了脸上的悲伤,“也好,先销案,以后在说别的。”
崔元觉出了不对劲,他问齐野,“是不是我们家少爷有事?”
齐野拍了拍崔元的肩膀:“说峻北越狱,他的车子发生车祸,跌落悬崖。”
“这不可能!”崔元大吼一声,也忘了房间里还有病人。
穆绵擦擦眼睛,“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崔哥,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保护好我哥哥,拜托了。”
崔元点点头,“绵绵你也保重。”
穆绵又去问安宁,“安宁,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安宁点点头,“绵绵你果然和锦南说的一样漂亮,那时候我们在邮件里他整天提到你,说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
穆绵苦笑,那时候江锦南的心里很苦的,他和穆绵演戏,也只有对着局外人安宁才能倾吐衷肠。
“安宁,我哥当时没跟你说他发现了什么吗?到底是谁要致他死地?”
安宁摇摇头,“他没说,但是我感觉到他很纠结很痛苦,他曾经说过二十多年的心里世界全坍塌了,好像很严重。”
穆绵终觉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头绪,但是却不敢去扯开,她看着齐野,她肯定齐野也知道点什么,但是他不说。
齐野一看就知道穆绵又知道了什么,他叉开话题,“绵绵,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我联系王律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
穆绵点点头,她对安宁说:“辛苦你了,请好好照顾我哥哥。”
安宁笑的很温柔,“我一点都不辛苦,只要他能活着。”
穆绵心下了然,若不是爱谁能照顾一个植物人四年,安宁对江锦南一往情深,但愿哥哥早日康复起来,也不枉安宁的这一番深情。
出来这半天穆绵很疲倦,毕竟是个孕妇,她靠着车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宋渝叫她,穆绵爬起来,她刚想下车,忽然小腹一阵绞痛,接着腿间好像有热流涌出来。
她死死的抱住肚子,“阿渝,我疼,快去医院。”
宋渝看到了真皮坐椅上的鲜血,她急的大叫:“去医院,快点。”
医院里,经过及时抢救,穆绵的孩子总算是保住了,但是医生说以为穆绵的身体底子太差,这段时间一定要卧床静养,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以后可能就造成了习惯性流产。
宋渝吓坏了,她日夜陪着穆绵,看着她不让她劳心劳力。
孩子们只好再麻烦苏泷,因为沈燕尔不在国内她才去了别墅,其实真在还得去,她一直感激穆绵,是因为大码美人让她重新获得了信心。
穆绵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宋渝知道她在装,晚上她经常都看到她整夜的不睡觉看着天花板,楚峻北已经失踪了十天,他的杀弟案都消案了,他却人间蒸发一样。
开始,穆绵还是有信心的,但是信心却抵不上时间的磨砺,一天,一个月,如果是一年呢,十年呢,永远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江沛琛竟然对外宣称了楚峻北的死讯,而他作为楚峻北的父亲,竟然要全盘接收他的财产。
楚峻北虽然没有江楚的股份了,但是他手里还有十几套房产,他妈妈爷爷的遗产,还有法国的公司,这些加起来市值几十个亿,江沛琛好大的胃口。
医院里,沈燕尔气急败坏,“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妈的,老不死的。”
齐野也很生气,“这就是他的终极目的吗?害死身边所有的人然后他守着一堆钱。”
宋渝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呀?”
穆绵长叹了一声,“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宋渝更着急了,“你懂了什么呀?快说,急死我了。”
穆绵手压在小腹上,幽幽的说:“这个局江沛琛一早就给所有人布下了,他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而峻北是他最大的棋子,他要利用他扫清一切障碍,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再除掉独吞他的财产。”
“不可能!”宋渝否定,她觉得穆绵太疯狂了,都有了迫害妄想症了,“江沛琛是楚峻北和江锦南的亲生父亲,虎毒不食子,难道他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放过吗?”
“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他肯定是不想放过的,安宁那天说哥哥跟她说二十多年的世界观一下子坍塌了,他发现了什么能这样,肯定是和江沛琛有关的事情。”
宋渝赶紧捂住她的嘴,“你成宿成宿的不睡觉就是为了想这个吗?医生不要你费神,听到没有?”
穆绵从密封的小罐子里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这包糖还是楚峻北托齐野带出来的,她重新放在冰箱里冷冻了一下,然后搁在罐子里,想楚峻北的时候就吃一颗,可是她又不敢放肆的吃,因为想念每时每刻都有,她却不能保证这糖能吃到他回来。
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渐渐浓郁了,她看着面前的好朋友们缓缓开口,“我不能让他得逞,毕竟我是楚峻北的妻子,我有他的二个孩子还争不过江沛琛吗?我要替峻北守住他所有的东西,等着他回来。”
齐野最近操劳的都瘦了,他揉揉眉心说:“我去问过律师,你虽然没和峻北领证,但是你们有事实婚姻,孩子就是证据,江沛琛的确不能得逞,但是就怕他来阴的,因为到了这个地步上他肯定孤注一掷了,绵绵,和这个藏的这么深的老狐狸斗,你能行吗?”
穆绵点点头:“不行也得行,你放心好了,为了峻北,我什么都不怕。”
“好,你拖住他,让江锦南尽快好起来,等他记忆全恢复了,一定能给我们个答案。”
穆绵重重的点头,她对沈燕尔说:“你回家给我拿好吃的,燕窝粥花椒汤鸡汤什么补拿什么来,我要给江沛琛点颜色看看。”
沈燕尔立刻回别墅,一想到江沛琛竟然要楚峻北的全部财产连栖身之地都不留给他们母子的时候他就气的要命,老东西,枉叫了你这么多年叔叔,果然看着最无辜的人却是最坏的。
众人都离开后穆绵却没了刚才的勇气,她现在特别担心关歆慕,江沛琛所做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他才真的像一个变态,让关歆慕和这个变态单独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越想心里越害怕,她下床换了衣服,刚想出去,宋渝堵住她,“你干什么去?绵绵,为了你我连广大男性同胞的幸福都不管了,你还要辜负我吗?”
用力抓着宋渝的手,穆绵有点焦急,“快,阿渝,我要去见关歆慕。”
“什么,你要去江家?你找死吗?江沛琛可是个什么都能干出来的大变态。”
“我知道,正因为他是变态我才要去看关歆慕,阿渝,那是我妈妈呀。”
宋渝心里一酸,她妈妈死的早,她知道没有妈妈的那种痛苦,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她曾经无数次打一一零说自己的妈妈不见了,最后人家直接找到了她爸爸说你的孩子精神有问题赶紧去看看吧。那次,宋院长哭着打了她,她也是第一次真正承认妈妈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所以穆绵现在提出妈妈在受苦她不能作势不管的情况下她无法拒绝穆绵的要求。
“好吧,但是你要一切都听我的,知道吗?”宋渝终于妥协。
“阿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穆绵亲了宋渝一口,还高兴的抱住了她。
宋渝假装嫌弃的擦脸,“好恶习,口水哒哒的。”
“吃齐野的口水你就不恶心了?”很难得的,穆绵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开玩笑的话。
宋渝到底没有敢支保镖,她让他们的车远远跟着,自己则开车拉着穆绵去了江家。
江家大门紧闭,也没看到保镖,看起来真是一副萧条的样子,很难想象江沛琛还在兴风作浪。
按了门铃,佣人来开门,穆绵认出这个人叫小何,就是帮着穆薇冤枉她的人,当时不是说开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可见这些事并不是穆薇自己一个人能做的,明里暗里,江沛琛在推波助澜。
看到穆绵,小何明显一愣要关门,宋渝手疾眼快抓着她,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术刀,抵着小何的脸,“别叫,让我们进去,否则给你重新整整容。”
小何当然不敢叫,她让他们进来,一双眼睛却乱飘。
穆绵快步上楼却没发现关歆慕,她揪住小何问:“关老师呢,她人呢?”
“她不住在这里了。”
宋渝忽然刀子在她脸上比划了比划,“不说实话呀,好,你说先割哪边儿?”
“我说我说,在地下室里,老爷把太太关到了地下室里。”
穆绵让小何带着去了地下室,门刚打开,关歆慕的咆哮就传来,“江沛琛,你快放我出去,你这个人渣,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