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南映庭的声音,姿姿略一低眉,与楼心月拉开两步距离。
脸色越来越青,黑色的血沫越流越多,楼心月有些站不稳,神色痛楚地揪着自己的衣服,手指都有些扭曲。她跄踉地倒向桌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划一下,将桌面的酒壶、两只酒杯,并一套同色的茶具用力扫倒。一阵清脆的瓷器落地碎裂声。
楼心月不甘地扯着桌布,滑落在地,脸上布满痛楚。
南映庭走了进来,本来自然的脸色在看到楼心月的状态时猛然一变,快步走过去,“心月!”
“皇上……映庭……”楼心月虚弱地向她伸出手。
南映庭赶忙握住,低下身子,将她抱进怀中,擦去她嘴角的血沫,神情沉痛,“你……”
姿姿站在一边,看着南映庭看着楼心月,楼心月看着南映庭;看着南映庭紧抱着楼心月,楼心月紧紧揪着南映庭的袖子。
她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感觉自己越站越远,远得好像走进一个苍凉的梦。
“皇上……”楼心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我对不起郡主……她要我的命,我该偿还的……你别怪她……”
如坠大梦的姿姿忽然猛然惊醒,眼露不可置信:楼心月分明是在暗示,是她乐颜为了报仇毒死她楼心月的。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卑鄙,这么可怕,死前都要摆她一道!
“我没有,是她自己……”姿姿连忙辩解,却被粗暴喝止。
其实也没有多么粗暴,只是拔高了声音而已,而这其中又有不耐却不得不迁就和忍耐的无奈感。南映庭紧皱了眉头,“好了,你别再说了!”
这种迁就和忍耐的意
味刺伤了姿姿。因为这种迁就和忍耐代表着你的某方面为对方不喜。
而她想解释,南映庭却连解释都不听。他不信任她,他不止一次地不信任她。
这是多么严重!
姿姿站在那里,情绪受到极大的触动,脑海里剧烈地翻腾,眼睛里滚烫,好像什么沉重的液体就要承受不了地涌出来。
那边,凄美的生离死别继续上演,“我走了,请你不要那么快……不要那么快……忘记我……”纤弱的手臂终于垂落下来。
“心月!”南映庭痛惜地喊着。
姿姿的眼泪到底没有留下来,她骄傲而倔强地站在那里,最终冷冷一笑,“南映庭也不过如此!”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紫楠连忙跟上,“娘娘您……”
南映庭一心两用,一边看着楼心月,一边注意姿姿的动静,见姿姿甩下一句话就走,当下就对李公公使了个眼神。李公公心领神会,连忙跟上姿姿。
姿姿走出楼心月的住处,短暂地停了一下,看了看苍茫的天空,有瞬间的茫然,接着又举步,朝宫门走去。她孑然一身地来到宫中,眼下要走,也不用带走任何东西。
“娘娘,这可使不得!”李公公在后面劝着,“皇上也是难做,其实皇上心里最紧张的就是娘娘了……”
“娘娘,什么事等再见到皇上再说也不迟……”紫楠也跟着劝。
姿姿不理,她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决。
眼看离宫门越来越近了,李公公干脆扑过来,跪在姿姿脚边,紧紧地扯着姿姿的衣服,让姿姿脱不开身,“娘娘,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皇上可要伤心了……”说着自己就好像要替南映庭伤心得落下泪
来。
姿姿挣不开,又狠不下心动脚将他踹开,两人拉扯了一阵,眼看惹来惹来越多人的注意,姿姿又烦躁又窘迫又无奈又难过,最终妥协下来,压抑地吼着,“够了!我不走了,你放开!”
“娘娘,您说真的?您真不走?”李公公泪汪汪地看着她。
“不走!”姿姿吼得很克制。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跑了,否则奴才怎么跟皇上交代……”李公公边松开手起身边絮絮叨叨说着。
姿姿气急败坏,转身恨恨地朝自己的雅香苑走着,脚步越来越快,后面的李公公亦步亦趋地跟着,“哎唷我的娘娘,您慢点,别摔着……”
姿姿憋着一口气简直要被逼疯了,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她跑回自己的卧室,一把将墙上南映庭画的那幅画扯下来,用力一撕。
什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娘娘,使不得!”身后的众人来扯,却是来不及。
上好的画纸从中间被撕开,梅花,风雪,姿姿的发,都慢慢碎成两片。只是快撕到南映庭的头发的时候,姿姿忽然又舍不得,停下手,狠狠咬住唇,顿了片刻,到底没忍住,将画往地上一扔,蹲下身子,在房屋中间大哭起来。
她头一次这样失态的哭,满屋的下人一时愣住,半晌不知如何动作。
“出去,都出去!”姿姿又站起来,推赶着下人,“都给我出去!”
将最后一人退出房间,姿姿猛地将房门一关。她靠着房门哭了半晌,泪眼婆娑地走到被丢在地上的画纸旁边,弯腰将它捡起来,放到一旁的案几上。
哭得累了,姿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静静地发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