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行长和局长的秘密

徐沈平最近有三件大事缠在身上,忙得不可开交。他只叹分身乏术,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三头六臂才好。

第一件事是接待组织部的考察组。这次来的考察组是组织一处派出的考察组。徐沈平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是在章建国面前他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章建国得知是组织一处派出的考察组后,心里开始不踏实了。他几次问徐沈平是不是前次的报告出了什么问题,徐沈平总是说没听说出什么问题,这次考察组的组成,是遵照市委的意见来办的,连他父亲徐文俊也说不清楚。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集中精力把考察组应付过去,视考察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棋应该如何走。章建国自己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由徐沈平去看着办了。买官也和买东西一样,也有买到假冒伪劣商品的可能。章建国最不愿意看到王悍东的预言变成现实,如果他被调出了交通局,将是他在官场上的一次重大挫折,也会失去平生最大的一次发财机会,他将抱憾终生。

考察组到了交通局以后,章建国只在由老局长出面的接风宴上露过一回面,其余的时间他尽量避免和考察组的正面接触。他的理由很正常,当事人应该遵守回避制度。就在那次接风宴上,章建国在介绍徐沈平的时候,他恰到好处地说:“徐沈平是你们徐部长的大公子。”章建国这一句话,就拉近了徐沈平和考察组的不少距离,为他自己的顺利过关,打出了第一张牌。其余相应的安排,比如考察组的谈话人选、民主测评等,他也向徐沈平面授机宜,让他去一一搞定。在他看来阴沟里翻不了大船,此次考察过关已经是胜券在握,只等着看下一步会是什么结果。

徐沈平不停地安排考察组找人谈话。这些人都是章建国事先精心挑选出来的自己人,当然都是对章建国的一片颂扬声,其中谈到章建国的缺点,无非是“章局长工作废寝忘食,不懂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之类的屁话。这种小骂大帮忙的做法,是机关里马屁精们惯用的伎俩。

在组织部门里有几句顺口溜:“有才有德是上品,有才无德是毒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无德无才是废品。”如果用这个顺口溜的标准来衡量,以章建国的德才而论,不是毒品也起码是废品。论才,没有值得这些马屁精们敬仰之才;论德,更无值得这些马屁精们颂扬之德。他们之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无非是一个利字当头。

在接下来的民主测评投票中,徐沈平也做了手脚。现在在提拔干部的考察中,都有民主测评投票这一程序,不仅下级要投票,平级的其他干部也参与投票,所以有很多钻营升迁的人,放下工作四处搞关系、拉选票。而那些工作尽职尽责、坚持原则、不趋炎附势、不搞关系的干部,反倒被人认为“不食人间烟火,太不合群了”。这样的干部虽然工作有成绩,群众也非常拥护,但是反而得不到升迁,得不到重用。更可怕的是,这种不良的干部文化对干部的伤害特别大,很多干部随波逐流,不愿作为,也不敢作为。搞关系、一团和气成了干部为人做事的潜规则。章建国在局里的为人处世方式,与这种潜规则不尽相同,他是处处张扬、飞扬跋扈。凡是自己小圈子里的人,他一团和气,无论大错小错都一概包着裹着;凡不是他小圈子里的人,则处处又打又压,想方设法地排挤。他和小圈子里的人结为死党。有这些死党的保驾护航,加上徐沈平的从中斡旋,他的民主测评顺利地通过了。

民主测评的结果是,章建国评价等级良、优的比例,达到百分之九十六。在政治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五是一个重要的数字。讲到老百姓,要团结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其余的百分之五自然划入坏人之列。讲到干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好的,剩下不到百分之五的坏干部,是半个指头和九个半指头的关系,在现代精密的断指再植手术中,完全可以治愈。讲到成绩,永远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政绩,缺点是少之又少,归入了必不可免的学费当中。徐沈平把章建国的民主测评成绩提高到百分之九十六,虽然只提高了一个百分点,却有划时代的意义。

徐沈平忙的第二件事情,是东郊美庐的房子装修。装修中的最大难点,是在装修的风格上,他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是采用英国古典风格、西班牙风格,还是法兰西风格、意大利风格,他唯一不考虑的是中国风格,他觉得中国风格缺乏情调,所以不喜欢。最后还是王悍东替他拿了主意,采用了英国古典风格,虽然费用比其他几种风格高出了一半,但是绝对高贵典雅,这个钱花得值得,这符合富人们的生活哲学:“不要最好的,但求最贵的。”装修风格难题迎刃而解以后,剩下的事由装潢公司去做了,装修质量则由监理公司去把关。他不时地去检查一下施工进度。

徐沈平的第三件事是“艺林雅集”画廊的正式运作。开业不营业是资源的极大浪费。无所事事的颜丽,天天晚上泡吧的绯闻传到他耳朵里,也使他伤透脑筋。他等到前面两件大事稍有头绪,立即将工作重点转移到自己的画廊上来。

就在送走组织部考察组的第二天下午,徐沈平打电话把贾作人约到画廊来。颜丽给他们俩人备上茶水、递上香烟以后,也坐在旁边听他们谈生意。

徐沈平问贾作人:“上次定的画,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用现在时髦的说法,顾客就是上帝。你的事我是一直放在心上的,有钱的主顾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敢怠慢?自从你交代了具体的要求以后,我们立刻开始张罗。”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徐沈平,“这份单子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尽管说。对我们来说画虎画猫一样的画,怎么改都无所谓,满足你的需要才是最重要的。你的生意做好了,我跟在你后面沾光。现在不是提倡共同富裕吗?我们这样做正合乎潮流。”

徐沈平接过单子,这是贾作人开列的赝品书画清单,上面列出了作品的名称、尺幅、名头,当然不会忘记写上价格。徐沈平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他在书画这行还是个门外汉,怎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他后悔没有事先把王悍东也一起约来:“这张单子你先放在我这里,明后天我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这单子上面的画,你们已经‘做’好了多少?”

贾作人的赝品画制作,的确不能称为画画或者作画,所以他对徐沈平说的“做”画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因为你对画的质量要求很高,这些画‘做’起来也不容易。我们四五个人忙了十几天,才‘做’完了十张左右。”他从包里拿出一沓画来递给徐沈平:“你看看这些画的水平如何?绝对保证张张精品。”

颜丽也从徐沈平手上拿了一张画来看个新鲜。她对书画和徐沈平一样一窍不通,但是这幅画给她的总体感觉还是赏心悦目的。

徐沈平看了几张画就放下了,这几张画究竟是好是坏,还得等王悍东看过以后才能定夺:“这几幅画总体看‘做’得不算差,当然最终的结论还得由买家来说。你这些画能不能先放在画廊,让我们先试试市场的反映?”

贾作人对徐沈平的话明显表示了不满:“你这样说就是对我们的不信任。现在本城里的大画廊,哪家卖的不是我贾作人的东西?还用得着试水?”

女人们无论做生意还是谈恋爱,都喜欢以速战速决的方式进行,经常把对方搞得目瞪口呆,猝不及防。颜丽见俩人谈话有可能陷入僵局,便插了进来说:“贾先生今天不见到钱,我估计他今晚睡觉也不会安稳。你看这样办行不行,画留在画廊,画廊先付给你一万块钱定金,一个月以后你来结账。如果这样不行就拉倒,我们重新找别人做。我不信普天下只有你贾先生一个人会‘做’画。”

颜丽的这番话令徐沈平大感意外,更是令贾作人始料不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问徐沈平:“徐老板,这也是你的意思?”

徐沈平见颜丽此话说出了口,颜丽好歹也是画廊名义上的老板,说出去的话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能顺坡下驴:“可以这么说,这也是我的意思。”

贾作人见颜丽把他逼进了死胡同,只能卖个空头人情了:“既然颜小姐开了金口,我贾作人好歹也要给她这个面子。就按颜小姐的意思办。”

徐沈平见贾作人作出了让步,接受颜丽开出来的条件,占了贾作人的上风,他对贾作人说:“好,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多了。颜丽开给了贾作人一万块钱的现金支票,由贾作人写下收款收据。徐沈平也给贾作人写了一份收货清单,上面详细地注明了画的名称、尺幅、单价等等,并根据贾作人的要求,添上了一个月后结账的备注。全部交接手续办好后,贾作人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送走贾作人后,徐沈平拿起他送来的画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他始终没有看出来,这薄薄的一张宣纸,加上一些颜料,居然值那么多的钱,会受到那么多的人追捧。这正是艺术门外汉们常常发出的感叹。

徐沈平从刚才颜丽当机立断的几句话里,发现颜丽不但是床上的一块肉,而且还有一股经商的胆略,今后可得好好地发挥她的作用。他吩咐颜丽把这几幅画送到裱画店去装裱,装裱好了把画廊布置一下,这样画廊就像模像样了。

当晚徐沈平和颜丽在饭店共进晚餐,住在画廊里没回去,和颜丽旧梦重温。在他们俩人今天的一番缠绵时,徐沈平对颜丽多了一番爱意,因为他今天新发现了一条爱她的理由。颜丽对徐沈平的表现也作出了回应,今天也显出格外的顺从和温柔。俩人尽兴之后,颜丽躺在徐沈平的怀里问:“哎,沈平,你天天忙得像国务院总理似的,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多大的官呀?值得这么忙乎吗?”

“准确地讲我只是办公室副主任,离主任还差那么一点点。”徐沈平伸出平行的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办公室副主任是什么级别的官呀?”

“副处级。”

听到徐沈平讲的是副处级,颜丽放声大笑起来。徐沈平感到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看来办公室副主任也没有多了不起的,和我的级别一样。”

“别瞎说了。你哪来的级别?如果你们坐台小姐还有级别,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颜丽说:“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前一阵公安局扫黄,我们的几个小姐妹被抓了去,小姐妹们谁也不承认有卖淫行为,警察就问:‘你们都说没有卖淫,你们还各个都是处女喽?’一个小姐妹说:‘我还没结婚,按理说应该算处女,可是干的这个工作又不可能是处女,那就算是副处吧。’你说我们两个级别是不是一样?”

颜丽的笑话让徐沈平听了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现在社会有色情,这个一点不假,说有色情文化,我还不大相信。色情果然还有点文化,至少有点幽默感。”

颜丽见徐沈平对黄色笑话挺有兴趣,干脆一下子把她平时听来的黄色笑话讲了十几个。徐沈平和颜丽一直谈笑风生到了下半夜,俩人实在太困了,才相拥昏昏睡去。

琼花到徐文俊家当保姆已经一个月了。服务中心的小赵那天下午一点多钟打电话来,让琼花到家政服务中心去领工资。琼花怕耽误了徐文俊家的家务活,特地给沈彩虹打了个电话,请半天假去家政服务中心领工钱,并说她晚上回去可能要迟一点,晚餐的菜已经洗净切好,只要下锅炒一下就行,乌鸡汤也炖好了,晚上请她再热一下。琼花晚回来的原因是,这一个月来她只是每周和大春通一次电话,她打电话时注意通话时间尽量短,生怕通话时间长了,在沈家激增的通话费上会被沈彩虹发现,因此对她产生意见,所以她每次只是简单地向大春报个平安就挂了电话。她这次领到工钱后,要顺便去看望一次大春和桂香,打算请他俩吃一顿饭。她到了城里以后,大春和桂香一直在帮助她。她刚到城里的第一天,他俩还为她在小饭店里接风,这回说啥她也要回一次人情。

琼花乘公交车到了服务中心。当她从小赵手里拿到平生第一次工钱时,心情非常激动。她接过八张百元大钞,感到钱是沉甸甸的。毕竟这是她三十天的辛勤劳作,才换回来的劳动成果。

因为琼花是家政服务中心派出去的员工,小赵见到琼花仍然十分热情。小赵问琼花在徐部长家里生活习惯不习惯,工作累不累,琼花回答说都很好。小赵发现琼花比一个月前还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这就印证了琼花所说的不假。小赵又说了一些鼓励琼花的话,说只要她在徐部长家里好好地干下去,前途和钱途都是一片光明。琼花听了小赵这些鼓励的话,打心里感激小赵,可是对小赵所说的前途和钱途,琼花可是不敢有什么奢望。所谓的钱途就是每月八百块钱,总不会涨到八千块钱去。她一个农村姑娘进城当保姆,最好的前途就是这份工作能够长期稳定地做下去,接下来是考虑在城里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再生个男娃儿或者女娃儿,这辈子也就算没白来人世走一遭了。如果她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些愿望,已经比她那些嫁在穷乡僻壤的四个姐姐强多了。但是琼花把这些想法深藏在自己心里,是不愿意和小赵说的。

琼花从家政服务中心出来以后,先去超市买了一些水果之类的礼品,再乘公交车去东方度假村看望大春和桂香。琼花在小区里最先找到了正在清扫马路的桂香。桂香说大春在小区的东大门当班,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下班。琼花协助桂香清扫完这段马路,把保洁车推到保洁站停好后,桂香就领着琼花回到车库地下室里的小房间。时隔一个多月,琼花感觉这小房间比以前更加阴暗潮湿,比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感觉更加凄凉。琼花在小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下,桂香以为是琼花在客气:“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坐呀!”

桂香天天住在这里,小房间的今天和昨天是一个样,她是不会产生什么异样的感觉的,因此无法猜出琼花迟疑的原因。

琼花进了小房间,把礼品放在小桌上,然后在长凳子上坐下来:“咱们一个月没见面了,咱挺想念你们的,请了半天假来看你们。今天咱是第一次拿到工钱,也想请你和大春哥吃一顿团圆饭。咱们好久也没聚在一起了,吃饭的时候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桂香见琼花带来了礼品,有点过意不去:“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尽在糟蹋钱。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讲究那种客套。大家赚一点钱都不容易,下次你可别再买东买西了。”

琼花笑着说:“桂香,这回只是表达咱的一点心意。你既然这么说了,咱下次来就什么也不买。但是今后咱再来,大家聚在一起,团圆饭还是要吃的。难得改善一次生活也是应该的,咱们没钱就不兴咱们也有点小享受?”

桂香拿起铝水壶和塑料水桶说:“这个以后再说吧!不要把将来的事情现在预先设计好了。我们人穷命穷,将来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你先坐一下,我上去打水烧开水,水瓶里的水还是昨天烧的,吃了对人的身体不好。”

琼花在等桂香打水的这段空隙里,再一次环顾了大春和桂香赖以生存的小房间。这间房子的破旧和条件恶劣,和徐文俊家的住房有天壤之别,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她曾经无意间听到徐文俊全家人在议论购买东郊美庐的房子,听他们说买这套房子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万块钱,还要再搭上四十几万的装修费。两百万块钱买一套房子,无论对在城市里打工的农民工来说,还是对城市里的工薪阶层来说,这笔巨款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她想大春和桂香恐怕要在这间地下室里住一辈子了。在大城市里买一间能够容身的房子,对农村来城市打工的农民工们来说,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她转而又想到了自己,她连这样的破房子都没有,她的未来和希望又在哪里呢?

桂香把水打来了。她把铝水壶放在液化气灶上点上火,转身坐下来陪琼花:“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挺好看的。你自己在商场挑的?”

琼花说:“这哪里是咱自己买的?是服务中心发的工作服。”

桂香当然不知道琼花的工作服是王悍东掏钱买的,服务中心的一般派出员工是没有这么幸运的。她听琼花说服务中心给她发了这么好的工作服,勾起了她对小区物业管理公司老板的埋怨:“我们物业公司的老板,给我们发的工作服是一件橘黄色的背心,像是劳改犯穿的号衣。这个老板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工钱又少、活又多又累。有时想想真不想再干了,可是不在这里干,我们又能干些什么呢?看来我们这辈子,是不能指望有什么出头的日子喽。”

桂香的估计没错,一无专业技术,二无社会背景的农民,他们进城以后,除了出卖苦力以外,还能指望什么呢?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大春下班进来了。堂兄妹俩一个月未见面,相见显得分外的高兴。桂香对大春说:“琼花太客气,这次来看我们,还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大春说:“琼花,你这样做就见外了。咱们兄妹在这里能够经常见见面,互相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花那个寃枉钱!”

琼花说:“这点东西也没有花多少钱。刚才桂香已经说过了,下回咱也不再买了。今天咱第一回拿工钱,咱请你们俩吃饭,大伙儿在一起高兴高兴。你先喝点水,等你喝完水,咱们就去吃饭。”

仨人依旧到上次去过的那家小饭店吃饭,菜还是由大春来点。大春和上回一样,挑了菜单上最经济实惠的几道菜:麻婆豆腐、三鲜锅巴、青椒炒土豆丝和西红柿鸡蛋汤。

仨人吃完饭,服务员过来结账,三菜一汤加上米饭,总计是五十一块钱。大春怀疑服务员是否算错了:“咱们一个月前在这里吃过,同样的三菜一汤只有四十二块钱,今天怎么会变成五十一块钱?开饭店的还兴坐地起价?”

服务员向大春作了解释:“我们小饭店是小本经营,图的是回头客,哪敢坐地起价?你不想想,最近这一阵子,米、油、面粉、猪肉、鸡蛋、鱼、蔬菜的价格,哪一样不是在涨价?水涨船高,我们的饭菜不跟着涨一点,饭店不就得关门了?”

大春经服务员这么一讲,也无话可说了。服务员收了琼花五十块钱,免去了一块钱的零头。在回大春地下室小房间的路上,琼花说:“现在东西涨价是涨得离谱。我们东家的婆姨,还是个什么局长的,每次和咱结算账目的时候,她看着超市打印的小票,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怎么又涨了’。”

桂香说:“东西天天涨,而我们的工钱不见涨,往后我们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大春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看你们烦的。天下人能过,咱们也能过,如果苦日子再加愁肠满肚,那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最近不是听说市里最低工资标准也要提高了吗?咱们过几天兴许也能增加几个工钱了。”

桂香顶了大春一句:“这要看我们的老板肯不肯发善心,哪天发善心了?”

大春说:“只要是政府的法令,他不肯发善心也不行。他敢不守法,我们可以去告他。政府会帮我们农民工维权的。”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地下室的小房间。桂香又重新为琼花沏上茶水。

琼花问大春:“最近咱爹写信来没有?”

大春笑着说:“你爹只认得百十来个字,咋写信?你上回写回去的信,他还是找咱爹念给他听的。你爹说了,他有啥事就和咱爹说,夹在咱家的信里一块写,由咱收到信后再告诉你。这样又省事又省钱。”

“最近咱爹说了啥?”

“他只说了一些简单的情况,说一个人过得还好,没事可干的时候打打牌。今年他买了三只小羊养着,等你回家过年的时候,宰只大羊过一个肥年。”

“咱爹还说了啥?”

“他说可能是年岁大了,最近总是感觉到身子重,没啥力气。听咱爹说,咱叔的脸色也不大好,有点黄黄的。”

琼花一听爹的身子骨不大好,心里有点急了:“咱爹是不是生啥病了?”

大春安慰琼花:“咱看不会有啥大病。咱叔一直身板硬朗,可能是因为儿女一个都不在身边,兴许是嫌太孤独了。”

“金花咋不常回去看望爹?”

“咋不常去?咱爹说,金花每个星期都来看咱叔,还顺便带来一些油盐酱醋什么的,只是她那个小家也离不开她,总是上晌来下晌回去。咱看金花也尽了心了。”

琼花知道了金花常回去照看爹,随即心就放下了一半,她把下午领到的工钱全部拿了出来,除去买水果和刚才吃饭花掉的五十块以外,还有七百一十二块钱。她把十二块零钱留下,其余的全部给了大春:“这七百块钱,刨去邮寄费用以后,余下的请你寄给咱爹。顺便告诉咱爹,身体不舒服就找大夫瞧瞧,不要舍不得钱,人比钱更重要。”

大春接过钱说:“钱咱明天就给你去寄。你出来的时候,你爹给的钱还没有用完,等会儿让桂香算一下,看看还剩多少钱,要不要一起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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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办吧,余多少就寄多少。咱在这里吃喝都是东家的,平时没有啥开支,不用留钱了。”

琼花看看时候不早了,就向大春告辞。大春和桂香一直送琼花上了小区门口的11路公交车。11路公交车横贯北京路,琼花不用换车就可以直达市委的宿舍区。

琼花回到徐文俊家,他家的三个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琼花在沈彩虹的房间门外向沈彩虹打了个招呼,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沈彩虹在里面“嗯”了一声说:“你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就早点睡吧!”

琼花到厨房里一看,晚餐的碗筷乱七八糟地放在水槽里。她打开热水龙头,先把水槽里的碗筷洗刷干净,然后将煤气灶台上的大锅、小锅洗净擦干,又把整个灶台擦拭了一遍,关闭了煤气总阀,这才把厨房里的事做完了。

琼花感到有点累了,关灯睡觉。

明天等待她的依然是周而复始的家务劳动。

在组织部考察组对章建国考察结束半个月后,由徐文俊一手包办的任命下来了。交通局的原党组书记调到文化局任党组书记,章建国任交通局的党组书记,同时交通局的老局长正式退休,由副局长章建国主持交通局的工作。徐文俊之所以能作出这样的安排,是利用了政策上的一个合理调整,从“政企分开”的体制中找到了权力运作的空间。

章建国的任命是徐文俊到交通局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亲自宣布的。在会议召开的前一天,徐沈平就将这一特大利好消息透露给了章建国。章建国得知这个消息真是喜出望外,花两百万买交通局局长的官,值!买交通局党委书记的官更值!这次徐文俊的做法和商场买一送一的促销手法相似,送给章建国一个不是局长的局长,局党组书记更是物超所值。

就在任命宣布当天的中午,章建国借欢送老局长光荣退休的名义,设宴招待徐文俊、老局长和交通局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在午宴上章建国频频向徐文俊敬酒,也和所有的中层干部一一碰了杯。宴会自始至终,章建国一直笑容可掬,春风满面。在局里的中层干部看来,这个名义上的欢送会,实际上是章建国的庆祝会,他在庆祝自己的升迁,同时也是对下属的一次拉拢。宴会结束后,章建国亲自把徐文俊和老局长送上车。在送老局长回去的车上还放上了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的是临别赠送的礼品,有中华烟四条、茅台酒四瓶、碧螺春四罐、吉林山参四支,“四四如意”图个吉利,同时也体现了组织上对老干部的关怀。

宴会结束后众人尽兴而散。章建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让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和局长办公室都空在那里,仍然在自己原来的办公室里办公。虽然办公室还是原来的办公室,但是从今天起交通局的权力中心就已经发生了转移,交通局的党政大权全部集中到这间办公室里,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他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王悍东打电话,要把这个已经确信无疑的任命消息告诉他。王悍东得知章建国任党委书记的消息很感意外,这和他早先所作的两种推测都不相符。虽然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创伤,但是还是为这个意外的收获心存窃喜。王悍东对章建国的命运如此地关切,是因为他和章建国就犹如一根绳子上拴着的两只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他俩的特殊关系,不得不从俩人一年前的经济合作谈起。

一年前章建国分管的市内一级公路改造工程项目上马,由市交通局下属的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具体实施。市内一级公路改造工程项目的启动,急需五亿元的资金。除了市财政划拨的一点五亿元以外,尚有三点五亿元的资金缺口,这笔钱只能通过银行贷款来解决。这几年由于内需的严重不足,各级地方政府为了追求gdp的高速增长,无一不是采用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和加大房地产开发总量,来拉动当地gdp的增长。但是各级地方政府普遍感到现有的地方财力不足,一方面他们加大税收力度,增加名目繁多的收费项目,另一方面向银行大笔举债。为了自身资金安全的考虑,同时也是自身经济效益的考虑,已经借给地方政府大量资金的银行,不愿意再增加贷款额度。在这个大背景下,章建国要在短期内解决三点五亿元的公路建设资金并非易事。正是打瞌睡遇上送枕头的,此时正巧赶上炎黄银行要在本城开设分行。炎黄银行因为刚刚开业,急于在本地寻找优质大客户开拓业务,所以章建国和炎黄银行的分行行长王悍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方很容易就寻找到了契合点。双方的优势都十分明显,交通局的优势是贷款属于政府贷款,信用绝对没有问题,炎黄银行的优势是资金充足。当双方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时候,达成贷款协议好像只剩下一些技术问题了。但是问题最终还是卡壳在技术问题上。

根据银行方面的要求,市交通局提交了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的副本、税务登记副本、企业代码证书副本、市一级公路改造项目的立项批准文件、国家发改委的批复文件、土地征用的批准文件、一级公路建成后收费站收费批准文件、企业近三年的财务审计报告、资产负债表、银行信用等级证书等等一系列的文件,足足有几大本。银行把这一大堆材料拿回去研究了半个月,没有什么动静,章建国有点急了。他约王悍东出来吃饭,想从饭桌上疏通一下关系。对章建国的邀请王悍东没有推辞,章建国在饭桌上要说些什么,他也一清二楚,他的策略是箭在弦上,引而不发,以静制动。

那天晚上章建国带着他的女秘书常怡人,在五星级的假日酒店门口恭候王行长。王悍东带着他的女秘书周丽,也驱车准时到了。按女士优先的国际惯例,四人依次进了预订的包间。菜是两位女秘书在一起讨论商定的,她们的一致意见是,酒和菜只挑没有吃过的和价码最高的,理由是这样做可以拉动内需、促进第三产业的发展,并且为国家的税收多做贡献。用客观事实来检验,这个道理还真的比较接近真理。餐饮消费市场如果没有巨大的公款消费支撑,中国一年五六千亿元的餐饮消费市场,恐怕要一落千丈了。

饭店的服务员先上茶,后上菜。菜上八道,酒过三巡,章建国觉得是说正题的时候了:“王行长,我们局的贷款手续已经办到哪一步了?还有多久贷款可以到位?”

王悍东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的贷款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该在我这里批的手续,我几天前就办结了。但是现在国家新的担保法规规定,各级政府和政府部门一律不能给经济实体做担保,在你们送交的材料里,那份以市交通局的名义给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做的经济担保函,现在没有了法律效力。所以你们的申请材料里,现在缺少最为关键的一份材料,目前无法把这份贷款申请报送到总行去审批。申请什么时候能批下来,首先要解决什么时候能够报上去。换句话说,取决于市交通局如何为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重新找到一个新的担保单位。这个担保单位必须符合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是具备独立法人资格的经济实体;第二,必须是我们银行认可有担保能力的经济实体。章局长你看,这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这个突然发生的担保政策的变化,是中央为了调控经济过热所采取的一项举措。王悍东提出的担保问题是确有其事,无可辩驳。章建国一下子傻了眼:“王行长,你看这个担保能不能有什么替代方式或者变通的方法?”

“替代方式或者变通的方法都没有。法规就是法规,来不得半点含糊,我们不能去碰那条高压线。谁碰了那条高压线,谁必死无疑。”

“现在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遇上红灯绕着走,是你们搞金融的拿手好戏。你王行长会想不出一点新点子?”

王悍东笑了笑:“遇上红灯绕着走可不是我们银行的专利。现在哪一级的干部不是人人精通?只是绕着走的水平有高低之分罢了。现在遇上了你们的担保问题,当然也可以绕着走。”

章建国急忙问:“怎么绕着走?”

“找一家担保公司来担保。不过,关键是找什么样的担保公司。”

“你认为找什么样的担保公司好?”

“现在社会上有一些担保公司,都是一些小担保公司,主要是为个体户、小企业提供小额银行贷款的担保,他们的力量有限,根本抬不动你们这个大胖子,所以我们还得另找出路。”

章建国见王悍东话到嘴边留半句,半真半假地吩咐常怡人:“你去给王行长敬杯酒,让王行长快点给我们找出担保的出路。”

常怡人立刻执行章建国的指令,端起酒杯走到王悍东跟前:“王行长,我们局长的指示我是绝对地服从,就是章局长刚才没有发话,今天这杯酒我还是要主动来敬的。你是财神爷!年初五为了接财神爷,我们在家里还放了二十个‘天地响’。现在年早过完了,今天我面对活财神敬杯酒,效果肯定胜过二十个‘天地响’了。”

常怡人的几句恭维话,王悍东听了感到非常舒服,常怡人说话时眉宇间卖弄的风情,更使王悍东舒服:“强将手下无弱兵。常小姐真会说话,是章局长教导有方,周丽今后跟常小姐多学着点,你也去敬我们的章局长一杯。”

四人互相敬酒干杯已罢,王悍东对章建国说:“我们只顾上说话,不但酒没有喝好,还耽误了品菜。我们俩人不动筷子,两位小姐也没法吃好。这么多的菜浪费了也可惜,大家先吃起来,担保方面的事我们改日再谈。”

章建国听出王悍东话里的意思,打算就此草草收场。他揣摩王悍东会不会是顾忌两位女秘书在场,说话有所不便,便把话接过来说:“王行长说得不错,不能光顾说话,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光说不吃对不住自己的肚子,但是光吃不说吃得也沉闷。王行长你说是不是?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家说话可以随便一些,说对说错都无所谓的。”

王悍东当然知道章建国讲的“不是外人”是什么意思。他的女秘书周丽是他的“四丽”之一。他的其他的“三丽”是:颜丽、朱丽和陶丽。周丽是他的贴身秘书当然不是外人。章建国带来的常秘书估计也是彼此彼此。但是在他和章建国达成最后的默契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能让她们知道的。如果事情谈不成而风声先传了出去,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太不值得了。因此他说:“找担保公司的事情确实很急,但是好事不在忙中求,再急也不差这吃饭的一两个小时。我们先把酒喝好、菜吃好,再详细探讨也不迟啊!”

章建国见王悍东决意如此也无可奈何,现在是他求人办事,只能顺水推舟:“王行长言之有理,我们先吃饱喝足再说,不能暴殄天物。”

四人终于酒足饭饱,用完餐后上水果,出了假日酒店。在酒店门口王悍东拉住章建国:“让这两位小姐先回去,我们再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章建国明白了王悍东的意思,俩人把各自的秘书打发走了,让她们打车回家。王悍东开车在前,章建国开车随后。王悍东把章建国带到了大富豪夜总会。

王悍东熟门熟路地带章建国上了夜总会的二楼。向二楼的楼层服务小姐要了一个小包间,并和楼层的妈咪打了招呼,他们今天只要茶水和果盘,不用小姐相陪。妈咪虽然按照王悍东的吩咐办了,但是对他今天的意外表现感到吃惊不小,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悍东等夜总会的服务小姐把茶水、果盘备齐退出以后,俩人点上中华烟。王悍东把嘴巴收成圆型,吐出了一串由大到小的烟圈。他做完这些开场预备动作以后,主动发话:“章局长,假日饭店是吃饭的好地方,但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是我信不过那两位小姐,关键是今天我和你说的事情关系重大,在正式实施之前,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事情没有做成,走漏了风声闹得满城风雨,那岂不是鱼没吃着反沾了一身腥?”

“你的意思是……”

“我的建议是,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贷款的担保问题,由你我合伙开一家担保公司来解决。”

“我们自己开担保公司?自己为自己做担保?”

“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不能说是自己为自己做担保。这前面的一个‘自己’和后面的一个‘自己’不同。前面一个‘自己’是你和我,后面一个‘自己’是市交通局和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这笔贷款担保的前提是,只要有市政府在,担保的款子就不会出问题。我们的市政府会不在吗?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不管由谁来做担保,也不存在贷款偿还中出问题的任何可能性。这种无风险的担保给了任何一家担保公司,都等于白送钱给人家。当然,我们也许会从中捞点小油水,但是那点油水还得等人家来赏,人家爱赏多少是多少,我们还不能够讨价还价,你说这样做值得吗?我的设想是我们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不如自己开一家担保公司,出借方、贷款方、担保方三位一体,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今后这笔贷款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的担保问题,不但能够绕着走,而且还是一箭双雕地走通了!”

章建国对王悍东的大胆设想,在一分钟内由惊愕到佩服,由佩服到赞许。但是他对开办公司的许多中间环节还是没弄明白:“我们自己开担保公司,公司的注册资金从哪里来?办公司的人手呢?”

“注册资金和人手都是现成的,这两个问题都不用你操心。担保公司的注册资金少了还不行,注册资金达不到一定的数额,担保公司就不能进行大宗业务的担保,所以注册资金我看就定在三千万元吧。在办理公司注册的时候,注册资金实际上并不需要真正到位,可以由我们银行开一个假的资金证明,再随便找哪一家会计事务所,出一张验资证明就行了。至于公司人手嘛,你我各派一名代表,其余的工作人员在社会上再招几个人就够了。”

章建国见王悍东考虑得如此周到,知道他今天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的,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但是他也发现了王悍东的计划中间有一点可疑之处:王悍东如此精明的人,这家担保公司他一个人完全能够操办起来,他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来?多一个合伙人,明显要多一人分利,王悍东真的会这么傻?这背后会不会有其他的什么原因?甚至是什么阴谋?他暂时不动声色,把这个疑点先放在心里,继续和王悍东讨论了一些开办公司的细节。章建国想从这些开办过程的细节中,看看能不能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俩人一边抽烟喝茶,一边讨论公司的一些具体问题。在全部创办公司的细节中,章建国并没有发现王悍东设下什么陷阱。章建国在开办公司的主要问题上大体和王悍东商定以后,觉得该是弄清楚他心中疑虑的时候了:“王行长,对于你今天的大胆设想,我是自愧不如。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过我还是有一个小问题没弄懂,你一个人办这个公司完全能够办起来,承蒙你看重我,把我也拉进来一起办,你不怕这样一来,你的个人收益会减少一半?”

“章局长言重了。即使我的个人收益真的如你所说少了一半,能够因此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付出这点代价我看是值得的。不过你还是说错了。公司有了你章局长的加盟,我的个人收益只会增加而不会减少,这就看你这个账是怎么个算法了。”

“你说这个账该怎么个算法?”

“做买卖、做买卖,一个是买一个是卖。在这个担保合同买卖里,市交通局一方面提供了需要担保的标的,另一方面又支付了担保的费用。对担保公司来说,市交通局实际上既是合同的卖出方,又是合同的买入方,市交通局是谁?你分管市级公路的改造项目,在我的眼里交通局就是你。只要你能把市交通局今后所有的担保项目,都由我们自己的担保公司来担保,你说我会多得利还是少得利?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担保费用里我们大有文章可做。担保费用在国家的担保法里没有明确的规定,社会上通常的做法是,担保费占担保总金额的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十之间,主要看担保资金的额度、用途、风险、来源而由双方共同商定,国家一般不做干预。如果贷款金额过亿元,一般情况下担保费在百分之三以下。如果你把市公路建设工程总公司贷款的担保费,从百分之三提高到百分之十,我从中分得一半还有百分之五。你说我是拿百分之三多还是拿百分之五多?”

章建国一下子茅塞顿开,心里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了。他半开玩笑地说:“你王行长真是比鬼都精,以后我和你打交道的时候,可得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俩人达成合伙开办担保公司的初步意向后,章建国先走了。

王悍东今天牵着章建国的鼻子,顺利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又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后背上缓缓地抽着。他想人性的贪婪,既是他自己的本性,也是他能搞定章建国的决定性因素。

他想大功告成之后,是应该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了,就把妈咪找来,让她叫颜丽立刻到包间来陪他。颜丽是王悍东在大富豪夜总会包下的三陪小姐,只要王悍东一到大富豪夜总会,颜丽就是王悍东的专用品,不容其他的任何人染指。后来他为了拉拢利用徐沈平,才把颜丽转让给了徐沈平,从此基本上断绝了和颜丽的往来,只是偶尔打个擦边球,和颜丽叙叙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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