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思潮》文明的精神家园(杨渡)

捷克作曲家贝多伊齐‧史麦塔纳曾写过一首交响诗〈我的祖国〉。图为捷克古镇。(陈祐诚摄)

捷克作曲家贝多伊齐‧史麦塔纳曾写过一首交响诗〈我的祖国〉。这是史麦塔纳从1874年-1879年间,费尽心血完成的杰作,包含六首色彩缤纷而富戏剧性的管弦乐曲。最著名的当然是我们所熟悉的〈莫道尔河〉。受到国民乐派风格影响的作曲家,在音乐中描绘波希米亚地区的乡间生活、本土历史与故事传说。民谣曲风带着亲和温暖的力量,呈现出波西米亚的人文、历史、传统和大地。莫道尔河更成为他的母亲之河,温柔深情的韵律,描绘出从高山上小河的铮铮淙淙,轻灵活泼,到下游的壮阔澎湃,大河风貌。史麦塔纳的爱国之情,洋溢于每一个音符之中。

去过布拉格的游人或许会去拜访史麦塔纳的故居。位在莫道尔河边的老房子里,仍展示着他的画像、钢琴和手写的乐谱,而悠扬的乐音正是他写的〈莫道尔河〉。

然而,当我们审视捷克的历史,将会发觉这个「祖国」早已更迭了几度政权,统治者也换了几个强权。那么,这首写于十九世纪的「我的祖国」,又意味着什么呢?它是一个政权的名称?一个国家的名字?还是一块母亲生长的土地?一条音乐家深爱的河流?还是他深爱的人民,以及民间流传的民谣和传说?

史麦塔纳的音乐已给出了答案。他所爱的,是人文,是大地,是民间的歌谣,是母亲之河。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他的「祖国」。那可能是母亲的河流,父祖生长的大地,从小生活其间的风土民情。那也有可能是祖先所从来的地方,一如台湾早期福建移民总是想方设法要归葬故乡,名之为「唐山」。那是一种文化认同,一种精神之爱,难以撼动的精神家园。

人唯有在离开故土之后,才有故国家园之思,才有所谓的祖国。因此,汉语中最早出现「祖国」一词,是东晋时期,释道安所着《西域志》中:「罗卫国东四百里至波丽越国,波丽越国即佛外祖国也」。这是指外国人所从来的国度,意指故土,而不是对一个政权的描述。像革命烈士秋瑾写过诗句:「头颅肯使闲中老,祖国宁甘劫后灰?」她心中的祖国,绝不是大清帝国,而是中华文明。因此一个人的认同的祖国,绝不等同于政权。

这正如,史麦塔纳写完〈我的祖国〉之后,捷克不知道换了几个政权,但波西米亚壮丽的河川大地、风土民情、文化底蕴,却仍旧存在着。而大陆〈我的祖国〉这首歌也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美丽的家乡便是心中的祖国。放长历史来看,政权都会更迭,长则两三百年,短则数十年,又何曾真正有永久的统治者,但人们心中的祖国,那无论美丽或荒凉的大地山川,那温厚的风土民情,却是心中恒久不变的故土家园。

不要以一时的政权定义,去看待长远的人文历史。中国人心中的「祖国」比政权更长,那是中华文明的精神家园,自有悠长的五千年历史,而不是一个政权的名字。几个朝代之后,你还认得几个皇帝?但你认得古往今来的诗人,一定比皇帝更多。这才是精神的家园。

中华文明才是恒常的精神家园。这一点恐怕不须要政客去认定,人心自有认同的母亲的大地、父祖的国度。(作者为自由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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