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G2中产阶级萎缩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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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中两大经济体(G2)中产阶级崩解,后续发展堪忧。美国近年经济景气不坏,但掀开地毯,却看到贫富差距不断扩大,中产阶级持续萎缩。另一大经济体的中国大陆,景气不佳,尚未稳固的中产阶级跟着动摇。中产阶级是政治与社会的稳定主力,一旦财富缩水,阶层规模缩小,将对经济成长与政治稳定带来不利影响。

2024美国大选一大重点是「餐桌上的议题」,近年来面对节节攀升的生活开销,让许多中下阶级大感吃不消。多数中产阶级感到,薪水一入袋,就被房贷、学费、医疗保险瓜分干净。这是当前许多美国中产阶级的心酸日常。通膨肆虐,薪水追不上物价,帐单愈叠愈高,导致民生困苦,希望改变现状,选票随而转向在野的共和党与川普身上。

美国中产阶级无论是人口占比还是财富持有比例,都呈现持续下滑趋势。曾经引以为傲的美国梦正在悄悄变质。据智库皮尤研究中心最新报告,相较于1971年的61%,50年来,中产阶级的人口占比大幅下滑逾十个百分点,目前已不到半数人口;所拥有的财富也大不如前,2022年美国中产阶级手握财富占总体43%,相较于1970年的62%,锐减近20个百分点。中产阶级财富累积的速度跟不上高收入阶层。1970年代至2022年,高收入阶级财富累积大增78%,中产阶级增加60%,低收入家庭更是只增加55%。

由于生活成本上涨、家庭贷款债务上升、税收负担加重等因素,愈来愈多中产阶级逐渐难以负荷原先的小康生活,许多中产阶级愈来愈倚赖政府的社会安全网来补贴生活开销。中产阶级原先占社会人口多数,属于资产分布的中坚阶层,为「美国梦」作了最佳诠释,只要努力奋发,就可构筑美好的未来,过上更好的生活。对许多年轻一代而言,这样的美国梦已然成为不切实际的梦想,无论如何努力,美好的生活可望不可及。摇摇欲坠的阶级逐渐失去常心,时时热切期待改变,更容易被擅吹法螺的政客蛊惑,陷入民粹主义的陷阱中。

中国大陆中产阶级萎缩的发展趋势类似。在经济不景气下,企业倒闭、降薪,失业持续不断,许多中产阶级变得贫困,心生恐慌之下,不得不压缩支出,从而使内需更加不足,形成恶性循环。消费能力和意愿的下降不是短期现象,而是一个结构性的转变。消费疲软主要源于房地产价格下跌,过去十年中产阶级消费的增长,事实上得利于房地产价格上涨带来的财富效应的推动,而不是相对于物价上涨的收入增加。

房地产业下行是大陆经济困局的主因,中产阶层背负着巨额房贷压力,并面临失去饭碗与事业倒闭的风险,因此许多中产阶级下滑至贫困阶层。大陆总需求线自疫情爆发以来不断下降,有效需求甚至也转为负值,表明中产阶级消费意愿和能力明显降低。年轻一代受不景气冲击更大。大多数年龄在25到40岁之间,事业有成的,在制造业、教育、互联网等高利润行业属于高级技术人才,或者中高层管理人才,一年能赚到几十万的年薪,他们都属于中产阶层。

他们是大陆消费的主力军,但这些人的优遇岁月逐渐褪色了,日子过得抠抠索索。高负债、高支出压得中产阶级喘不过气来,许多人所在的行业进入了寒冬期。落差太大的变动摧毁了他们的人生规划,也让他们从优雅的中产跌入「凡间」。他们如何再满足于现状?如何再安于做政治顺民?

两大经济体固然走不同的道路,经济景气也不相同,但中产阶级的规模缩小及财富占比下降,却是相同的趋向。无论在什么政治体制的社会,中产阶级在政治与社会稳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主要是因为他们拥有稳定的收入和消费能力,这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和社会繁荣,对于现状的眷爱有助于促进整体稳定。中产阶级通常拥有相似的教育背景和价值观,有助于建立社会的凝聚力和稳定性。中产阶级萎缩之后,对于能维护社会秩序和促进经济和政治健康发展,产生不利的影响。

美国已故政治社会学家李普塞特说得很透彻:「只有在没有什么真正穷人的富裕社会中,广大公众才可能有效地参与政治,不受不负责任的宣传鼓动的蛊惑。一个社会如果一边是大批贫穷群众,一边是少数受到优待的精英,结果不是寡头统治(少数上层的独裁),便是专制(有群众基础的独裁)。」这是美中必须面对的共同课题。