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俭/爸爸:眷村应该留给有困难的弟兄住

文/方俭

看到王如玄军眷住宅的事,心中有很多感慨,除了政治上,一个副总统候选人都要占合法的便宜,难怪台湾的政治永远无法清明。正所谓「窃国者侯」,有种偷大一点,只偷军眷住宅,只能算是「窃钩者」,怎么是个副总统人才?诛之无碍。

我从小就住眷村,成长过程离不开眷村,虽然只有11年,但很少有人像我一样住过陆、海、空军,和警察的眷村,经历了1960至1970年代眷村的形成,也目击后来眷村的演变。

国共内战,国民党转进台湾时,大家逃难,来台湾大官日本人留下来的官舍小兵空地公园预定地(如台北市七号公园之前的建华新村,就是我小时候常去之地,后来迁建成大安国宅),到1970年前,军人没人敢买房子,因为这代表想在台湾久居,台湾是反攻跳板,谁敢在跳板上买地、买房?

1970年以前的眷村盖得低矮,我小时候曾住板桥台贸九村,一天到晚飞檐走壁的,因为墙、屋顶都不高,很容易「高来高去」。

我小时候,1960年代曾有人欠外公钱,想以台北市公馆万盛里的地抵债,我外公一口拒绝,当时他的想法是,就要回家了,大陆地方很大,为什么还要在台湾有土地。当时天经地义的想法,今天恐怕是大错特错的笑话,那可是数以亿计的财富。当时整天反攻大陆洗脑,这是外省人普遍的「信仰」,谁会有先见明?

为什么1970年是转捩点,因为1970年退出联合国,在蒋公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口号下,国防部发出「华夏贷款」,让军人可以房子,以示「与台湾共存亡」的决心。我家因此也贷款了,买了永和的房子,搬离台贸九村。1971年,我11岁,我家脱离了眷村,但是我大多数童年的朋友都是眷村的。

我外公原来是空军,单位蟾蜍山下,住在公馆有院子的日式平房,后来当警察,1970年代后期,还给了农业试验所,搬到虎林街二十坪的警察宿舍,可比在公馆以台大校园邻差多了。他曾说和日本人打仗,住日式房子不舒服。当时他可以继续赖着住下去,但是他的性格使然,没住;我可以想像很多人住惯了宽敞的职务官舍(可能是占日本人留下来的),不愿搬离的不舍

1975年蒋介石过去,年底我父亲蒋经国之命,担任军用住宅公用合作社首任总经理,后来1988年蒋经国过世时,他曾告诉我,在经国先生召见他时,告诉他:「我们回不去了,好好安顿弟兄们吧。」我父亲奉命整理从将领到老兵住的的问题。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当时很少在家,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任3间,协调很多单位,买了很多地,让军眷眷舍用地合法化,不能再到处强占民地,或其他用途的土地。

到1987年结婚时,住大安国宅,我父亲很不赞成,因为那是眷村迁建的,他不想我住,怕人指点,但是我住乙区,是非眷区民宅,他才勉强同意。

在父亲的心中,眷村应该留给有困难的弟兄住的,我们不应该占便宜,特别我不是军人,就不该住。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选择当无壳蜗牛,并非「心存反攻」,我在地球上也无寸砖片瓦。我相信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作的,虽然我早就洞见炒房炒地的好处多多,但是我很「勇敢」的选择不买房,因为我不想把辛苦赚来的钱奉送给无良建商,和吸血银行。所以我一直不是这个社会的「维稳力量」。

一直到今天,不是想反攻,就是想统一/独立,好像没有人好好把台湾当成长久居留的家,好好规划,只有炒地皮,炒房,就成了今天杂乱无章的都市景观,和无所不在的违建林立,反映出流亡政府难民乞丐流氓嘴脸

我选择了「过河卒子」的人生,只能往前,有一席可住之地即可,田宅于我无缘,以后,也不会买房买地,不想成为靠房赚钱,助纣为虐的一员。

可能因为我的心是很安定的,没有恐惧,我把自己交给社会。

●作者方俭,东海大学生物系毕业,绿色消费者基金会员工。本文不代表《ETtoday新闻云》立场。88论坛欢迎更多参与,投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